012 標記
亞瑟戴著一頂印有“歡迎來到沃城”的帽子,在一棟廢棄的五層樓樓頂架好了他的狙擊槍。廢樓下方的那條路是妮娜判斷的珀扎利諾一行在逃跑時必然會經過的地方,她不得不做了這樣多的準備因為不管是他們所屬的聯邦內務部還是聯邦刑警部門,如果有太多的人出現在沃城,那必然瞞不過杰拉爾德的眼線。所以他們只能以三人小隊的組合出現在這里,并且只調動了很小的一部分沃城警力。亞瑟不太理解她的“友善”,要他說,把保鏢全部暗殺了然后打斷小珀扎利諾的一條腿一根手臂什么的,也照樣能活捉不是嗎?可是妮娜不僅不同意還開始說一堆關于“規則”和“誠意”的廢話,他沒注意聽,她就開始生氣,接著亞瑟就被打發去觀光了。 可是瞧啊,最后妮娜的友善還不是浪費時間?亞瑟撇了撇嘴,握住狙擊槍,用上面配備的瞄準鏡看向遠處,一輛和他看見過的照片相比多了不少劃痕的黑色改裝梅賽德斯S級轎車正在朝這邊駛來。亞瑟哼起一首剛剛觀光時從路邊一個樂隊那兒學來的歌,一邊唱一邊調整槍口,在那輛改裝車的前輪靠近一條減速帶的前一秒,他開槍了,子彈擊中了被設置在減速帶后面并涂成了灰色的簡易炸藥上,與剛剛由珀扎利諾的保鏢所制造的爆炸一般無二的火焰與轟鳴沖天而起,像一只無形的巨手那樣將那輛沉重的轎車猛然掀翻!車身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里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滑行了數米才停下。 “多像電影啊!”亞瑟沾沾自喜地贊嘆著站起來,丟下狙擊槍腳步輕快地往樓下走去。當他從大樓里走出來的時候,被困在車里的人也終于想辦法打開了厚重的車門,從里面爬了出來。但爆炸造成的耳鳴與暈眩依然抓著他們,其中一個黑頭發的男人甚至都沒能察覺到亞瑟已經來到了他旁邊。 亞瑟看了看他的脖頸和手,是蜜色的皮膚,但紅砂人大都有黑頭發和蜜色皮膚,所以他蹲下去,用槍管抬起了這個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人的臉。他仔細地看了看,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接著遺憾地扣動扳機自下而上打穿了這顆腦袋,“不是啊。” 他直起腰來,和轎車另一邊的年輕人對上了視線。 他看起來也沒能完全回過神來,那雙藍眼睛過了兩秒才聚焦在亞瑟身上,又過了一秒才舉起槍。 亞瑟歪了一下腦袋,隨意地抬起手開槍擊中那個年輕人手里的斑蝰蛇,那把強悍的兇器瞬間掙脫了年輕人的手指被擊落在地。 亞瑟沒有放下槍,快速清醒過來的年輕人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槍口,他的眼睛讓亞瑟想起夏天,但與這個季節相關的一切清涼的享受都和他們這樣的人沒什么關系。他想起的是沙漠,是熱風,是在焦灼的晴空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小刀割開了鼻腔與喉嚨。雨,應該有一場雨,他漫無目的地想,然后在年輕人試探著往下縮的時候動了動槍口,讓他又僵立不動。 “你應該把頭發養長一點。”亞瑟說。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年輕人短暫地疑惑了一下,但亞瑟的下一句話就好懂多了,“別站在那兒,”他用一種近乎親昵的語氣說:“過來呀,你不是小珀扎利諾的保鏢嗎?你現在應該過來殺了我而不是站在那兒玩木頭人游戲。” 妮娜的聲音忽然在他耳中響起,詢問他的位置和任務進程。亞瑟像是看見腌黃瓜的貓一樣皺了皺臉,他抬起手摘下耳機,丟到地上一腳踩碎。 “過來,”他再一次說:“不然我就過去啦。” —————————————————————————————————————— “……跑。”阿萊西亞低聲說,他不確定阿涅斯能不能聽見,但他總不能大聲喊出來。 說完這個字之后他從翻倒的車子后面走出去,慢慢地迎向那個似乎沒有用槍打算的男人。盡管用阿涅斯的話來說,聯邦內務部的特工們就是一群禿鷲,但這個詞用在他們此刻的敵人身上卻相當不公平,一定要說的話,孔雀要恰當很多。 “你不像是紅砂人,”男人說:“我沒見過你,你是新人嗎?雇傭兵還是賞金獵人?還是刺客?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槍口在說話的時候垂了下來,阿萊西亞用余光看著那把槍,男人問完后他張開嘴,作勢要回答卻在下一秒沖了過去,企圖把這家伙掀翻在地。 “噢,”男人輕松地閃開了,他依然沒有開槍,甚至還干脆拉上保險把它收了起來,“你喜歡這樣的交流方式?那好吧。” 他用比阿萊西亞更快的速度沖向他,格開他的手臂的同時提起膝蓋向上一撞。阿萊西亞及時后退躲開了,但腳步卻有些踉蹌。男人一刻不停地追過來,他張開手指虛虛地接住阿萊西亞的拳頭,一推一送就讓它偏移了軌道,而男人的手肘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阿萊西亞的肩膀。他再一次后退,被打中的右側肩膀連帶著手臂一陣陣地發酸。 拉近了距離之后阿萊西亞才發覺這個瘦削的男人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而他修長的四肢更是驚人地強壯,只是短暫的交鋒,他就讓阿萊西亞想起了塞爾吉奧。至今他也沒能擊敗過塞爾吉奧,不論是正面對決還是謀殺式不擇手段的打法,后者都是勝利者,而且從來不是險勝。 那只漂亮的“禿鷲”游刃有余的微笑著,踩著跳舞似的腳步靠近,他旋身躲過阿萊西亞剛剛找機會抓在手里的一把砂石,在阿萊西亞撞過來的時候左腳向身后的地面猛地一踩,借力扭轉了兩人摔倒在地的姿勢,本該被壓制住的男人抓住阿萊西亞還能用力的那只手,把它壓在了阿萊西亞的脖頸上。 “好啦,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阿萊西亞連他問的什么問題都沒記住,就算想也回答不了,他現在能指望的就是阿涅斯恢復過來了并且還從車里拿出了槍,可是翻車時裝狙擊槍的箱子好像砸到了阿涅斯的右臂,先不提能不能打中這只禿鷲,他能不能穩穩的握住槍都是個問題,還不如趕緊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求援。 見阿萊西亞不肯回答,男人露出了有點生氣的表情,他用空著的手摸向剛剛收起的槍,卻在碰到它的時候停住了。 “唉,”男人忽然苦惱地嘆氣:“你聽見了嗎?是十二點的鐘聲。” 阿萊西亞沒有聽見任何鐘聲,現在也不是中午或午夜十二點,他開始懷疑這個男人以及把他招收入內務部的人腦子都不太正常。 男人收回要拿出槍來的手,他彎下腰,金發垂下來落在了阿萊西亞的脖頸上。 “我得給你做個標記,別怕,這不會很痛的。”他輕聲說著,溫柔地撫摸阿萊西亞的左臉,粗糙的指尖在阿萊西亞的皮膚上劃下一道尖銳的痛楚。 “好啦!”男人吻了吻夾在指間的刀片,從阿萊西亞身上跳起來退開,然后飛快地跑向剛剛埋伏過的大樓。脫離了桎梏的阿萊西亞急忙去檢查阿涅斯的情況,發現后者受傷的不止是手臂,腿也被壓到了,阿萊西亞和男人糾纏的那點時間里他也沒能跑遠,只從車后面挪到了附近的小巷里。 他剛找到阿涅斯,巷子外面就傳來了逐漸清晰的汽車引擎聲。阿萊西亞渾身一緊,阿涅斯拍拍他說:“是我們的人。” 出現在巷子口的果然是幾個熟面孔,阿萊西亞這才放松下來,按著依然使不上力的右肩長長地喘了口氣。而阿涅斯看著他臉上的傷痕,無奈地扶住隱隱作痛的頭深深嘆息——貝拉又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