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秘密基地，也不過是下到一樓的接待室。

    在充滿冰冷金屬感的走廊當中，每走出一步頭頂的感應燈就會相應亮起，仿佛是高懸映射主角位置的打光燈。

    玩心大起，即使被二號攙扶著也忍不住兩腳分離同時踏亮兩盞燈。

    “這個東西有這么好玩嗎？”

    她抱起胳膊，看著我像看小孩似的頭疼，捏了捏眉心。

    “這種設計我只在動畫片里看過，感覺很新奇。”

    興奮的我忘卻疼痛向前跑近，一扇金屬門映入眼前。

    二號跟隨我的步伐上前進行掌紋識別，門板應聲而開，里面一片漆黑，不過能聞到一些甜蜜的馨香。她打開燈，光線刺入眼睛，酸脹過后仿佛被幕布遮住的視線逐漸恢復，認清周圍的擺設，我的心豁然開朗。

    能看出這里之前可能是會客室，因為中心有一張方方正正的紅木桌。能用紅木桌的這個口味……腦海里構建出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坐在椅子上，姿態優雅地喝著茶。

    大概就是這種場景吧。

    如今這里改成了酒吧的樣子，燈光是溫暖的橘色調，令人不自覺卸下心防放松。

    一側以前應該是存放資料的文件柜，滿滿一墻的柜子里面堆滿各種雞尾酒的基礎酒，五顏六色的瓶身反射光線，弧長映射到天花板。

    “坐吧。”二號指向桌后的布藝沙發，示意我坐下：“陪我喝一杯。”

    “你會調酒嗎？”

    “嗯，跟隨視頻學了一些。有拜托本體帶回一些書和下了很多視頻回來。”

    她繞到柜前，拉開下層抽屜，取出寬口玻璃杯：“想喝什么？我這里只有檸檬這些小水果，所以有些酒調不出來。”

    “沒關系，那就給我一杯莫吉托。”

    身后沙發軟綿綿的，剛剛坐下，體內的冰涼感就散開了，現在渾身都很安逸。

    我注視她往杯口倒入朗姆酒，又去角落拉開放置在那的小金屬盒門——沒想到是一臺小型冰箱，打開的瞬間能看到白色的冷氣從二號身邊滿溢而出。

    里面擺放著一堆小金桔和小檸檬，都被保鮮膜好好封存。

    她又接連拿出一大堆調酒道具擺到桌面，在砧板上將小金桔對破丟進另一個玻璃杯中壓汁，加糖，冰塊，倒入氣泡酒與剛才的朗姆酒混合，推到我面前：“嘗嘗吧，不過沒有薄荷，口感沒正宗的好。”

    我捧起杯子，只喝了一小口就忙不迭點頭肯定：“很好喝，你放的糖很多，我最喜歡甜的食品了。”清涼的飲料緩解了我因哭喊有些撕裂痛感的喉嚨。

    酒精度雖高，但更多是果汁飲料的甜味，意外合我胃口。

    二號給自己調了一杯鮮紅色的酒液，坐到我對面，微微一笑：“是嗎？你喜歡就好。”

    看到她鮮艷的紅唇抿了一口同樣顏色的液體，我情不自禁提議：“我也想嘗嘗你那杯，你那杯叫什么名字呢？”

    “這個？”她舉起杯子晃了晃：“叫做曼哈頓，被稱為雞尾酒皇后，味道適中，你也能喝的，給你。”

    爽快的把酒塞入我手里，我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嘗了一小點，立刻炸毛：“嗚哇，好辣！這什么味道。”

    刺鼻的味道沖上眉心，我手忙腳亂把酒遞回去，喝自己的莫吉托壓抑那股怪味。

    這動作惹得二號捧腹大笑：“有感受到酸甜嗎？”

    “完全沒有，脖子到胃里都火辣辣的。”

    “喝不了高度數酒精也是你的可愛之處呢。”她再度用打量的眼神掃視我全身，薄唇輕啟：“琳，你對我的外貌滿意嗎？”

    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當然非常滿意，甚至好幾次意亂神迷。

    “嗯，二號非常的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不管是發型還是打扮都……”

    “你應該不知道吧，這些都是按照你提出的建議更改的。”

    “嗯？”

    我疑惑的歪過頭，學姐與克隆人記憶共通，難道是我不知不覺對學姐做出的一些形象建議被拒絕后，二號卻全盤接受了？

    “我無意中說的話，你都記得嗎？”

    “是，接受之后才發現，你喜歡的是成熟性感的女性，而且要帶點誘惑性與強硬，對不對？”

    掌心冰冷，指節尷尬地扣住杯壁，心目中的理想型戀人被戳穿，讓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逃避二號視線。

    “看著我，你最喜歡的類型坐在你面前，還和你睡過了，現在才開始害羞？”

    “我……我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你這樣我很害羞。”

    “能明白，每個人心理都有自己私密空間，我一下踏過紅線，你不知所措也是應該的。”她撐起腦袋：“那換個話題，有想過你心目中理想型叫什么名字嗎？”

    “理想型只是心目中的一個大概輪廓，還沒有明確化。”我糾纏手指，渴望從這羞恥的氣氛脫逃。

    “你面前的我不就是嗎？”

    “？”

    “把我帶入你的理想型吧，這樣不就好了嗎？”

    “也是呢。”

    發型，身材，外貌，除了性格稍稍惡劣，基本都是我所喜歡的點。

    “嗯，真乖。那么告訴你我給自己取得名字吧。”她故作懸念，引誘我好奇地望著她：“時雨，時間的時，下雨的雨。記住了嗎？你心里的人叫做時雨。”

    她想我成為心中的人……

    我心中原本只有學姐，此刻卻因時雨的話產生動搖。和男人相同，各方面完美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出現在眼前并對你有好感，不可能不動心。

    原本只是和她們進行交合想讓學姐快點醒過來，結果接觸到了花花，然后是現在的時雨，忽然發現自己如此的混賬。

    我最開始是把她們當成工具人的嗎？等學姐醒過來，帶學姐回去，或者隨便帶一個人替換學姐和我生活一段時間再回來，重復如此生活。

    可是花花與時雨都如此具有自我意識，我領悟到她們即使是克隆人，也是具有思想和感情的人類，有情緒與會思考正是最好的證明。

    學姐當初對我說的提議估計也沒想那么多，但在我看來無論怎么選都會傷害到剩下的人。

    氣氛恬靜，我與二號面面相覷：“時雨這個名字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我很喜歡雨天，但是從來沒見過。”

    輕飄飄的話語宛如利劍，刺入心靈最脆弱的地方。女性在感情上最擅長的高敏感，換位思考。這些特點于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深不見底黑暗的海洋深處，被時間所遺忘，不被世間所接受的克隆人們，若是沒有本體時常回來幫助，只能靜靜衰老死亡。她們的誕生從一開始就純粹是作為學姐的工具而活，不被人所期望，也沒有意義。

    “雨天到處濕漉漉的，踩得鞋子上都是泥土，我每次回家都要刷好久。”

    “嘩啦啦的聲音很舒服，我每次都是聽著視頻里的催眠雨聲入睡，琳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我放下杯子陷入思考。

    因為沒有見過所以抱著幻想，僅僅司空見慣的下雨天對她們都是一種幻想，奢望。

    “怎么沉默了？”時雨喝完杯中酒水，站起來坐到身邊攬住我。

    “突然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做到的話，會帶你去看雨天的，還可以踩水。”急于承諾，結果連話都講得磕磕巴巴。

    “嗯，能做到的，換到我替代本體的時候就可以了，你不用那么著急。”最后反倒變成她安慰起失落的我。

    不對，我并不想進行這樣玩弄她們的行為，但是深知自己改變不了什么，只能假裝被她慰藉強顏歡笑道：“說的也對。”

    “想聽音樂嗎？感覺把你的情緒不怎么高漲，放松下心情。”

    “好。”

    悠揚的復古爵士在空間里流淌，深陷在時雨溫暖懷抱里的我突然升出了希望時間就此停下的愿望，但也只是在意識一角快速閃過的念頭而已。

    交疊的雙手，淡淡的香氣。

    在這個無人問津的世界里靜靜依偎直到死去。

    意外的也不錯，但是不可能。

    “對了，想不想看窗外的海洋世界？”

    “這里可以看窗外嗎？我以為為了防止海水進來全都是墻壁。”

    “可以的，就和飛機一樣，可以看窗外但是絕對不能打開。”

    “我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