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梅殤
秋雨棠房中,恕恕因不知從何說起,所以遲遲未見開口,一副嬌弱欲哭的模樣引不起秋雨棠的半點憐惜。 秋雨棠用極為冷淡的口吻說道:“要哭,就回你自己的房間哭去。” 冰冷的言語激得恕恕立刻抹干了臉上的淚水,強忍著淚水,卻依舊一副哭戚戚的模樣。 恕恕說道:“我家小姐跟公子自小便認識,趙家跟柳家早已締結姻親,只可惜老爺夫人早逝,所以我跟小姐八歲便住進了表少爺的家……” “你要說故事就去找聽故事的人,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不關心你家小姐的身世,也不關心你家公子的遭遇,你只需將他們二人相處之道告知我便可,無需如此啰嗦。” 恕恕震了一下,她從未見過像秋雨棠這般冷靜的人,仿佛從秋雨棠口中吐出的任何一個字都讓人覺得索然無味,如同嚼蠟,眼前的秋雨棠就是一具沒有感情的行尸,她美艷的面容將這份威脅提高到了極致。 恕恕抽泣了一聲,察言觀色了一番便小心應道:“是。” 這世間的女子千千萬,卻各具其色,柳若絮便是其中一位。 柳若絮惜畫,趙琦愛書,兩人心心相惜,時常聚在一起談書裳畫,而恕恕就站在一旁呆呆地望著,看著他們的笑顏,聽著他們的笑聲。 柳若絮時常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衣,沒有繡花,沒有點綴,就只是簡單的一塊白布裁成的衣裳罷了。 趙琦曾好奇地問過:“若絮meimei,為何你只愛穿白衣?” 柳若絮偏頭,矜持的一笑,道:“白衣如同白紙一般,它能接受任何顏色,將其他顏色的美呈現,不像黑色那般貪婪,將所有顏色都吞噬了。” “原來如此,如果若絮meimei真的那么喜歡的話,那我們成婚之時便穿著白衣行禮如何?” 柳若絮遲疑,沒有立馬回復,許久之后才擠出一絲笑容,嗔怪道:“琦哥哥,你又取笑若絮了。” 趙琦并未察覺出柳若絮的反常,還以為她那是害羞了,也是,無論怎么樣,柳若絮在趙琦的心中一直都是最初的那個模樣,她害羞,也不會纏著自己,卻叫自己時時牽掛于心,每當柳若絮溫柔地叫他一聲“琦哥哥”的時候,趙琦的心情便瞬間大好,他就是這樣將柳若絮放在自己心間。 “怎會?我是在依著你的心思,你會成為我的妻,與我攜手一生,所以,能讓你高興的事,我都想為你做。”趙琦誠懇地說道,全然看不見柳若絮眼中的為難之色。 柳若絮勉強的笑了笑,道:“琦哥哥真是的,這樣是不吉利的,哪能這般慣著若絮呢?” 趙琦不答反笑,那一抹暖意的笑容刺痛了柳若絮的心,自那日之后,她就已經知曉他倆之間的結局,她是不能嫁給他的。 柳若絮黯然神傷,如果她可以和自己的琦哥哥永遠停留在小時候,那該有多好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柳若絮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趙琦興高采烈地來到崔家向柳若絮的姑母提親,柳若絮的表哥崔智勇一把砸毀了趙琦帶來的彩禮,下了逐客令:“回去吧!若絮不愿嫁你!”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驚得趙琦一時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良久之后,他轉身跑進內屋找到了柳若絮,此時的柳若絮面容憔悴,雙眼通紅,不難看出曾痛哭流涕過。 趙琦急切地問道:“方才你表哥告訴我,你不愿意嫁給我?若絮meimei,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柳若絮不語,任由趙琦捉著自己的臂膀,雙眼逃避,遲遲不愿與趙琦對視。 柳若絮的沉默惹急了趙琦,趙琦又問了一遍,這次,柳若絮終于有了反應。 “是”,柳若絮如同枯木一般念出這個字,心中早已如同死灰一般。 “為何?是我做錯了什么?還是……” “不是,都不是,琦哥哥,你當真想知道理由嗎?” “對!” “也罷,因為若絮已非完璧之身,這樣的若絮,琦哥哥還能要嗎?這樣的若絮,琦哥哥還想要嗎?” 柳若絮噙著淚水望向趙琦,趙琦的雙手也不由地松了開來,他眼中含著怒火,怒吼道:“柳若絮,你怎可如此傷我?!” 趙琦憤怒異常,他將自己全部的心思都花在柳若絮的身上,他疼她愛她,她卻如此傷他?他不能接受柳若絮的不忠,柳若絮的背叛如同烈火一般,燒得他都快透不過氣來。 趙琦逃走了,柳若絮也徹底崩潰了。 第二日清晨,柳若絮被崔智勇發現死于閨房之中,尸身早已僵硬,她俯在桌上,枕著手臂,一動也不動,手臂之下還壓著一張寫給趙琦的書信,右手的手指尖處還有一只毛筆,她的嘴角掛著血跡,順延下來,那白紙,那白衣,都染上了她的鮮血…… 恕恕抽抽泣泣的,還想繼續說下去,秋雨棠可沒那個好興致繼續聽了,及時的打斷掉,道了聲:“可以了,你回去吧。” “可是恕恕還沒有說完。” “不必。” “但是公子他……” “他的遭遇如何皆與我無關。” 哼哼,恕恕大力的擤了擤鼻水,刺探性地問了句:“雨棠小姐打算如何救我家公子?” 秋雨棠沒有應話,背對著恕恕,如此冷漠的態度自然就是給恕恕下了個逐客令,這下恕恕沒有再次發問,也不敢輕易發問。 恕恕正欲離開,秋雨棠無緣無故冒了句:“你對趙公子倒是情深義重的。” 大概是恕恕時常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她的樣貌平平,也沒有什么過人的本事,自認為不會被他人注意,卻不料秋雨棠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第一次恕恕講了趙琦的事情時,秋雨棠便有所察覺,柳若絮的丫鬟,小姐身亡,不伴身前,卻偏偏要待在趙琦身邊,還不顧自身安危,三番五次地出手救趙琦。 恕恕的這番情誼,秋雨棠能察覺,那么柳若絮一定也是知道的。 恕恕低頭,極其的卑微,應道:“恕恕哪敢有那種非分之想?雨棠小姐,您就別挖苦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恕恕又露出一副欲哭的模樣,見秋雨棠沒再問話,恕恕就一邊哭著,一邊退出了秋雨棠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