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
好一個不得善終。 我一生不受天道待見,又怎可能會在將死之際得到垂憐。 但我還是為這句話動了怒,我抬手劍氣既出,一招就割斷了那個離我最近的清雅門弟子的喉嚨,這一下,反倒讓其他人不敢再亂動了,只驚恐地睜著眼看向我。 再是劍鋒一轉(zhuǎn),我又將劍送進了另一個人的心口,他運氣要更糟糕些,一時間沒死成,痛呼了好久才逐漸斷了氣。 我心里覺得滿足,回身看剩下的那群廢人們,而莫隨之終究是身子一軟,是將尊嚴跪進了泥濘里,他拉著我的衣擺,反復(fù)說道住手,住手。 兩個字翻來覆去地念,眼中滿是懇求與痛苦。 我哪會理他,一劍一個殺得痛快,直到最后那個也徹底倒下身子,雙目圓睜,對著我站的方向不愿瞑目,莫隨之才徹底松了手,他已然說不出什么話了,肩膀細細顫著,一雙眼閉了睜,睜了閉,最終茫然不知看向哪處好,眼里的光芒散去,剩下是望不到底的漆黑。 “你看,給你的機會你不珍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了?!蔽覐澭鼡嶂腥说南掳?。 他像是勉強反應(yīng)過什么似的,抬頭來看我,眼角卻赫然滑落了一滴淚,這還是我頭一次見他落淚,覺得新奇,抬手幫他拭去了。 他沒憐惜我這點好意,一雙手摸過我的佩劍,要朝自己的脖頸處抹去,由我手疾眼快地奪走了,一把扔到遠處。 我是真被他激怒了,怒火直涌上心頭,我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頸,用力將他摁在地上,道:“你要想死,可還沒有那么容易。” 說著,我另一只手就毫不留情地解開了他的衣帶,如此,他那身白色衣衫就自然滑落下來,緩緩露出男人瘦削慘白的身軀來。 他成了提線木偶,只是呆呆睜眼看著天,眼角留著一點殘余的淚,我看他這幅模樣更覺來氣,一把撕去那些多余的衣物,那殘破的布條下完全展現(xiàn)出了他肌膚上的鞭痕。 我將他翻過身來,那屬于男性的瘦長身子上,留有不少縱橫交錯,從肩至腰那般長的疤痕,泛著剛愈合沒多久的嫩粉色,頭尾相接地鋪在男人的脊背上。 “怎么來的?”我扭過他的臉,壓著嗓子問他。 他沒有回話,隨我指尖在那些疤痕上摸過,可我也不過與他溫情了那么一瞬,這傷與我可沒什么關(guān)系,我又將他翻過身來,手指一點點從他的脖頸往下滑去。 在他同門還沒斷氣多久的殉葬地中,我便與他干著這般荒唐事,他閉著眼,是任人宰割的刀下魚rou,他知他反抗不得,索性閉上眼,由我俯下身,閉著眼去親他,我心中不快,在他耳邊如毒蛇吐信道:“你說,人死了還會有魂靈么?” “若是有,那你的師弟師妹們,可都能看到你這幅樣子了?!?/br> 莫隨之側(cè)過臉去,大半張臉都埋進了骯臟泥濘的土地里,將他素來干凈的面容都染上了污濁,我見他如此,更覺心煩,又去吻他干裂的唇,嘗到的是那被咬出的淡淡血腥味,與我記憶中親吻的味道全然不同。 我抬起身,看他面上全無一點表情,木然得像丟失了魂靈,我覺不著絲毫快意,迷茫地從他身上站了起來,看著那一地的尸首與血污,心底生出的是如海浪般要將我吞沒的疲累。 事情何至于到這個地步,而我如今做的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對著一個我不愛也不愛我的人,浪費心力做什么,我一步跨過那浸在鮮血里的長劍,想道。 我想我還是心軟了一瞬,沒有隨他自生自滅,那日我?guī)е昙o尚小的丫頭,對莫隨之道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那樣的仁義君子,再無茍活的想法,也得為這個與他無關(guān)的年輕姑娘而尋不得死,我要那丫頭照顧莫隨之的起居生活,卻不許他出小院,又親手按時給他喂上抑制內(nèi)力的藥物,要他成離不開我掌控的傀儡。 花了沒多少錢買來的丫頭開始還看著乖巧聽話,時間長了也懂我對莫隨之的態(tài)度,偷懶尋巧是常有的事情,對待她的主子也多是敷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著既能叫莫隨之心里難受,也沒曾管過。 有一次這丫頭犯懶早早睡了覺,竟忘了給莫隨之送去吃食,那副落了病的身子到夜里撐不住,竟直接昏了過去,第二日見人沒醒來,那丫頭也沒多想,又管自己尋輕松去了,直到我回來才察覺到了不對。 待莫隨之醒來時,那丫頭還跪在莫隨之床前,膝蓋處灰撲撲的衣物都被磨得露出里邊沁出血的皮膚來,我讓她跪著煮好藥煮好粥,再一路跪著端過來,若是灑了一星半點,再從頭來過,來回幾次,等她成了又跪在此處,等待莫隨之醒來。 這回我倒沒讓她喂,端過早冷透的米粥,一勺勺給隨之喂下去,他臉色很是蒼白難看,再加上昏迷多時,醒來未曾得一口熱茶,咽了沒幾口,就扶在床榻邊,低頭連連咳嗽起來。 “這就飽了?”我冷笑著問他,“既然莫公子吃不下了,那就來談?wù)勗趺磻土P這個小丫頭好了?!?/br> 莫隨之沒有回話,我再道:“我看,不如直接掐斷脖子,扔進后山好了?!?/br> 此話一出,那丫頭嚇得連連磕頭,額上鮮血淋漓,蜿蜒留下,口中直道些什么饒了賤婢,我也懶得看她,只是莫隨之還是那副菩薩心腸,那不見丁點血色的嘴唇分分合合,只吐出了三個字:“放了她。” “你倒是仁慈?!蔽覍⑼胍粩R,瞥了眼那丫頭,道,“那便滾吧,下次我再尋個聽話些的好了。” 抖如篩糠的下人聽見這話,是頭也沒回就往山下跑去了,于是我連臉上那點冷笑都收斂了,摸著莫隨之瘦削的臉龐說道:“莫少俠當真是……待誰都仁慈義盡。” “可惜唯有小女子受不了這等福分,唉,當真是難過?!蔽已b模作樣長嘆一聲,其中也說不清有幾分真心。 莫隨之仍是沒說話,我習(xí)慣了他緘默而我像在自言自語的相處方式,便也無所謂太多,伸手摸進他寬松的衣袍中。 他面上無喜無悲,若不是隱約還能感受到他胸膛下跳動心跳和偏冷的體溫,我真會以為我在和什么死人調(diào)情了。 這些日子來我要了他好幾次,有時是心情好,有時是心情差,有時是看他順眼,有時又是夢到了不開心的事,沒什么規(guī)律,任性得要命,和他尋歡卻也尋出了不少規(guī)律。 在情事方面我向來是無師自通,我還是喜歡將他雙手束縛綁在床頭,一只手輕攏慢捻摸得他渾身顫栗,另一只手便往他敏感處尋去他表面看不出什么區(qū)別,像捂不化的寒冰冷雪,可我太熟悉他的身體了,偶爾要得急了,他違背不了身子的本性,喉嚨底的呻吟壓抑得很是辛苦,雙頰也為情動有了些血色。 好幾次我逼他叫出聲來,可門外分明是那個不長眼的丫頭在走動,他便死也不肯再發(fā)出一點聲,于是我低頭在他耳邊道,你要是不肯叫,我就出去殺了她。 誰知道他是怎么肯卸下傲然風(fēng)骨的,我只知他叫得我心滿意足,驚得那局外人都曉得自己撞破了風(fēng)月之事,嚇得快快離去,那會我便笑莫隨之,莫少俠,我看你不該修什么正道,你看你這嗓音,這身子,勾人得緊,不來合歡宗都可惜。 說得臊了,他的精水也會出得快些,全落在他的小腹和我整齊的衣衫上,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還是那派皮笑rou不笑的調(diào)笑:“莫少俠,你怎么出了那么多精水,怎么,想讓我再為你懷個孩子?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br> 說完,我又去親他,他身子敏感,事后隨意的一點吻,都能激得他輕喘連連,我在他耳邊吹氣,問他要還是不要,他自然沒回話,只是痛苦地閉上眼,那是我心中最快意的時刻。 想我翻來覆去做了許多無用功的事,卻全沒一件能叫我真正快樂的,第二日我打算下山重尋個奴仆,那清雅門山腳下是一處不算小的城鎮(zhèn),我無意中尋了家茶館打算喝點酒解解悶,可一落座就聽見隔壁在議論那門中之事。 “我說,那清雅門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定是錯不了,你沒看那個女子渾身是傷,親自跑來求我們掌門的模樣么?” “若真如此,那清雅門的大弟子我也是見過的,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藥,才自甘墮落,不惜為一個女人背叛師門啊!” “那可是合歡宗的女人,有的是勾人的法子,哎呀,可惜茲事體大,各大門派也不敢貿(mào)然上山,該如何是好呢。” “那畢竟是合歡宗的妖人……要真打起來,誰都撈不到好處……冒那個險,不值當……” 差些都忘了,這么多日過去了,秦雙可總算找來救兵了,只不過這么一群茍且偷生,自私自利的家伙,哪敢隨意上山,想來他們此次前來,也不過是奔著清雅門的武功心法秘籍而來。 我剝了顆花生,正要往嘴里送去,又聽鄰座有人高呵一聲:“荒謬!這般貪生怕死,如何能捍衛(wèi)正道?!?/br> 我循聲望去,少年白衣,腰佩長劍,瞧著年紀不大,膽量倒是足,讓我平生出不少興趣來。 “捍衛(wèi)正道?依我看,某些人不過是急切著想出名吧?!彪S著對方話音剛落,便有冷嘲熱諷的聲音響起,話里全是輕蔑的意味,一下令那年輕男子變換了神色。 正是尷尬得很,我索性順勢出聲問道:“不如少俠展開說說,我們該當如何?” “自然是齊心協(xié)力,趁那妖人不備,一舉拿下!”到底是年少氣盛,又難得有人遞過機會,不假思索就回道。 若換了隨之,可不會這樣,依他少年老成的性子,是要細細謀劃幾番的,我勾了唇角,拍去手上殘渣,道:“其實我有一計?!?/br> 那男子看了過來,他長相確實不錯,可惜眉宇間總留著些隱約的郁氣,使得他看起來與年紀多有不符。他語氣還算謙遜,拱手對我說道:“姑娘請講?!?/br> 我再抬眼,笑意明媚,我道:“不如你隨我回去,這什么清雅門,我便送你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