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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拉娜·提耶兒·夏爾敦·萊兒·凡瑟芙是王國的第三公主。

    比太陽和金子更加耀眼的飄逸長發,還有那大海般澄澈碧藍,寶石般璀璨亮麗的眼眸,為她贏得了“黃金”的美譽。

    美貌和仁慈是她華美的外衣。

    在遠近三國之中,許多人都斷言她會成為未來十年中最偉大的王族。平民們歌頌著她的仁愛和溫柔;貴族們盼望著她的婚姻能夠為家族帶來繁榮;而某些頗有見識的統治者,比如巴哈斯帝國目前名義上的統治者,“鮮血帝”吉克尼夫?露恩?法羅德?艾爾,在帝國被魔導國支配前曾日夜為她登上王座的光景發愁。無論如何,鮮花總是盛開在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身邊。優雅大方的女伴,忠心耿耿的侍衛,華美明麗的宮廷——這是絕大多數人心目中,“黃金”公主拉娜應當所處的適宜環境。

    然而,或許只有拉娜自己清楚,這被交口稱贊著溫柔秉性和慈愛之心的女人真正渴望的“家”是什么。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已堪堪墜入地平線的光團似乎正在垂死掙扎,刺目的鮮血從遠方噴涌而出,染紅了拉娜能看見的那一整片天空。

    一抹猩紅的光輝涂抹在黃金公主的臉上,在不祥的光芒中她的眼眸也再看不出是澄澈的水晶藍。

    “哼哼哼哼,哼……”

    拉娜哼唱著王國古老的歌謠,一邊慢慢地搖晃著膝前的那張小床。

    從黃金公主口中吟唱而出的歌曲,是母親在為她的新生子祈禱安康。

    在遇見【他們】之前,拉娜從未想過自己還有為克萊姆之外的生命祈禱的一天。

    但是現在,無視善惡,僅為自己的欲望而活的精神異形種正誠心誠意的輕輕搖晃著身前的那張小床,只為了能夠讓里面的嬰兒能夠睡得安穩。

    多么美麗,多么神奇的新生兒呀。

    拉娜白凈的臉上含著慈愛的笑容,雙眼像是含著蜜似的深情凝視著那個安安靜靜地躺在小床上,被一塊藍色的絲綢包裹起來的嬰兒。嬰兒也像是感應到了身旁女人的慈愛之心,在夢中咯咯咯咯地笑了出來。

    慘白如浮尸的皮膚。像香腸那樣腫脹,連成一圈的嘴唇。藏在血盆巨口中細密鋒利的獠牙,隱匿于獠牙后的兩排更小的齒狀突起。細長如繩的猩紅舌頭,斑斑點點如同腐爛草莓的胎記。

    如果這個嬰兒可以平安長大,那么另一種生物的性狀會逐漸顯現出來:尖尖的耳朵,綠藍色的雙目,以及以吸血鬼的標準來看多少還是有點偏黃的皮膚。

    森林精靈和吸血鬼。

    跨越了生和死,生者和不死者,人類種和異形種的天塹,糅合了原本如油和水那樣不能相融的血脈而誕生的嬰兒。

    像這樣的奇跡,只有那位大人才能做到。

    不知道是付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才在堆積如山的尸首上誕生出了這樣罪孽的新物種。

    那位大人將這個嬰兒托付給她時,像是在開玩笑似的說道“希望你能為未來的母親生活做準備。”

    這句話是對她和克萊姆的未來的許諾。

    但若是試圖猜測一下那位大人的實際目的,黃金公主不禁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而戰栗。

    [無論如何,只要那位大人愿意施舍給克萊姆慈悲就好……]

    拉娜將襁褓里的嬰兒小心翼翼地抱住來,紅潤嬌嫩的臉頰輕輕地貼在嬰兒冰冷又布滿皺紋的額頭上。

    [不過說起來,如果父親是森林精靈,那個國家是否已經——]

    一陣寒意打斷了拉娜的沉思。

    仿佛是厚厚的云層覆蓋了天際線上的太陽,拉娜感到室內一口氣變暗了許多。

    “啊,恭迎您大駕光臨,迪米烏哥斯大人。”

    拉娜連忙站起來,又抱著嬰兒跪下。

    原本由高雅明麗的大理石裝飾起來的屋子此時如同被黑泥吞噬,大半墻壁都化作了濃郁的黑色。那是【暗影惡魔】,隨侍于迪米烏哥斯的眷屬。

    “抬起頭來。”

    那位大人大半的身體都隱匿在黑暗之中,只有鏡片反射著光芒。

    “是,迪米烏哥斯大人。”

    拉娜將深深垂下的頭顱抬起,一縷金色的發絲垂在她的臉頰正中。

    [!!]

    看到眼前的畫面,即使是精神異常的黃金公主不禁也渾身顫抖,仿佛被捏住了心臟。

    “您這是…….!”

    “嗯?”

    那位大人像是興致缺缺的隨口回應著她。那黑色的修長手指間正無聊的玩弄著一個小盒子。

    但那個小盒子正是——安茲·烏爾·恭委托雅兒貝德大人交給她的,能夠“實現她一切愿望”的盒子。

    拉娜感到眼淚已經在眼眶之中打轉。那是無能為力之人惶恐又恥辱的淚水。

    “不要緊張。不過是來檢察一下而已。”

    那位大人的語氣異常溫和。但正是這溫和的態度讓黃金公主留下冷汗。

    雖然拉娜明白,對于那些大人而言,區區人類只不過是草芥般的存在,但迪米烏哥斯大人的語氣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接下來的任何舉動。

    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沒關系——但拉娜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在看似漫不經心的摸了幾下盒子之后,迪米烏哥斯順手把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看來沒什么異樣。”

    平坦的音色。沒有不滿也沒有諷刺。

    “關于這個盒子,你準備得如何了呢?”

    “是,迪米烏哥斯大人,臣的計劃正在穩步推進中。”

    “是么……”

    黑暗的角落里像是傳來了一聲嘆息。但那想必是拉娜的錯覺。

    “之前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回迪米烏哥斯大人,關于您所要的一切,我已籌措完畢,日夜守候著等待您來驗收了。”

    拉娜的目光轉向另一處。迪米烏哥斯抬了抬手指,一些卷軸從拉娜所看之處飄了出來,落到迪米烏哥斯手中。

    “不錯。我要給你一些獎賞。”

    “……臣不敢當!”

    拉娜向迪米烏哥斯拜倒,額頭幾乎貼在地上。

    “呵……給你一些清閑,讓你帶著寵物去其他國家如何?”

    這位尊貴的大人似乎真的想給她一些獎勵。但聰慧如拉娜,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迪米烏哥斯大人,請盡管下令。拉娜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哦……?”

    迪米烏哥斯的情緒似乎稍微提高了一點點,仿佛被她有趣的反應所觸動。但很快,那一小撮愉悅的火苗便墜入深深的泥淖之中熄滅不見了。

    “你有做女使者的經驗嗎?”

    ——是明知故問。

    拉娜作為深宮中被囚禁的金絲雀,從不曾離開過王都。

    “我愿前往迪米烏哥斯大人所指的國家,無論是哪里都讓我欣喜無比。”

    跪拜著的少女露出了青春曼妙的笑容。

    “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迪米烏哥斯像是要憐憫她似的補充道。

    “拉娜只要能夠和克萊姆一起,寄身在偉大的安茲·烏爾·恭陛下的羽翼下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你只能一個人出使呢?”

    “只要克萊姆能夠平安就好。”

    拉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位大人的心情其實異常惡劣——

    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的拉娜,只能急切的保住克萊姆的性命。

    一陣沉默。

    那位大人往日的聲音相當溫和,可多么和煦的聲音在惡魔的cao縱下也能變成殺人的利刃。

    “很好,你做得相當好。”

    突然之間,那冷酷的氣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迪米烏哥斯的語氣變了。

    “你是個相當聰明的女孩。改日可以來我主持的牧場玩……寵物就不要一起帶過來了。”

    “謝謝您,迪米烏哥斯大人!”

    拉娜感激地說道。

    “不過,你可以帶幾個女伴。她們也會被熱情款待,你可以放心。但要事先好好地向家人說明,不要讓她們擔心。”

    明白了迪米烏哥斯話中深意的拉娜露出了天真無邪的可愛笑容:

    “是,迪米烏哥斯大人……我真得好盼望那一天的到來,到時候大家肯定都會很開心的。”

    少女充滿稚氣的發言讓迪米烏哥斯鏡片背后的眼睛微微張開了寸許。金屬長尾緩慢的抽動了一下。

    “是啊……在那之前,好好收拾一下你的事情吧。”

    惡魔說完最后一句話,隨即消失在空氣中。

    拉娜緊閉雙眼,直到手指上傳來一陣刺痛。

    白蠟般的嬰兒張開了嘴巴,咬破她的手指努力地吸吮著鮮血。

    “吃吧,吃吧……”

    拉娜喃喃地說道。

    迪米烏哥斯收攏翅膀落到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地上神廟處。

    赤紅一片,布滿火燒云的天空像是被烈火燎過一般,絢麗的云霞從層層疊疊的森林后噴射而出,千萬道金紅色的光彩將半個天穹渲染的壯麗無比。

    在濃墨重彩的火燒云背后,群星已經蒞臨,正隱隱約約的露出那神圣絕美的模樣。

    ——第七層樓層守護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天空。

    自從回到他最親愛的主人身邊之后,璀璨的星空或是高遠的天穹對迪米烏哥斯就失去了吸引力,變得不值一提了。

    能夠侍奉在最美麗珍貴的寶石身邊,迪米烏哥斯就感到心滿意足,甚至會惶恐自己能否擔此大任。

    一想到要盡快回到主人身邊,像這樣無所事事的仰望天空似乎都成為了一種瀆職的罪惡。

    但是,哪怕是具有惡魔之睿智,在內政,外交,軍事方面都無懈可擊的迪米烏哥斯,也會有茫然無措,躊躇不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這一片焚燒天空的火焰,似乎也在迪米烏哥斯的體內熊熊燃燒。

    能夠讓炎獄造物主痛楚不已的火焰,正是那位深不可測,看似隨手撥弄卻總會布下精妙絕倫之局,翻手之間就能將世間萬物收于囊中的大人降下的愛欲之火。

    ——安茲大人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呢——樓層守護者幾乎要苦笑到哭出來了。

    正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樣,迪米烏哥斯感到全身上下都被那位大人的絲線束縛,自己就像人偶一樣被安茲大人的手指cao縱。

    只是這次,掌控著他的絲線已經將迪米烏哥斯勒的鮮血淋漓,幾乎要將守護者活活撕裂了。

    如果那樣的神情不是為了赦免自己的罪孽而偽裝成大吃一驚猝不及防的話,那么就是完全沒有賜予同性守護者“愛”的資格的考量吧?

    進入了完全的真空地帶的自己……

    明明以智者的作用而被創造出來的自己,在這樣巨大的空白之前也感到手足無措。

    在那高不可攀,一望無際,上下左右都沒有盡頭的雪白高墻面前,迪米烏哥斯看不到任何可能性,于是就更加感覺到自己的不堪。

    像安茲大人這樣全知全能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要給迪米烏哥斯“愛”的資格——那根本就不是“不曾想過”,而是拒絕的委婉說辭。

    安茲大人怎么會不知迪米烏哥斯的僭越之心,只不過是因為這樣大不敬的心情甚至都沒有攀上能夠讓安茲大人留意的臺階,因此被那樣溫柔的大人以一顆慈悲之心巧妙的刻意忽視罷了。

    因為那位大人總是能夠看穿一切,想必早已看出了迪米烏哥斯心中扭曲的欲望,而那一場表演只能說是故作不知,以給迪米烏哥斯最后的一點顏面,讓他不要自取其辱——多么仁慈的無上至尊啊。

    為什么自己總是那么的愚鈍呢——

    迪米烏哥斯忍不住搖頭嘆息自己的愚蠢。

    難道說這也是自己作為智者被創造出來的作用之一嗎?僅僅是在那至高無上的大人面前一次次地袒露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無用,無知又愚蠢,就像無能的小丑那樣,只能依靠那位大人的慈悲和仁愛才能繼續存在下去嗎?

    ——安茲大人賜予了雅兒貝德“愛”的資格。

    對于直到最后都留了下來的無上至尊而言,如守護者這樣的存在都只不過是一些創造物罷了。

    在這樣沒有與安茲大人同等地位的存在,也就是沒有同伴的世界里,那位大人卻獨獨賜予了雅兒貝德“愛”,這其中的意味真是不言而喻。

    [真是位殘酷的大人啊……將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連呼吸和心跳都為您所控制,這樣的幸福是多么的……讓我感到快樂啊……]

    四肢百骸都被捅穿,連心臟中的血都流干了的惡魔,撫摸著一身的傷口在心中發出了哀鳴。

    迪米烏哥斯在戰斗中總有自信必勝,那是因為只有確保了必勝的結果才會參與戰斗。

    但安茲大人是遙不可及,難以望其項背的。

    和那位大人相比,無論是哪一個方面,迪米烏哥斯都差得太多了。

    這樣慧黠的安茲大人,哪怕只是施給一個眼神,也能讓守護者丟盔棄甲;在這樣的主人面前,迪米烏哥斯智者的頭腦也會一片混亂,只能像懵懂無知的幼童那樣任由主人牽著自己的手,在那位大人的指引下跌跌撞撞的前行。

    而現在,那位大人松開了手,守護者就像被拋入漩渦之中的一枚葉片,已經完全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摸索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就在這里停下”是否才是明智之舉呢?

    換而言之,這是否是安茲大人所期待自己做出的選擇呢?

    迪米烏哥斯慢慢地走入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監視著樓層的巫女打開了傳送門,直徑將樓層守護者送至了第十層。

    全體守護者都是為了侍奉無上至尊而誕生的。對于迪米烏哥斯而言,能夠竭誠盡忠,竭力服侍主人,為敬愛的主人獻上一切就是無上的喜悅了。

    ——但若真是如此,便無法解釋這種令自己五臟俱焚的痛楚從何而來。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血液,內臟都已經被焚燒成為灰燼的守護者,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自何時起在心中萌發了這樣的情欲。

    對自己敬愛的主人,對自己要以靈魂效忠的主人,迪米烏哥斯直到現在也一如既往的抱以最深的敬愛和忠誠。

    但那另一種情感,卻是在守護者還恍然未覺的時候就已悄無聲息的于星空下萌蘗,在一次一次調節女士們的爭斗時不斷長大,于黑暗之中默默地汲取著迪米烏哥斯的鮮血,只是因為守護者心中希冀著主人甜美的夸獎,平日則沉浸于萬靈的哀鳴之中,才沒有聽到它迅速抽芽生長的聲音。

    那是——身為最高階惡魔,身為煉獄之主難以啟齒的情感。

    “愛情”

    因為看慣了夏提雅和雅兒貝德的吵鬧不休,自恃理性的惡魔才沒有在愛情初生之時察覺到那種細微的欲望,那種怯怯的思念,那種可望而不可即,只能隱藏于心底的情誼竟然和喧鬧的女性守護者們口中所述的“愛”是同一種感情。

    可等到在各個方面都超群絕倫的守護者終于晚熟的明白了自己到底懷著多么大不敬的心思時,再抬頭一看,四周已無這種情感的容身之處。

    安茲大人的身邊圍滿了大聲表白的同伴。

    更何況,不同于先天便愛上主人的夏提雅和雅兒貝德,迪米烏哥斯甚至尚未弄清楚這種感情由何而起,它是否是一種罪孽,是否是一種私心,是否只是一種褻瀆,一種違背偉大的造物主初衷,違背了主人之期待的穢物。

    惡魔談“愛”便會受傷:迪米烏哥斯如今已經充分的體悟到了這句話中包含的深意。

    當那與筋脈骨骼共生的黑色情感被主人連根拔起扯到光明之下時,迪米烏哥斯只感到五臟六腑都被撕裂扯碎,血rou骨髓灑落了一地。而在將自己吞噬殆盡的同時,那污穢的情感也弄臟了主人潔白無瑕的雙手。

    被主人親手挖空的守護者,僅僅是依賴著罪惡感和責任感而保持著生機。

    愧疚,難堪,負罪,茫然,悲愴,絕望,各種各樣的情緒混合成混沌的濁流,一點點的填滿干癟的血管,重塑起了惡魔——

    最古圖書館。

    潘多拉·亞克特把自己安安穩穩的沉在柔軟的沙發中,抱著一個骷髏頭形狀的抱枕打瞌睡。

    四周沒有任何人,潘多拉·亞克特隨心所欲的擺出自己最喜歡的姿勢——橫躺,而且是一條腿要支起來構成一個60度折角的橫躺。

    寶物殿守護者的兩只貓耳朵從軍帽下伸出來,時不時地抖動兩下。長長的黃色貓尾巴也從軍服下擺里伸出來,黏在毛茸茸的沙發表面。

    無上至尊們在設計這座宏偉壯麗的圖書館時,在各廳螺旋式上升的書架間也安置了能夠讓人坐下好好的桌椅,除此之外還有可供多人討論問題的研討室,以及安放了柔軟舒適的各式沙發搖椅,相對娛樂化的休閑室。

    簡潔大方的落地窗,貼著白色條紋實木的墻壁,堆在角落里的粉色,藍色和亞麻色的抱枕,玻璃和金屬制成的小茶幾,還有一旁的自動售貨機和自動咖啡機——這間和外面奢華典雅的圖書館大相徑庭的小房間,完全就是鈴木悟所生活的現實世界中的裝飾風格。

    ——這間休閑室位于最古圖書館的最深處。

    就連司書長在盤查館藏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個房間,是迪米烏哥斯根據無上至尊們留下的語錄在圖書館中尋找被刻意隱藏起來的書籍時偶然發現的。

    納薩力克最古圖書館中的館藏分為五大部分。其中文學藝術區又根據書籍的內容詳細的分為了好幾個部分。

    迪米烏哥斯出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神使鬼差的發現了一塊不被司書長所記錄,但在納薩力克的建造圖紙與翠玉錄大人留下的話語中皆有記載的區域。

    那一塊區域就是潘多拉·亞克特現在待著的地方。這間休閑室位于這一塊區域的西北角,從落地窗向外望去就能看到塞的滿滿當當的書柜。

    在這里陳列的書籍不下千本,但根據無上至尊們的旨意,這一塊區域原則上“不能被非安茲·烏爾·恭成員知曉”,該區域所藏的書籍絕對不可帶出本區域,書籍中所寫的內容也絕對不可被除了借書者之外的人知曉。凡是能夠找到此處的人就被允許進入其中并且其中的書籍,但也必須遵守所有規定。

    換言之,這是被翠玉錄大人列為禁書區中的禁書區的存在。

    而納薩力克的兩位智者在一番討論過后,這里便成了他們秘密交談的區域。

    只是迪米烏哥斯閣下似乎也在大量地這里的書籍——潘多拉·亞克特思忖著。

    同樣作為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中智力頂級的存在,潘多拉·亞克特并不是讀不懂這些書籍。恰恰相反,里面甚至有一些書籍是用只有潘多拉·亞克特才能讀懂的語言——也就是安茲大人賜予他的“德語”書寫的。為了能夠這些書籍,迪米烏哥斯還特意懇請潘多拉·亞克特教導了他那種名為“德語”的語言。

    難得有愿意好好聽自己說話的存在,潘多拉·亞克特自然是興高采烈的傾囊相授。雖然寶物殿守護者認為那位同樣是智者的存在在使用這種華美高尚的語言時略顯拘謹,沒能將那種張揚亮麗的氣質充分體現出來,但迪米烏哥斯出類拔萃的學習能力依舊讓他驚嘆。

    當然了,由納薩力克的絕對支配者,無上至尊們的整合者——安茲大人制造出來的他,才是這種語言最出色的使用者,前提是不將安茲大人放入比較范圍內。

    話說回來,那些禁書潘多拉·亞克特并不是無法。但這些書記載的知識到底是“什么”,卻是潘多拉·亞克特無法理解的領域。即使能夠讀懂注釋和圖例,寶物殿守護者依舊無法理解這些書的內容;雖然能夠讀出那些字句,但這些字句中所指的東西卻是潘多拉·亞克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而因為翠玉錄大人留下的口諭,潘多拉·亞克特也無權拿著書去詢問偉大的父親大人。

    不過,那位閣下似乎是依靠他在圣王國建立的牧場而先一步領悟了其中的奧妙。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拜托他講給自己聽吧——

    ——是不是已經過去很久了?

    潘多拉·亞克特突然停止了動作。貓耳和尾巴都收了回去。

    [可能是被發現了。]

    在寂靜的房間之中。寶物殿守護者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我還在想什么時候——什么時候才會被發現呢。]

    [如果是迪米烏哥斯閣下的話根本瞞不住的吧,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潘多拉·亞克特依舊緊緊抱著那個骷髏頭模樣的抱枕,自顧自地說著。

    [如果我做錯了該怎么辦呢?]

    當然不會有人來回答他的問題。

    潘多拉·亞克特臉上的三個黑色孔洞都深不見底。

    作為由那位一直留到最后的無上至尊出于懷念那些大人們的目的而制作出來的NPC,高階二重幻影知道,哪怕是他們這些最高階的造物,靈魂中也依舊篆刻著無上至尊們的性格和心情。

    因此,父親大人對另外40位離開的無上至尊們的情緒,也像血統遺傳那樣遺傳到了他,潘多拉·亞克特的身上。

    ——父親大人自始至終都對伙伴們抱有真摯的信任和思念。

    “沒有人會背叛安茲·烏爾·恭”這一信念也被潘多拉·亞克特所繼承。與其說是信念,倒不如說是一種信心。就像父親大人信任著偉大的無上至尊們一樣,潘多拉·亞克特也一樣信任著共同為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效勞的全體守護者們。

    【相信他們不會背叛安茲·烏爾·恭】

    但是,背叛和效忠究竟是指哪些行為,各個守護者之間依舊有著微妙的不同。

    在過去,因為父親大人強悍的實力,這一點點微妙的不同也被對無上至尊的狂信和崇拜所彌合。但現在情況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哪怕是一點齟齬都可能毀掉整個安茲·烏爾·恭。

    潘多拉·亞克特正在竭力挽救局面,以避免這種最壞的結局發生。

    但如果在事成之前,有誰先一步崩壞了,那么即使是潘多拉·亞克特這樣的智者也無力回天。

    “誰”——特指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中另外兩顆頂級的頭腦。

    [但我還是相信大家。]

    [相信安茲·烏爾·恭直到最后都被人所愛。]

    悲傷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高階二重幻影像是在訴說著別的什么人的心聲。

    [但是——我可是最最最最最偉大的父親大人親手制作出來的存在啊!怎么!可能!失敗!呢!]

    哼!

    高階二重幻影站起來,對著光亮如鏡的玻璃桌面擺出一個自以為非常帥氣的動作。

    再擺一個。

    再擺一個。

    再——

    “失禮了,我……”

    約好了要在最古圖書館見面,但不知為何姍姍來遲的迪米烏哥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正把自己扭成多納泰羅的大衛像的潘多拉·亞克特。

    “……潘多拉·亞克特。”

    “……是。”

    “……我來遲了。抱歉。”

    “……嗯。”

    第七層樓層守護者沉靜如水的走入房間,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潘多拉·亞克特撓了撓光禿禿的后腦勺,最后還是決定乖乖地坐在迪米烏哥斯對面的那張沙發上。

    ……迪米烏哥斯閣下看上去還是如平常那般沉著冷靜啊。

    潘多拉·亞克特打量著將手中卷軸放到一邊的守護者。惡魔的表情和姿態沒有一絲異樣,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優雅的氣質。金屬尾巴也平靜的放在一邊,那圓鏡片后的瞇瞇眼也完全沒有張開。

    “非常抱歉,剛剛突發了一些狀況,我不得不立即處理那些事項。”

    “哦哦,沒關系沒關系——也沒有等多久,迪米烏哥斯閣下盡可放心。”

    “多謝……”

    迪米烏哥斯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那么就開始吧……潘多拉·亞克特,你想和我商量的事情是指?”

    “就是接下來納薩力克的活動呀。樓層守護者們的派遣問題。”

    潘多拉·亞克特回答道。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連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來的寶物殿守護者多少有點奇怪,但迪米烏哥斯似乎不以為意。

    “我預計的是將亞烏拉暫時留在第六層負責守衛大墳墓,另外我需要記錄一些黑暗精靈的種族特性,因此需要她的協助。至于夏提雅…….你認為呢?”

    “哎——夏提雅·布拉德佛倫小姐啊——”

    潘多拉·亞克特猶豫了一下。

    “夏提雅小姐是納薩力克的重要戰斗力,如果她能夠在一至三層進行守衛工作的話,大墳墓的安保壓力就會一口氣減輕了。”

    “伏擊安茲大人的不明勢力至今還沒有動作。夏提雅在守護者中綜合戰斗力是最強的,將她留在大墳墓確實比較安心。”

    “……確實呀。”

    兩個守護者都不說話了。迪米烏哥斯筆直地坐著,他是在等待潘多拉·亞克特先把那句話說出來——察覺到這一點的寶物殿守護者把八根手指攪在一起,暗暗的吐槽惡魔的狡黠。

    “但依我之見,夏提雅小姐還是派遣出去的比較好。”

    高階二重幻影身上有什么東西變了。那種惡心萌的氣息逐漸消退,漸漸浮現出來的是某種漆黑的意志。

    “看來我們真是不謀而合啊,潘多拉·亞克特。”

    迪米烏哥斯依舊不為所動。兩名擁有頂級智力的守護者不需要對視就達成了共識。

    “只要她們一閑下來就會想要覲見安茲大人。無論是阻撓還是偽裝都有可能造成今天這般的混亂局面。”

    “安茲大人不希望看到這種事第二次發生。讓她們出去。”

    惡魔毫不留情的說出了冷酷的發言。雖然將父親大人放在第一位,但以潘多拉·亞克特的善惡值也不會就這樣直接說出來。

    “您是要將夏提雅小姐派遣到何處呢?”

    “她在王國做過的那些傻事已經足夠顯眼了:王國戰士長在被安茲大人擊殺前不久和一個名為布萊恩·安格勞斯的人類結成了親密關系。而那個人類……似乎是在到處尋找一個強大的吸血鬼呢。”

    “哦?那個人類啊,他和那位王國戰士長的關系可是親密無間呢。但他同時又是迪米烏哥斯閣下的那張手牌所圈養的寵物的朋友,而且和我們對王國的進攻計劃也有關聯,不能隨便殺掉呢。”

    “我有說要殺了他嗎……他還有用,就將他暫時放在那里。再活一段時間也沒關系,不過他對你所扮演的飛飛可是情有獨鐘。”

    “我明白。那個男人作為人類沒有什么力量,但他知曉許多王國戰士長的秘密——那個王國戰士長可是安茲大人有興趣的獵物。”

    “安茲大人對他賜予慈悲,滿足了他的心愿,讓他安寧的去死了。但他作為人類世界里多少有點傳說的男人,身上的一些東西讓我很感興趣。”

    迪米烏哥斯說著便將手邊的卷軸打開,遞給潘多拉·亞克特。

    “真是……王國的精鋼級冒險者隊伍,蒼薔薇的情報?”

    “正是。我在王國安置的手牌十分得力,間諜和母親都做得不錯……那個和她結成閨蜜的女人,就是蒼薔薇的隊長。”

    “蒼薔薇里那個叫做伊爾維哀的女人不是人類。那個隊長也不算是個純粹的人類……十三英雄?就是那每隔百年就會突然出現的英雄和怪物中的一批對吧?”

    “是啊。另外,我的手牌還寫上了一條特別的東西。你看這里。”

    高階二重幻影把目光投到惡魔所指的地方。

    “……”

    “那真是不得不引起警惕啊。”

    高階二重幻影念著卷軸上的情報。

    “蒼薔薇曾經有過一名實力強悍的成員,但在數年前就已經隱退;那名成員的身份,能力,裝備……”

    “……像是我們的敵人。”

    迪米烏哥斯點了點頭。

    “雖然情報還不足以得出明確的結論,但那人的去向值得追查。她和十三英雄的年代有些接近,在歷史上必定留下了一些痕跡。”

    “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歷史都不是很上心呢!看上去真不像是能夠主動創造歷史的種族。”

    迪米烏哥斯的鏡片上劃過了一道光。惡魔耐心地等待著潘多拉·亞克特將他的想法說出來。

    “這個世界的歷史,以及目前收集到的道具中有太多超常的東西了。如果那些人類能夠自己創造史詩,自主研究出這些東西來,那他們現在也不應當是這種樣子。從王國和帝國的史料和傳說來看,每隔百年就會出現一批英雄人物和邪惡種族,人類在兩方勢力的博弈之中艱難的存活到了現在——真可憐哦。”

    “那么……”

    “如果有十三英雄或者他們的后代,一定要抓過來。”

    迪米烏哥斯和潘多拉·亞克特再次敲定好了一件事。

    “那個退隱成員說不定是意外的強者,可能真與夏提雅被洗腦一事有關。既然如此就不能貿然派出人員去尋找她的下落,還是由我——飛飛,以及王國里的那位慢慢地搜羅她的情報吧。”

    “嗯。”

    迪米烏哥斯點頭表示贊同。

    蒼薔薇畢竟是王國的支柱之一,在納薩力克完全支配王國之前不能將她們視為普通垃圾一般任性處理。

    “那么夏提雅小姐要去哪里了呢?”

    “城邦聯盟。”

    “哎?”

    潘多拉·亞克特發出驚嘆。

    城邦聯盟是納薩力克迄今為止還沒有涉足過的國家。但寶物殿守護者的訝異并不是因為選擇了這個國度——實際上,關于滅絕和征服的先后順序在數個月前就已經敲定好了。

    “那畢竟是未知的國度呀,夏提雅小姐不要緊嗎?”

    “詳細的策劃書會之后另行制作。城邦聯盟還是靠后一些,如果那件事順利的話,大概可以目睹城邦聯盟自取滅亡。”

    “如果是那件事,夏提雅小姐確實不必前往那個國家了呢。但無論如何還是要想辦法將夏提雅小姐送出去,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啊!”

    迪米烏哥斯凝視著潘多拉·亞克特。

    “……在派遣她們出去之前,要先準備好符合主人慈悲形象的獎賞。”

    “夏提雅小姐想要的是什么呢?”

    潘多拉·亞克特用四根手指捏著下巴,歪著頭沉思道。

    “……”

    “……”

    沉默再一次籠罩在兩位守護者之間。

    雖然誰都不愿意第一個開口,但有什么事情似乎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

    “我想先詢問你一個問題,潘多拉·亞克特。”

    迪米烏哥斯突然打破了那即將滑到某個危險軌道上的氣氛。但那猩紅的豎瞳正在鏡片后不祥的閃爍著妖艷的血光。異常的紋路也在守護者的眼下浮現。

    “嗯嗯?請——問——迪米烏哥斯——閣下——”

    [要來了。要來了。]

    [父親大人……]

    “我想問問,”第七層樓層守護者看似輕松愜意的將脊背松弛下去,以一種尋常聊天般的語氣說道,“你對安茲大人使用的種族轉換道具是不是沒有生效?”

    “……!!!”

    潘多拉·亞克特凝固了。

    迪米烏哥斯保持著平穩的呼吸。第七層樓層守護者身上的氣氛依舊輕松愉快,就像潺潺的流水那樣——

    原來如此!

    寶物殿守護者的喉嚨里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因為和往常一樣保持著溫和的狀態,所以我,潘多拉·亞克特沒有立刻看出他的異樣啊……真是擅于掩飾情緒的守護者,真是了不起,和她不一樣呢!]

    潘多拉·亞克特那黑色的孔洞里似乎生長出了什么東西。

    在這一刻,寶物殿守護者清楚地察覺到,這個房間里有一個人已經瀕于毀滅,而另一個人則正在強撐著守下去。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在剛剛才告訴自己“迪米烏哥斯很快就會察覺到這一點”,但當這一刻真實來臨的時候,哪怕同為百級守護者,哪怕自己早已做好了準備,實戰能力還在迪米烏哥斯之上,潘多拉·亞克特還是在那一瞬間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

    寶物殿守護者將自己已經豎起來,直直地站著的身體又扔回沙發上。

    “……我以為,迪米烏哥斯閣下會先質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又或者已經篤定你,潘多拉·亞克特對安茲大人有謀逆之心,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剿滅叛徒的準備?”

    迪米烏哥斯反問道。

    “啊……您真是。”

    潘多拉·亞克特抬起手捂住了臉。

    “如果確實如此,您會怎么做呢?如果連我——連這個安茲大人親手制造的存在都已經存有禍心,如果您還對安茲大人懷有無上的忠心,您又能怎么辦呢?”

    “在整個納薩力克都危在旦夕的時刻,不是討論守護者會不會謀反的時候。”迪米烏哥斯用平淡的語氣回到道,“潘多拉·亞克特,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對安茲大人使用的種族轉換道具是不是沒有生效?”

    ……

    ……

    “……是啊,是啊。”

    終于,潘多拉·亞克特回應了迪米烏哥斯的話。

    第七層樓層守護者默默地看著捂住臉的領域守護者。

    對魔法道具有極致的造詣,屢屢制作出令安茲大人也難以招架的特殊道具的領域守護者,同時也是唯一一個還能夠依偎在自己的造物主身邊的領域守護者,在這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隱秘的一角之中終于忍不住流露出了極端的一面。

    “……不應該是這樣的。父親大人說得不對。從那時的戒指開始就不正常了。而種族轉換道具也沒有用……轉職條件……”

    高階二重幻影混亂地說著什么。看著納薩力克的智者之一已經進入了紊亂的怪圈中,迪米烏哥斯撫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如果要安撫潘多拉·亞克特的情緒,將他帶回寶物殿中才是最佳的選擇。

    但那空蕩蕩的手指正無情地宣告著殘酷的事實。

    安茲烏爾恭之戒——

    看著自己毫無配飾的手,迪米烏哥斯突然感到一陣劇痛。

    某種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似乎馬上就要噴發出來。

    [現在還不行……再忍一忍……]

    迪米烏哥斯伸出一只手緊緊抓住身邊的一個抱枕。漆黑的利爪刺破了柔軟的枕頭,雪白的棉花從里面漏出。

    “潘多拉·亞克特!潘多拉!”

    樓層守護者的怒吼聲讓寶物殿守護者抬起頭來。身為防衛戰指揮官,負責整個納薩力克的軍事事宜的守護者站了起來,坐到高階二重幻影的身邊,那雙眸子已經恢復成了無色透明的寶石,那無數細小的裂紋中正閃爍著堅韌的光輝。

    “不要害怕。那位大人此時依舊君臨于我等之上。”

    迪米烏哥斯溫柔的將手放在潘多拉·亞克特的背上,輕輕地拍打著他——就像多年之前烏爾貝特在飛鼠茫然無措時做的那樣。

    “不過,確實是時候談一談了。”

    “關于……納薩力克的繼承人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