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并沒有再見面。剛開始兩天向禾還會主動問林森要不要來公寓，被林森以自己最近作業多為由拒絕了之后，向禾大概也是感覺到了什么，沒有再提出見面，兩個人只是仍然保持著不深的幾句交談，以此維持著他們的關系。

    事實上林森也的確有些忙，大二不像大三那樣清閑，大二的她正是湊學分的繁忙時期，前段時間為了和向禾見面，她已經逃了好幾節課了，甚至還因此被老師點名的時候發現她缺勤所以扣掉了幾分考勤分，所以這個理由十分的正當。不過這只是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在于，她的確不想見面。

    當然，她很清楚兩個人自始至終都不是戀人關系，所以她并不是在以女朋友的身份對于向禾與別的女生聊天的行為表示不滿，她只是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比如，考慮到向禾之前對她的好，這一次的事情是否可以被忽略或者體諒；比如，她為向禾所付出的，是否已經能夠償還他的那些人情；再比如，在這段關系中，她究竟是抱著怎樣的期待呢？是想要成為戀人，還是成為朋友，還是只是想享受這短暫的歡愉而不考慮結果。

    對于第二個問題，答案是差不多能夠償還了，而對于第一個問題，按照他們這樣“炮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系，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畢竟向禾跟那個女生也只是聊天，沒有發生其他的關系，然而考慮到第三個問題的答案，也就是，林森其實是有想要和他成為戀人的想法的，那么，這件事對于林森來說，就是沒有辦法原諒的，她對于感情的忠貞，當然也是想要獲得對方相等的忠貞的。

    林森總聽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而她心里清楚，浪子回頭，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說一開始她還對向禾抱有這樣的期待，那么這一次，她就已經明白了，就算向禾真的能夠浪子回頭，她也不會是那個能讓浪子回頭的人。況且，這世上，浪子回頭的太少，回頭的也都只是微微側過頭，誰也不能保證下一秒他會不會又轉回去，真正回過頭還不會再轉回去的少之又少，林森自認為不是那么幸運能遇見一個這樣的人，她雖然有過幻想，但她不會妄想。

    那她應該要怎么跟向禾開口呢？他們也不是戀人，不能直接說分手，他們也不是訂下契約的炮友，不能說斷就斷，而且就算有合適的方式說了分開，如果向禾問她理由，她該怎么回答呢？說她不能忍受任何的不忠誠嗎？林森自認為不算是一個勇敢的人，當初跨出的那一步也是當時一時沖動，如果后來向禾沒有主動找她，他們一定不會再有聯系，而開始比結束更需要勇氣。當然，還有一小部分原因在于，林森是曾經被拋下過的人，她很清楚被留在原地的人總是更難過，而她不想傷害向禾。所以，如果自己沒辦法先從繩索上走下來，那她就把剪刀交到向禾手中吧。

    另一邊的向禾雖然不至于像林森那樣思考那么多，但他也感受到了林森的疏遠抗拒，他知道事情已經不是剛開始他預想的那樣了，他心動了，林森也是。而林森第一次表現得這么明顯的情緒波動更讓他不知所措，如果按照以往，他要么就哄一哄，要么就利落轉身了，可這次不太一樣，他做不到對林森也這樣。事情已經有些失控了，哪怕類似的情況他已經處理過很多次。當下的情況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他甚至都不再跟那個學妹聊天了。而一直待在宿舍看書的陳卓看出來了。

    “哎，向禾。”陳卓放下書，偏頭看向靠在椅子上發呆的向禾。

    “干嘛？”

    “這幾天怎么都不出去見女朋友了？”

    向禾聽見“女朋友”三個字呆了呆，“我沒女朋友。”

    “上次那個不是？”

    “你說哪個？”

    “皮膚白白的，扎個馬尾，穿了件綠衣服還是綠褲子來著…”

    “你看見過林森？”向禾挑眉。

    “林森？”陳卓面不改色，“買東西的時候碰巧看見你們了。”

    “奧，”向禾想了想，“不算吧。”

    陳卓“嘖”了一聲，這的確是符合向禾的尿性，曖昧的有十個，女朋友一個沒有。

    “那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門？也不去打球。”

    “在想事兒。”

    “你跟我說說，我看能不能幫幫你。”

    向禾瞥他一眼，“你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學霸，怎么突然關心我的感情問題了？”

    “你不知道嗎？沒談過戀愛的最擅長分析，”陳卓微微一笑，“再說，我得關心我的兄弟啊。”

    向禾咂了咂嘴，思考了一下，發現好像真的只能跟陳卓分享這事兒了，于是斟酌了一下字句，簡單描述了一下事情經過。

    “我之前和林森…嗯…發生了點事兒，現在的關系吧，算不上談戀愛，不過還是比較熟的，經常待一起。”

    陳卓點點頭，那就是上過床，但沒打算負責任的關系。

    “然后前幾天，我認識了個學妹，還挺可愛的，我就跟她聊了幾句，結果被林森撞見了，她看著情緒就不對了，這幾天也都不跟我見面了。”

    陳卓又點了點頭，那就是精神出軌被發現了，對方不搭理人了。

    “那你現在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想繼續跟她這樣相處下去，但是她要的一心一意我給不了。”

    “也就是說你是喜歡她的，但是又負不了責。”陳卓伸出個中指推了推眼鏡，暗自表達了對他這個渣男兄弟的鄙視，“我看你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啊，對自己的認知也很清晰，既然這樣，那就別耽誤人家，早點斷了吧。”

    向禾垂著頭，好半天沒說話。

    陳卓也不催他，畢竟他這個兄弟浪蕩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向禾這樣認真地考慮到對方的需求。

    “我要是真的敷衍了事然后繼續這段關系，是不是…挺垃圾的。”

    “是的。”陳卓微笑。

    向禾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向禾深吸了一口氣，他做好決定了，不僅是為了林森，也是為了他自己。

    “林森，我們晚上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