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人魚王子與小蜜蜂(翻譯家與小辣椒)
看完視頻的加爾皺眉深吸了一口氣。 “誒呦,生氣了?”福特挑眉道,在他看來這個Alpha太弱了,沒什么可畏懼的。 “他是你弟弟,難道不是嗎?”加爾嚴肅道。 “同父異母,算是吧。”福特完全不放在心上。 加爾著重說道:“洛澤明顯?根本?不愿意!” 福特:“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他母親……” 沒等福特把話說完加爾一拳就揮了過去,雖然他沒有任何格斗技巧,但身為一個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Alpha,怎么說也獵過鹿攀過巖,蠻力還是有的。管你是不是虎背熊腰,耐不耐打,有沒有格斗技巧,先揍了再說!加爾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在毫無防備的福特臉上,福特直接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畢竟是被盛怒狀態下的Alpha猛力一擊,福特左邊的臉立刻腫起,漸漸發紫。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頭也拱起怒火,“cao!” 加爾很清楚自己實力不行,根本不給福特喘息的機會,迅速沖過去拎起對方的衣領壓在地上,掄圓了胳膊就往下揍,他打算趕緊揍暈了走人,越快越好。 “你MB……”福特被加爾先發制人地壓在地上,本想破口大罵卻被加爾后續的幾拳打到無力說話。 “我管你是因為洛澤的母親還是因為你!!!我現在揍的就是你!!!” 加爾也不知道自己揍了多少下,總之福特是昏過去了。 “呼……”加爾輸了一口氣站起身,甩了甩火辣辣的拳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福特這才覺得心頭的怒火稍微平息。 加爾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原路返回,回去以后發現屋里沒人,他并不想總悶在地底下,會有一種時間匆匆流逝但自己毫無察覺的恍惚感。想到這里加爾又回到停泊船只的地方,讓Beta工作人員帶自己去地面上,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打算再下去了。 加爾不知道該去哪里只好沿著沙灘一步步往前走,在地下待太久吹吹海風還真是舒服,剛才煩悶的心情也隨著海風漸漸散了。 夕陽西下,天邊變成一片橙黃。獨自一人漫步是整理思緒最好的時候,加爾想著洛澤,又想起廷克、尤尼克等等……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德西雷家族未來的繼承人,還是后宮的家主。他已經和這些Omega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了,他們都是自己重要的家人。 ——我能夠保護好他們嗎? ——我還應該更多地去了解他們。 加爾感受到了自己的責任感,再一次覺得自己真是太弱了。要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合格且有擔當的家主呢?加爾苦惱地皺眉,我應該朝著一個什么方向努力呢? 遠處的沙灘上正坐著一個人,靜靜地看向天邊。他身上裹著一個毛毯,風呼呼地從身側吹過,把金色的發絲吹散。加爾看著海灘上的洛澤,在橙黃的天幕之下,是那么瘦小的一只,看起很孤獨。 加爾走上前去,來到洛澤身邊坐下。 “你怎么來了?”洛澤看向加爾。 加爾有不少話想說,但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撿了一句他認為此刻最要緊的話:“你這樣吹海風要小心,別把臉吹歪了。” “嗯?”洛澤皺眉,這家伙說什么呢? “很多人在吹海風的時候不覺得,只管當時舒服,但一回家發現臉歪了。也有把嘴給吹歪的。真的,沒騙你,不要吹太多了,也容易頭疼。” 洛澤愣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哪兒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不過看加爾此刻愁眉苦臉的樣子,估計福特已經找過他了。 “我哥哥是不是找過你了?” 加爾極其認真且生氣地嗯了一聲。 洛澤被加爾的樣子給逗樂了。“你看起來還挺生氣,他都和你聊什么了?” “他沒和我聊,給我看了視頻。” 洛澤有料想到福特可能會干這種事,不過等真發生了心里還是忐忑的。他倒不是怕被送到什么機構或者受到處罰,畢竟皇家身份擺在那里,沒人敢把他怎么著。但有一點,洛澤自己很不愿意承認,他對加爾懷有期待。洛澤覺得加爾是不一樣的,與以前見過的Alpha都是不同的。可這份期待如果得不到回應將會是怎樣的結果呢?會不會像人魚公主一樣化作泡沫消散在天際?還好現在是夕陽不是清晨…… 洛澤胡思亂想著,故作隨意地問道:“那你作何感想?”說完他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眼淚在碧色的雙眼中打轉。 只有洛澤自己知道,他心臟咚咚的跳聲像水泵一樣,這樣的期待到底值得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該怎么辦? ——我又能怎么辦? 加爾帶著怨氣說道:“我把福特給揍了,不知道他現在醒沒醒,希望一時半會兒別醒。” “……什么?”洛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把他揍了?!就你?!” “我知道我看起來不太像能打的,我也的確不會打架,我用蠻力揍的。” “哦嗯……”洛澤在消化這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想著想著他忽然大笑起來,原本有些濕潤的雙眼也在瞇瞇笑起時把淚水擠了出來。 ——我在擔心什么呢?他是加爾啊,出乎意料的答案才是加爾的樣子嘛。 ——自從遇見加爾以后這家伙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真是太奇怪了這個人。 “哈哈哈哈……你真是……哈哈哈哈哈。”洛澤大笑起來。“太傻了哈哈哈哈哈。” 加爾看著洛澤邊笑邊哭的臉有些心疼,伸手去抹掉他臉頰上的淚珠。 “我覺得福特不配當你的哥哥。你家里人知道這些事嗎?難道都置之不理?” 洛澤被加爾突然溫柔的樣子弄得一愣,他呆呆地回答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知道的基本也不會去管。一個Omega而已,又沒有繼承權,對于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皇室只關心顏面和體面,只要沒有丑聞流出,他們不會真的去管的。直到我成為皇室里最富有的皇子才慢慢被重視起來。” “他們現在還逼你做這些事情嗎?讓你把我帶到這里也是他們逼迫你去做的嗎?”加爾擔心道。 “我說過的,你是因為我好奇尤尼克的事情。與他們無關。自從我母親死后已經沒有人再逼迫我去做這些事情了。” 加爾問道:“你恨你家里人嗎?” “恨?當然不,我恨不起來。恨是要有感情的,一直記掛著才行。那樣太累了,我根本沒有心力去做這么煎熬的一件事。皇族對于我來說太壓抑了,我只想做到盡可能不去想他們。”洛澤望向天際,天邊血紅的殘陽正一點一點地墜落,遠離天邊的云彩已經開始有變暗的趨勢。 加爾看到洛澤的那枚咧嘴哭泣的孩子臉戒指,他突然明白了。 “洛澤。” “嗯?” 就在洛澤轉過頭的時候加爾將他整個人抱在懷里,緊了緊。 “既然你和我已經結番了,就一起生活吧。不過我還有其他后宮,雖然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后宮之間的關系。但我保證,一定不會逼你們去做你們不愿意的事情。洛澤,你愿意嗎?搬來一起住吧。” “你……哈哈……你真是……”洛澤原本并不想哭,但加爾這突然的懷抱,又說破了壓抑已久的心事。眼淚決堤般傾瀉而下,他將頭埋在加爾懷里哭了許久。 兩人就這樣待了好一會兒,洛澤把鼻滴眼淚抹了一大堆在加爾的胸膛上,有點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看加爾。 “沒事,反正衣服不是我的。”加爾坦然道。 洛澤聽了這話嘆了口氣。 ——這家伙啊……真是一點甜言蜜語也不會說呢。怪不得尤尼克會生氣,這樣肯定哄不好尤尼克,他們結番對彼此都是挑戰。 洛澤認真道:“先和你說個正事,咱們最好趕緊離開這里。「薩梯堡壘」是福特的資產,雖然我是帶了雇傭兵一起來的。但畢竟我不是這里的主人,咱們還是別在他人的地盤上撒野為妙。更何況你手上還戴著這個手環,誰知道手環有沒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咱們最好在福特醒過來之前離開。” 加爾擔憂地說:“我不確定福特現在有沒有醒過來。” “那就現在立刻走,我給你指路。” “好!”加爾立刻站起身,剛要邁開步子。 “你給我回來!!”洛澤吼道。 “嗯?不是要走嗎?” 洛澤無奈地看著加爾,伸出雙臂:“抱我!” “你腿怎么了?受傷了嗎?”加爾說著一手將洛澤攔腰抱起,一手去翻開毯子想查看一下。 洛澤啪地一聲把加爾的手給拍開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今天早上是被你cao昏的!我現在身體不適,走不快。所以你抱著我,我給你指路。” “哦……”加爾想起來早上的事情,乖乖聽話道:“那咱們往哪里走?” “這邊。看那個紅色的小房子,進那個門。” 加爾聽說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那是十萬個愿意,兩腿邁開跑得飛快。 到了門口洛澤說道:“你彎一下腰,刷我的卡,我的權限比你要多一些。” “你的權限為什么這么多?還有比黑卡更高級的嗎?” “畢竟以前我需要帶客人到處走動。”洛澤一說起以前的事就不太開心。“你揍福特的時候就沒有想到后果嗎?” 加爾邊按照洛澤手指的方向前進邊問道:“能有什么后果?” “就不怕被扔到海里喂鯊魚?或者福特找人把你玩到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你扔進「Farm」里。就算謝默先生來查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就說你自己想去的。誰也不會被處罰,福特也不需要直接動手殺人,你就這么被處理干凈了。”洛澤看了一眼一臉驚訝的加爾,無奈地搖了搖頭,感嘆道:“傻子啊……你要是在皇室里生活,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后果是不是很嚴重?” “也沒那么嚴重,福特不敢惹怒謝默先生,所以他肯定不敢輕易弄死你。而且還是在這么明顯的一個地方。你要是死在「薩梯堡壘」,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謝默先生又不是傻子,就算死無對證,謝默先生肯定也明白其中的因果關系。在這點上我真的很難想象你們居然是一家人。謝默先生報復人的手段我有所耳聞,福特肯定不想自己死得太難看。福特還沒有玩夠呢,這個世界對于他來說豐富多彩,肯定不想輕易離開。不過你要小心,福特能放過你這一次,但他肯定會利用更多的機會去處理你。這個處理不一定是殺了你,也有可能是玩弄你,折磨你,或者別的什么,這要看他心情了。總之,他要真想讓一個人死,從來都是借刀殺人。” “哦……” 洛澤看著加爾的臉就知道這家伙肯定沒有意識到后果有多危險。 ——該拿這貨怎么辦啊?回頭還是和尤尼克說一說吧。不能指望這傻子了。 隨后兩人順利抵達停機坪,并在這里由工作人員將手環收走,一起乘坐飛機離開。 加爾突然想起來,問道:“早上你沒帶手環,你不是說在「薩梯堡壘」里都必須要帶嗎?” 洛澤:“醫務人員來給我治療的時候我讓他們摘的。” 加爾:“可以隨便摘?” 洛澤:“但是要保證不能出屋,就待在制定房間里。” 加爾:“所以……我要是提出摘手環,其實也可以?” 洛澤眨巴眨巴眼睛,一雙碧眼頗為無辜地看向加爾。“咱們上飛機吧!” 在飛機上,看著外面越來越遠的小島,加爾并沒有為此感到放松和開心,有種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的沉重感。 洛澤正用手機發送消息,忽然說道:“你想聽尤尼克的過去嗎?” 加爾:“…?…!……你愿意和我說了?” “是啊,我現在心情好,想講故事了,你要聽嗎?” “嗯。”加爾點點頭。 “不過這可不是什么好故事。”洛澤在私人飛機的沙發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小時候,皇族里只有十六叔對我還不錯,他不會嫌棄我母親精神失常,更不會像其他人那般胡亂站隊。知道我的處境以后也沒有遠離我,只是我們都救不了彼此罷了。十六叔是我在皇室之中唯一的親人。” 加爾記得之前在「陋室」里那名糟粕的大叔,尤尼克稱之為師兄的Alpha。 “當時十六叔去德米爾家族學習茶道,他對茶文化特別感興趣。我知道以后也跟著跑到德米爾家,但我不是去學藝的,我是去搗亂搞破壞的~不過,我后來才知道。什么狗屁茶道,十六叔喜歡上德米爾家族的一個Omega。只不過他們最后沒能在一起。”洛澤失落道:“能夠找到喜歡的人并相愛在一起,還有能力一直生活下去,這太難了。真正幸福的人鳳毛麟角吧?” “不過這些都是十六樹的事情了,他有他自己的選擇吧。我和尤尼克是在11歲相遇的。尤尼克與咱們不一樣,德米爾家族是典型的奧里安族[Orient]。去他家還得換上該死的衽褂,那種衣服里三層外三層把人裹得緊緊的。真不明白研制這種服飾的人當時怎么想的?是我穿過最費勁的衣服沒有之一!”洛澤感嘆道:“還是咱們韋斯特族[West]好,衣服簡單好打理,哪里有那么多步驟和規矩,繁瑣極了。就那個衣領,你是沒見過不知道,要是放不對位置就變成給死人穿的了!” 抱怨歸抱怨,講到尤尼克的事情洛澤又消沉下來。“德米爾家族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遇到他時,尤尼克正跪在院子里清洗地面。脖子的后面,手腕上,全是被鞭子抽過的痕跡,嘴角還有血…………” 8年前…… “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擦石磚?” 11歲的洛澤穿著木屐,身上是德米爾家族專門為外來客人準備的衽褂。對于洛澤來說德米爾家族的衣服太嚴謹保守了,恨不得把人勒死,可是為了能來找十六叔一起玩,他不得不把這個該死的玩意兒套在身上。 尤尼克正跪在地上,把一腔怨恨化做力量使勁地擦洗地面,抬頭一看,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娃娃臉,白得像奶一般,看起來又潤又滑。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這個家伙居然把衣服穿得如此松松垮垮,在德米爾家還沒有人膽敢如此不拘小節,這要是讓長輩們看到一定會被斥責有傷風化! 洛澤見尤尼克盯著自己不說話,反而更來勁了。“你怎么不說嗎?不會是啞巴吧?” 因為十六叔正在上課中他不便去打攪就在庭院里亂轉。剛巧看到后院里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孩正在擦洗地面。離近了一看,這孩子露出來的胳膊、小腿和后脖頸布滿鮮紅的鞭痕。 “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弄的?疼嗎?”他用手戳了戳尤尼克纖細的脖子。 “嘶嘶……別碰!”尤尼克冷淡地把洛澤的手打開,皺眉道。 “原來你會說話呀。”洛澤開心了。“我在這里怪無聊的,都沒有同齡的Omega。你陪我玩吧!” “不行,我要擦地板。”尤尼克又轉回身跪在地上繼續擦拭石磚。 “擦地板多沒勁,誰叫你擦的?我去和他說,別讓你擦了,來陪我玩。”洛澤滿不在乎,他雖然在皇族里不得寵,可貴為皇子沒人敢差遣他做事,隨便找來一個仆役當玩伴的權利還是有的。 “你要是不告訴我的話,我就滿院子大聲喊,肯定會有人理我的。”說罷洛澤就拉開嗓子喊起來,“誰讓他擦……” “不行!”尤尼克急了,也不顧身上的疼痛立刻站起身,踉蹌了幾步沖過去捂住洛澤的嘴。“在這里不能大聲喧嘩!你小聲點。我是被責罰才清洗地面的,被責罰沒有資格請求原諒。你這樣做只會給我帶來更多的懲罰。長輩們會覺得我沒有悔過之心,請你找別人一起玩吧。” “你犯了什么錯啊?”洛澤撇撇嘴。“我難得看見一個同齡人還不能和我玩了?” “在今天的測試中沒能分辨出劣等茶。”尤尼克憂愁地說道,“長輩們還要來檢查,我要抓緊時間,不和你說了。” “又是茶……哼。”洛澤不爽道,“十六叔是,你也是。茶茶茶茶……有什么好喝的。” 洛澤再不愿意也不敢強求尤尼克,他看到尤尼克身上的傷,雖然很想找一個玩伴一起玩耍,但也怕給別人帶來更多的麻煩。 在飛機上,洛澤拿起一塊面包塊咀嚼起來。 “我那時不知道,德米爾家族的家教很嚴,簡直是變態級別的嚴格!尤尼克經常被打。儀態不夠優雅端莊會被打小腿,泡茶出錯誤會被打手掌,如果在每年一次的茶道比賽中成績不理想,考核失敗的話,會被吊在禁閉室里鞭笞。我倆初次見面那天是尤尼克剛從禁閉室里放出來,他身上的傷是家里長輩對他的懲罰與訓誡。這些是我后來從仆役的閑談中的得知的。” “雖然我很討厭他們的閑言碎語,不過不得不承認是獲取消息的最好來源。就是準確度有待考量。我見過尤尼克被責罵的場景。當時我跟隨十六叔一起參加品茶會。我已經不記得尤尼克是因為什么原因被訓斥的了。在我看來,根本沒這個必要。喝個茶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破規矩?碗碟放不對地方還能喝死人哦?” “品茶會里人來人往,尤尼克的長輩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當著一堆人的面訓斥他。這種家長真是傻逼,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罵得他連個廢物都不是,簡直有病!周圍的人就像在看好戲一樣默不作聲,最譏諷的是這群平時人模狗樣的家伙漸漸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好似在看街頭耍猴般,全神貫注地盯著尤尼克被罵。只不過耍猴結束了會有掌聲,還能討賞。這么說來還不如一只猴子呢。等尤尼克的家長罵完了,家長心里舒服了轉臉兒像個沒事人似的和別人有說有笑,仿佛之前罵罵咧咧的那個傻逼不是他自己一樣。真是雙標!!一方面要求別人嚴格,可到自己這里什么都不管,自己先罵開心了再說。想想就很來氣,不過我也是目睹了全過程的旁觀者而已。” “我一只記得尤尼克臉上的神情,是不甘心。他骨子里不接受這樣的生活,不愿意服從命運,這才是他的本質。我喜歡他那雙倔強的藍眼睛。后來我不再纏著十六叔了,我仿佛找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同樣對生活不滿,卻不得不接受的自己。雖然我們兩個經歷并不一樣,但我覺得他是懂我的。” “接下來的日子,尤尼克依然常常被罰,但我會粘在他身邊。在他被罰打掃家務或者去農地里干活的時候,沒事sao擾sao擾他。不知不覺間我倆就熟悉起來,再后來我就帶他偷跑出去玩,嘻嘻,尤尼克的叛逆都是因為我。他在遇到我以前都不知道還有那么多種生活方式,有很多不同的人。但有我也很愧疚,如果我沒有帶尤尼克出去,會不會他能夠有更好的結果?” “我帶尤尼克偷偷跑出家,尤其是在晚上。帶他看夜景,看午夜場的電影,逛夜市,看燈展,甚至是煙柳巷、紅燈區,我還教他抽水煙。” 加爾驚訝道:“那么小的年紀?你們不是才11歲嗎?” “我們有能力保護好自己!而且11歲都能結婚生子了!” 加爾嗯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話:“那還是太危險了。” 洛澤繼續道:“尤尼克平時壓力太大了。他在家里就像在低氣壓的積雨云下生活一樣,無時無刻需要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生怕一道雷砸中自己。像你這種在山溝里無拘無束的愣頭青怎么會理解?尤尼克需要一個能釋放壓力的出口。” 加爾不同意道:“那也不能隨便去危險且充滿隱患的地方。” “的確是有危險,可我們只有晚上才有機會偷跑出去。那個時間點,我們還能去哪里呢?而且我們真的很注意!放心好了!我倆現在都很好!別人給的東西我們從來不亂吃的。我帶他去跳舞,去蹦迪。別問我為什么未成年可以去。這是特權階級的特權。你這個在山溝里長大的特權階級真是另類!” 加爾:“……” “后來德米爾家族的長輩還是知道了。德米爾家族不能容忍子嗣出現這種紕漏。尤尼克被家里的長輩抓起來,關了三個月的禁閉,我也被下達逐客令不允許再次踏進德米爾家族本家。因為我帶壞了他們家族的子嗣,是一個污點。就像我母親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一樣,我也是有病的,我會帶壞身邊的人。此時的尤尼克已經與以往不同了。他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種不同的活法,有那么多選擇。他怎么可能還甘心于生活在牢籠里,所以他反抗了,結果卻很慘重。” “再后來……”洛澤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等再見到尤尼克,已經是五年以后。當時我……”洛澤猶豫了一下,“剛接待完客人,在酒店的天臺上發呆。很巧的是,或者我們都不喜歡在人群之中吧?尤尼克剛剛參加完有關茶道的活動也來天臺上坐一坐,我們就這么再次遇見了。他從十六叔那里知道了我的事情。一個在死水里掙扎,一個被關在牢籠里,誰也沒比誰好到哪里去吧。” 3年前,天臺上。 當洛澤看到尤尼克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時,他說道:“陪我坐一會兒吧。” 尤尼克默默走到洛澤旁邊坐下,“你十六叔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當時沒能幫上忙。” “不怪你,十六叔他一開始就知道很無望,但還是一頭陷進去了,他自找的又能如何?我們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想去幫別人?妄想!”洛澤嘲諷道。 尤尼克說道:“你以前有幫到過我。” 洛澤望著天。“少騙我。”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我家的相處模式有多奇怪。” 洛澤消極道:“這種事還不如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只會給自己添堵。” 兩人沉默了許久,尤尼克忽然開口道:“我母親去世了。弟弟被關起來了。” 洛澤這才看向尤尼克閃動的藍眼睛,“抱歉,我一直不知道。” “我想離開德米爾家,你能幫我嗎?”尤尼克問道,“我知道這個要求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但我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了,我真的好想離開那里。你知道哪里有藏身的地方嗎?失去了母親,又見不到弟弟,我不知道繼續待在家族里的意義何在。” “你弟弟為什么被關起來?”洛澤記得那個小跟屁蟲,身材要比同齡人瘦小很多,常常被人排擠。以前尤尼克總護著這個弟弟。他們是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同時他們的母親們還是親姐妹的關系。 “我之前嘗試過很多次從家里逃跑,但一次又一次被抓回來。后來家族里的長輩怕我把弟弟給帶壞了,就把弟弟藏到其他分家,具體的我不知道關在哪里。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找不到他。而母親是為了我才死的。我當時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完全沒想到為我默默付出的人,最后連性命都搭進去了。” 幾年前德米爾家族本家主宅。 “老爺!老爺!求您了!尤尼克還沒成年,很多事情都不懂的。求您罰我吧!請您懲罰我吧!”尤尼克的母親跪在木地板上哭訴著,“求您了,請準許我代替尤尼克接受懲罰!這都是身為母親的我沒能力教導好的緣故,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在嚎哭的女性Omega身后有兩個仆役,而房間的中央吊掛著一名滿身鞭痕的少年,神志已經恍惚了。 “你還知道是自己的錯?”尤尼克的父親居高臨下地看向匍匐在地面上的Omega。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求您別再打孩子了,求您了!他會死的!他會死的!!”Omega跪在地上立刻咚咚咚地磕頭,嘴里還不停念叨著:“您說得沒錯!您說得沒錯!是我的錯!是我的失職,我沒有管教好,是我……” Alpha沖旁邊的兩個仆役說道:“一起打吧。”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但剛邁開步子就被一雙胳膊抱住了腿。Omega額頭上流著鮮血,可她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苦苦哀求道:“孩子不能再被打了,rou都要爛了,您就打我一個人吧!求您了!” Alpha嫌棄地用手把Omega的頭拽開,他可不想讓血污臟了自己的華服。“你瞧瞧你教出來的是個什么東西?是德米爾家族的恥辱!!你居然還好意思在這里祈求我?還不趕緊滾?去一邊死了算了!”Alpha拎著Omega的長發將人甩在一邊,扭頭走了。 “老爺!老爺!!求求您不能再打孩子了……”Omega匍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想要追上去。頭上流的血將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沾染,可沒等她爬多遠就被家仆拖回去和兒子一起被鞭子繼續抽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吊在空中的尤尼克被一盆冰水給潑醒,他恍惚地睜開眼。 一個仆役對他說道:“老爺叫您去書房一趟。藥膏自己去藥房領。” “去書房……?”尤尼克暈暈乎乎地被放下來,他坐在地上緩了許久,撿起地上的外褂穿好,一瘸一拐地走到父親的書房前。 他艱難地跪下從推拉門外向里說道:“父親大人,我是尤尼克。” 父親清了清嗓子。“進來吧。” 尤尼克這才站起身,將推拉門打開走了進去。可剛一進門面前巨大的玻璃水箱讓他渾身顫抖。 那個巨大的水箱里有一只快把玻璃撐裂的章魚,但最恐怖的不是章魚本身。而是……章魚數條觸手下有一只還沒吞咽下去的小臂,纖細的手指上戴著一枚他再熟悉不過的翡翠戒指。 尤尼克瞪大雙眼,在極力的克制下聲音依然忍不住發顫。“父、父親大人……您、您找……我、我有……什、么事?” “這次的罪責都由你母親一人承擔了,她沒能教導好你的確有責任,最終能幡然悔悟,還算有自知之明。你要好好感謝你的母親,她為你爭取到了一次機會,不要辜負她對你的期待。接下來要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不要再給德米爾家族丟臉了。我說得很明白是不是?你懂吧?” 尤尼克深深地呼吸,艱難地說道:“我懂,我會努力改過自新的。父親大人。” “那就好。你可以回去了。把自己打理好,過幾天還有茶道活動,別再不知廉恥了。” “是的……父親大人。” 在私人飛機上,加爾聽到這里震驚了好一會兒,才自語道:“……所以尤尼克才那么討厭Alpha。” 洛澤點點頭:“我后來通過幾個客人聯系上一個暗組織,他們正需要一名禮儀教師。這個組織的成員想混進上流社交圈,裝成貴族人士,不過他們發現自己怎么裝都不像,總是差點意思。而尤尼克正好可以幫他們搞定這方面的問題。相對的,他們要幫助尤尼克從德米爾家族成功逃出去,并提供絕對安全的場所讓尤尼克生活一段時間。從這時候開始尤尼克才真正擁有自己的生活。也因為他們尤尼克積攢了不少人脈,有了自己的情報網。再也不用擔心被抓回去受虐待。但是他的弟弟一直都被牢牢控制在德米爾家族里,尤尼克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把他弟弟成功帶出來。” “這么難嗎?之前尤尼克不是逃出來了嗎?”加爾不解。 “有尤尼克作為先例,德米爾家族自然要嚴加防范。就像你的項圈,尤尼克不是也沒有辦法摘下來嘛。這么想想你和索萊還挺配,哈哈哈哈。” 加爾說道:“尤尼克希望我能去德米爾家族通過結番的方式把他弟弟帶出來。” “嗯嗯,這是一個辦法,但就你現在而言還很難實現。”洛澤直言道。“尤尼克的弟弟叫索萊,是一個很有經商頭腦的人。他們兩個從小培養的方向就不一樣。尤尼克是專修茶道、禮儀,修身養性一類的。而弟弟索萊是金融、經濟、管理這一類的。我11歲遇到他們倆時,索萊已經能夠與家里的長輩討論訂單、存貨、預期和評估未來發展趨勢了。你要真能把他娶回家,算你NB!” 加爾感覺壓力好大,這得變得有多強才可以和那么殘暴的家族對抗? 洛澤挑眉道:“不敢了嗎?” “不,就覺得自己還差得很遠。尤尼克的過去沒想到會是這樣,洛澤你的過去也讓我很難受。”加爾深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愿意和我說尤尼克的事情。以后你們都是德西雷家族的人,不要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要向前看!”加爾說著做了一個向前揮臂的動作。 “哈哈哈……傻了吧唧的。”洛澤笑道:“我算是明白為什么尤尼克喜歡你了。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