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珩皺著眉，表情像是很不耐煩般的，拉住了臨梔。也不理面前站著的這么些人，拽著人手腕就直接往外走。

    余下幾個人還有些不甘，卻也因著顧忌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眼看著兩人離開。

    校門外面已經沒多少人聚集了，只有零散幾個學生閑逛。

    但兩人一路上還是隱隱收到了不少的目光窺視。

    面上看著很不耐煩的酷帥高中生腳步不停走在前面，手上偏生還拉著個長相乖巧精致的漂亮小男生。

    步子跨的老大，也不管后面小男生跟不跟得上。

    看著像極了某些不良學生強迫別人處對象的樣子。

    聞珩想著出了校門隨便找個地方就把人放下，畢竟他本來也就沒興趣當什么好心人。

    黃昏的余光暈進了半暗的教室里。幾張座椅拼成的臨時床上，聞珩半睜開眼，漫不經心地聽著幾個人不懷好意地商量著如何將某個男生騙過來“修理”一頓。

    故事很簡單，無非是幾個人渣校園暴力一個倒霉蛋而已。這樣的事在他經歷過的世界里不算稀奇。

    無聊又惡毒。

    很快在心里下了這樣一個評價，但他并沒有出聲干擾的打算。

    和主線任務無關的事情而已，為什么要管。

    直到看見矮個子的漂亮男生被連推帶拉的騙進了這個教室。

    麻煩。

    這是聞珩看到他的第一反應。

    弱弱小小，一副很輕易就能被弄哭的樣子。

    幫了一次，就會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樣，瘋狂地纏上來。

    聞珩幾乎可以料想到這個人之后會怎樣一次一次向他求救，期冀著別人能夠幫他掙脫泥潭。

    突然，手中輕微的掙扎感傳來。他這才注意到，手下握著的腕骨似乎過分的纖細，輕易就被圈得死緊。

    還不等細想，就感覺衣角被人從后面輕輕扯了一下，本來憋著的火氣像找著了發泄口一樣，想都不想就回頭——

    “搞什——”

    語氣一滯。

    漂亮男生微仰著頭，可能是方才被拽著走的緣故，有些輕喘，卻還是吸了口氣，認真地注視面前的人。

    眼珠子像是浸了水似的，透亮。眼角處、鼻頭上，都帶著點粉。

    火氣一瞬間像是被棉花包住了，原本有些氣惱的高中生，被漂亮小男生那烏亮的眼一看，突然就啞了聲。

    搞什么啊……欺負你的人又不是我……

    怎么…可憐兮兮的……

    “…謝謝你，聞同學。”

    漂亮小孩像是被剛剛過兇的語氣嚇到了，聲線都有些發抖。

    “？”

    “你……認識我？”

    眉眼銳利的高中生，眉梢挑起一個弧度，直勾勾盯著臨梔。

    “……嗯。”

    “之前，在辦公室里的時候……”視線相對，臨梔很明顯地能感受到對方帶來的一種天然的壓迫感。

    又是一個

    好奇怪……

    隱隱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種說不上來的的違和感，和另外幾個轉學生很像，但他并不能很清晰地弄清楚到底是什么。

    臨梔眉心微顰，不太自在地垂下了頭。

    ——也因此，錯過了高大男生微妙的眼神。

    質量不怎么好的圓領T恤因為被人暴力拉扯，領口處有些輕微變形。原本被蓋得嚴實的肌膚露出一小片，白的晃眼。

    漂亮的鎖骨嵌在上頭，隨著主人的動作，動作間隱約能看見一截。

    聞珩漫不經心聽著眼前漂亮小孩小聲的解釋，眼睛卻不自覺盯著那一處半遮的鎖骨膚看了半晌。

    像中了邪似的，湊近了些。

    ！

    臨梔思索間，突然感覺眼前陰影落下。眼見著對方似無所覺，甚至還打算再靠近一點，急急忙忙掙了掙手道：“……手疼，能放開嗎?”

    聞珩一愣，往下一看。心里無端升起些莫名的感覺。

    小孩手被他抓得死緊，腕骨細細一截，脆弱的好像一用力就會折斷。

    落雪似的肌膚透著點紅意，看著又嬌又可憐。

    聞珩喉結微滾，又突然反應過來，像是被燙到一般，松開了手。

    半晌，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你家在哪？”

    “那我先……”

    幾乎是同時開口，臨梔話還沒說完，就被堵在了喉嚨。看著已然不打算讓他開口的轉學生一派自然道：“走都走了，帶路，順道送你回去。”

    說完，又故意補了一句道：“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后面跟著。”

    “……”

    臨梔一想，考慮到以前被跟蹤的經歷，最終還是猶豫著走上了前。

    小鎮的公交停班很早，是以兩人一路步行到了居民樓樓下，中間幾乎沒有過多的交流。

    其實中途臨梔也不是沒有試圖緩解尷尬，只是剛一開口還沒說兩句，就被對方似諷似嘲的話語給頂了回去。

    “話說聞同學怎么會在那個教室……”

    “不在那睡覺，怎么會看到有傻子被騙過來欺負？”

    “。”

    “聞同學……”

    “我是沒名字嗎？”

    “？”

    “呵，不只長相像，說話也像個女生。”

    “…………”

    ？

    我有得罪過你嗎？

    臨梔有些無語，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時候不經意間踩到了睡覺的轉學生，不然都沒法解釋為什么對方嘴這么毒。

    這么兩下一來，哪怕是脾氣頗好，臨梔也有些惱了，不再主動開口，只顧悶著頭走路。

    卻也沒有注意到后頭看似漫不經心的高中生面上略有糾結的表現。

    居民樓下。

    臨梔走到樓棟門口，往后一看，聞珩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大有一副盡職盡責要送到家門口的樣子。

    視線相觸，聞珩眼中透著詢問。

    臨梔一時有些猶豫。

    “怎么了嗎？”聞珩故意表現出不太耐煩的樣子。

    然后就看見臨梔磨磨蹭蹭，轉過身道：“到這里就差不多了……今天謝謝你，要不你就先回……”

    委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插斷。

    “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嗎？”聞珩驀地開口。

    ？

    臨梔有些呆，突然被這么一問，大腦宕機了一瞬。

    “什么？”

    “看著就不懷好意的也能把你騙來。”

    “被別人堵在角落欺負還愣在那里。”

    “大腦不好使，小腦發育也不完全嗎…”

    還沒等臨梔反應過來，話語又倏地一轉。

    “你知道他們想做什么吧。”

    一句又一句像是恐嚇一樣的話從對方嘴里吐露出來。

    “他們會把門鎖上，然后，圍住你。”

    “會急不可耐地湊過來想要扒掉你的衣服。”

    臨梔已經懵了。

    過去十幾年里，遭遇過的欺負霸凌讓他知道在那些惡意下如何忍耐著保護自己。

    但卻也沒遇到過這樣的。

    不帶感情的陳述著一些讓人羞恥的話，一步步逼近。可是動作又不像那回事，在頭即將碰著墻面的時候甚至還會伸手護住臨梔。

    既像是惡意的恐嚇，又似乎是善意的警告。

    臨梔有限的思考里著實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能愣愣地呆站在那兒，像個腦袋空空的笨蛋。

    也的確是個笨蛋。聞珩哼笑了一聲。

    “你這個樣子，你敢逃跑嗎，你能反抗嗎？”

    身形高大的轉學生低下頭，聲音很小，湊在臨梔耳朵邊上，呵著熱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著讓他羞得幾欲逃跑的話。

    “你只能被人掐著腰，摁著手，可憐兮兮地趴在桌子上然后被人從后面……”

    “梔梔——”

    漆黑的樓道里，修長的身影立在樓梯上，居高臨下望著兩人。

    一瞬間，心跳幾欲停止。

    “哥。”臨梔抿了抿唇，慌忙推開身前的人，朝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甫一靠近，江越銘就揉了揉眼前毛茸茸的腦袋，溫聲道：“回家了。”

    臨梔應了一聲往樓上走，轉角處，悄悄回頭。

    眉目銳利的高大男生，唇角挑起一個弧度，眼里零星笑意，叫臨梔一下便明白了剛剛完全是對方惡趣味的逗弄。

    臨梔：“……”幼稚幼稚。

    江越銘神色淡淡，仿佛沒看到兩個人的互動。

    只是沒有立刻離開，望著臨梔消失在了樓道轉角處，又將視線轉了回來。

    昏暗光線中，男人神色不明。

    樓道口，站著的男高中生眉目銳利。

    像是光影兩面，無聲相對。

    靜默半晌，江越銘先禮貌開口道：“謝謝你送梔梔回家。”

    “嘖…”

    聞珩抬眼，轉身就要離開。

    出于某種心思，臨出門又突然補了一句：“不客氣，畢竟是……應該的。”

    江越銘上樓的身形微不可察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