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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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歇了幾日,沈安之終于被允許下地了。 期間柳嵐與寧姝來看過她幾次,至于寧蓁,她不來打攪,沈安之也樂得清閑。 但她的確快悶出病來了,正巧這一日,小廝來報,一位自稱王行的人求見她。 沈安之聞言,立刻喚人帶王才進來。 她候了一會兒,便見一位面留長須的中年男子進了院內(nèi)。 “見過小姐。” “王管事請起。”沈安之虛扶一把,“湖州之事可料理妥當了?” “幸不負小姐所托。”王管事拱著手,“家宅的老仆都安置好了,城內(nèi)鋪子俱已變賣,換的白銀統(tǒng)計十萬兩,但田地乃是立身之本,老奴不敢做主,只好把地契帶來。” “有勞管事了。” “老奴分內(nèi)之事,只是不知小姐接下來如何打算?” “我沈家以制香聞名,爹娘生前所愿,不過使寶脂齋名聞天下。”沈安之頓了頓,“縱是他們已不在人世,為人子女,我也打算繼承遺志,在江寧重立我沈氏之名。” 王行為沈氏貢獻了大半輩子,寶脂齋也有一份他的心血,聽聞沈安之所言,當即含淚俯首。 “老奴唯小姐馬首是瞻。” …… 十萬兩白銀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足以在京師購一處大宅子,擁嬌妻美妾,手里握著這樣的巨款,沈安之自然是應謹慎行事。 她考慮再三,決定在東市的好地段里購一處鋪子。 東市靠近崇明坊與長樂坊這般富庶的地帶,西市則是布衣黔首的居所,無論是胭脂水粉還是香料,都不是普通百姓所需,江寧的首座寶脂齋放在東市,無疑是最佳的抉擇。 沈安之親自去挑選了幾日,才看中了一處帶后院與耳房的鋪子,柳嵐聽說此事,特地派人隨著沈安之,也是借了姨母之勢,價錢才得以一壓再壓,以一個極其低廉的價位購進這佳所。 寶脂齋得以在湖州獨占鰲頭,除卻精湛的制香技藝,與其脫俗的裝潢也脫不開干系。 無論是山石造景,花鳥蟲魚,還是人物故事,神仙宮娥,在柳晗筆下無不栩栩如生,湖州寶脂齋的壁畫大部分都是出于她之手。 沈安之的畫技也是師承柳晗,不敢說青出于藍,至少能得其母八分神韻。 王管事帶人重新漆了板子,分了隔間庫房,沈安之過目后,決定親自為此處作畫。 她這人就是這般的性子,忙起來風聲雨聲都入不了耳了,常常一恍神,就到了華燈初上之時。 柳嵐可放不下心來,沈安之回府時,她就在庭里候著,看著這丫頭被墨汁與顏料糊了滿臉而不自知,只覺好氣又好笑。 “你一個姑娘家忙起來不管天昏地暗,市里可不如坊間,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她拉著沈安之的手,“不若讓姝兒隨你去,必要時還可以幫襯一二。” 沈安之畢竟才及笄,身子也弱,每日這樣累著,的確有些吃不消,于是淺笑著答應了。 是日,沈安之方用完午膳,出了府門,就見寧姝已立在馬車旁候著她了。 “姝jiejie久等了。”沈安之道了萬福。 “我也不過才至。”寧姝嫣然一笑。 她今日著一身高腰襦裙,襯得她高挑纖細,飛仙髻下美目流盼,自成一番風流。 她伸出一只雪白的柔荑,扶著沈安之上了車轅,在車內(nèi)同沈安之寒暄了一會兒,馬蹄聲就漸漸停息了。 這是一座三層的樓閣,外部是朱白的配色,檐角精雕細琢,寧姝進了門,才發(fā)現(xiàn)內(nèi)里更是別有洞天。 抬起臻首,頭頂是衣袂飄飖的洛神出游圖,衣帶散向四處,環(huán)繞著立柱由上而下,從仙子的步履下盛開著朵朵清麗的芙蓉,應是取的步步生蓮之意。 芙蓉的根莖生在四周的壁上,雖還未完成,寧姝已是大為所動。 沈安之換了身輕便的素裙,她拿了矮梯,一手執(zhí)著墨筆,正要上梯之時,忽然回過頭來看向寧姝,“jiejie若是口渴了,屏風后的小桌上置著茶水,只是到底比不上府里的,還請莫要嫌棄。” “你這妮子。”寧姝搖搖頭,“先顧好自個罷。” 沈安之身量嬌小,這小腰瞧起來一掐就斷,站在梯上,寧姝總怕她落下來,趕緊給她扶好。 閑來無事,寧姝索性觀摩起沈安之作畫來。 少女抬起手,廣袖落在上臂,纖細的皓腕美若凝脂,握著墨色的筆桿,那玲瓏的小手白得不似人間所有,貌似隨性的揮毫,寥寥幾筆,卻妙筆生花。 沈安之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這筆底山河了,她抿著粉嫩的唇瓣,黑白分明的杏眸里全是畫的影子,她時而蹙眉,我見猶憐,時而舒顏,教人心底也隨著她歡暢…… “今日真是謝過姝jiejie了。” 沈安之對寧姝莞爾一笑,她才發(fā)現(xiàn)天際都染上了綺艷的晚霞。 寧姝心里涌起了一陣莫大的迷茫與慌張。 前幾日她去看望沈安之時,沒有再出現(xiàn)那種失控般的恍神感,寧姝本已將此拋在腦后,沒料到今日更是如同昏了頭一般…… 自己……到底怎么了? “meimei實在過意不去。”沈安之笑道,“jiejie不若今夜來我院里用膳罷。” “院里的廚娘手藝不錯,有些小吃格外可口……” 這些日子的怪異讓寧姝有些心悸,她害怕繼續(xù)下去,自己會越來越無法自控。 她的理智告訴她要拒絕。 可看著沈安之出言時一張一合的水潤的櫻唇,看著這唇間若隱若現(xiàn)的粉色的小舌,那無法掌握的失控感又迅速席卷了她的每一處肌膚。 “好。” 她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