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給吃給喝咋還養出賊來了!
晚些,陶司裕趁著東屋沒人,偷摸溜進去到炕柜里翻,過會兒,他沒事人一樣踱出來。他給陶陽灌了兩大碗熱茶,入夜陶陽果然起來解手,他說他也解。 兩個人摸黑到菜地邊,他又說他沒尿,看著陶陽尿。陶陽睡意朦朧,加之天黑,閉眼在那兒滋啦啦,沒留神陶司裕從棉襖里掏出個啥。等勒褲腰帶,腦袋突然給啥一捂,他猛地睜眼要躲。 “莫動,就是個帽子!”陶司裕用氣聲喝住他。他棉褲還沒提利索,不敢動了。 “你就上大哥窗根兒底下遛一趟。”說得輕巧,陶司裕俯臉貼過來,一下扯扯帽耳朵,一下拽拽帽鼻子,左看右看,實際也就看個影。他讓陶陽轉一圈,陶陽原地轉一圈,他說:“不成,一趟太少,多遛幾趟?!?/br> “為啥?”陶陽摸不著頭腦,黑燈瞎火,滿院子就大哥的屋里透著亮,上那兒遛啥,怪冷的,喘口氣都是白霧。 “管為啥,叫你去你就去?!碧账驹M扑拔沂遣皇悄愀??” “是?!?/br> “那就快去?!?/br> “那你等俺系上褲子。” “懶驢上磨——噓!”誰家狗叫兩聲,陶司裕心一提,先到大哥窗根底下聽了聽動靜,轉頭招呼陶陽。 陶陽踮著腳,賊頭賊腦湊過去,陶司裕又打手勢讓他等一等,自己進灶間點了油燈拎出來。 “拿上,你就貼著窗根兒遛,舉高著,多遛幾趟?!?/br> 說著,大哥屋里的燈熄了。陶司裕嘟囔一句天助我也,陶陽說:“人都睡了?!?/br> “正好。”他兩眼放光,直推了陶陽一個趔趄。 陶陽不懂這是干啥,大半夜裝神弄鬼,腳底下猶猶豫豫,他一步三回頭。陶司裕貓在灶間門里朝他揮手,催他快走。 夜已深,莊上人家都歇了,四下無聲,這時狗都不叫。陶陽秉著氣縮著肩,躡手躡腳,生怕吵醒東屋的爹。不知陶司裕的“多遛幾趟”是幾趟,也沒顧上數自己遛了幾趟,夠數不夠,他只覺得胳膊酸,手也冷,油燈越舉越低。 受的啥罪呀,他扭頭再去找陶司裕,大哥屋里突然一聲驚呼,他一個哆嗦,油燈掉地上了。 “誰在外頭?!”陶宏福的聲音響起來。接著,東屋窗戶亮了。 陶陽傻在窗根底下,陶宏福披著襖一出堂屋就瞅見他,剛要說你站那兒干啥,臉一下僵住了,再動,他已跨到陶陽跟前,呼啦一把扯下陶陽頭上的虎頭帽,粗著嗓門問:“打哪拿的?” 陶陽朝灶間看,哪還有人,陶司裕早腳底抹油,灶間門關得嚴嚴實實。 “問你話,打哪拿的?!”來家大半年,陶陽頭一回見爹沖他發火。 “咋了?”陶賀氏跟出來,見油燈立在地上燒著,小腳快捯幾步,“哪個敗家子,燈油不要錢吶!” 陶宏福看也沒看她,凈瞪著陶陽,攥帽子的手直抖:“你打柜里摸出來的?” 陶陽答不上來,一頭霧水,怯怯地張了張嘴,卻是連“爹”也沒叫出口。 “啥呀?”陶賀氏一把抽過來當家的手里的物件,借光認清以后也變了色,“瞅你領回來個啥!給吃給喝咋還養出賊來了!” “你說,到底咋回事?”陶宏福陰著臉,一個勁問陶陽,“真是你拿的?” 陶陽越發結舌,他哪知道一頂帽子當然不值得爹橫眉立目,可僅剩的念想值得。他朝西屋窗口瞟一眼,黑漆漆的,陶司裕臨陣脫逃,留他一張嘴,想說都說不清。他仰臉看著陶宏福,一副自知闖禍又不懂怎樣善后的表情。 陶賀氏的手上來了,杵著他腦袋狠戳,張口就給他定了性:“不是他是誰?這還敢養嗎,吃里扒外,今后不定怎么把這個家倒騰空了!” “不是俺?!彼俟緡佭@話已經晚了,陶宏福扭臉回屋,根本沒聽見。他伸手出去想拉爹的衣袖,撲個空,再就伸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