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你周幾有空啊？回趟家吧？”

    下班打開手機時發現我媽發來這樣一條語音。

    “周三？下了夜班我就回去。”

    “行，媽想讓你和小張jiejie見個面，合適的話就試著處處，行吧？”

    “好。”

    張寧是我媽的同事，她比我大一些，矮矮胖胖的，皮膚不白，長相一般，大專學歷但是很討我媽的喜歡，我大學的時候我媽就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讓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媽的話我向來不會拒絕，又或者是絕大多數女人我都如此對待。

    回家時按了半天才看到了沒有亮起的電梯按鍵燈以及邊上立著維修的牌子。安全通道的門把手上有個清晰的手印證明剛剛有其他人來過這里，樓道里瘆人的陰濕的氣息又暗示了很少有人會經過這里。

    “你回來了啊？坐下吃飯吧。”E大概聽到了我擰鑰匙的聲音，我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他的臉。

    E總是愛看我的眼色行事，可能是因為我天生的臭臉，又可能是因為我所在之處都有的陰郁氣氛，又或者是是什么別的。我自以為我已經盡力克制了自己會無緣暴怒的脾氣，我已經盡力嘴角上揚看起來像在笑一樣，我已經盡力溫溫柔柔的多說一些話了，可他還是怕我。

    我看著他總會想起從前的我來，在很久以前我并不像現在這樣陰陰沉沉，也不會有人嘲諷我讓我多曬曬太陽。我以前總能說出一些別人愛聽的話，我也相信過我可以有所相信。如果父親沒有出軌的話，我也不必被迫長大，我不該看過那一條條直白挑逗的短信，我不會聽著父母推讓我的歸宿不知所措，我不會聽到他們提出棄養的想法，我也不會忍受長達六年的校園暴力。六七歲就開始了看人臉色的生活讓我再也沒有辦法在唯唯諾諾中剎車。看著這樣的他，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心如刀絞，痛快，又或者是什么別的。

    現在他已經為我拉開了椅子，我也要從思緒中抽離神志，坐上那把椅子。餐桌上方的燈光詭異的將E的血管照的清晰。

    “周三我要回趟家。”我看著E手上弓狀的血管說道。

    “回去看看你媽？”E隨口問。

    “嗯，她要把她的同事介紹給我。”

    “為什么要告訴我？”E把筷子放到我面前，拿起第二只碗打算盛飯。

    我抬手攔在了碗口，把碗按在了桌上：“我不想撒謊。”

    “可是你撒過的謊并不在少數”，E頓了頓端起了盛好飯的那一只碗，“今天為什么就不說了呢？”

    像一個餐桌笑話，我忍不住“噗呲”的笑出了聲。我不會給出答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我就是不想說謊，也不想再勉強自己做事了。

    我站起來，從E為我拉開的那把椅子上：“快吃飯吧，吃完睡覺，今天很累了。”我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在床褥中。

    在我昏昏欲睡時，E模糊的身影緩緩的躺在了我的身邊。

    “孟桐，我傷心了。”E細聲說。

    我沒有回應，只是繼續聽著腦袋里尖銳的嗡鳴聲。

    “孟桐，我傷心了。”E推了推我哽咽道。

    我伸出胳膊把他攬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道：“不要傷心。”

    “不要結婚好不好？”E抽抽噎噎的說道。

    “你說呢？你將來也會結婚的，你總得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的。”我在黑暗中閉著眼睛用空出來的一只手親親拍著E的背。

    “不要聽你mama的話好不好？不要去見那個女孩，我會很聽話，我們以后……”

    “我們應該過好現在”，我看著E越來越激動不得不打斷他，“至少我們現在還在一起，以后不是我們能想的。”　我們都應該聽話，我們已經被放棄過無數次了，我已經經受不起又一次的拋棄了，我想E也一樣，可我此時已經顧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