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

    穆嵐對蟲族的環境十分熟悉，包括蟲族遷都后的母星，以及母星上能夠圈養奴隸的幾個地點。

    可這里的環境并不像蟲族的建筑風格。

    反而更像……帝國。

    老師不是在戰后就被從蟲族救回帝國了嗎？這一段記憶到底是什么時間節點？

    繞過一條街，逐漸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穆嵐更加確定，這里是帝國。

    各族的居民說著帝國通用語，而交談的內容則出奇的一致。

    “帝國勝利了……”

    這是……在帝國戰勝后的時間節點。

    顧辰又會在哪里？

    穆嵐有些茫然。

    “客官進來看看嗎？有新到的好貨。”

    一道突兀的聲音出現在穆嵐前方，截住了她的腳步。

    穆嵐戴著兜帽，收斂了氣息，防止被人認出來，此時又刻意壓低了嗓音：“什么貨？”

    她能出現在這里絕非偶然，若想找到老師，說不準這便是一個契機。

    那矮小的老者嘿嘿一笑，湊近穆嵐：“看您身家不凡小的才告訴您，今天拍賣場有新鮮的奴隸出售……據說是從蟲族劫來的呢……”

    穆嵐渾身冰冷。

    她知道這是哪里了……

    蟲族與帝國的交界處，在戰爭勝利初期無人管轄的里麥星，當時出名的灰色地帶。

    帝國與蟲族苦戰多年，可并非所有的帝國民眾都盼望著勝利，比如里麥星。這里星盜橫行，黑市泛濫，經常借著戰爭的契機發財，或偷盜軍火，或買賣奴隸。戰爭結束后穆嵐第一件事便是帶兵強行占領了里麥星。

    可沒想到，在她來之前，顧辰已經被星盜賣進了黑市……

    她的老師，在蟲族經歷了十年的折磨和等待都不曾屈服，卻在帝國勝利之后落入了星盜手里。

    怪不得……怪不得老師不愿清醒……

    穆嵐死死咬著牙逼自己清醒。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到老師。

    穆嵐用一大筆錢拿到了地下拍賣場的入場券。

    距離拍賣開始還有五個小時。穆嵐不能被動等待。

    她根據入場券的地址找到了那個地下拍賣場，奴隸會提前送到這里，也就是說，老師就在拍賣場中。那么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潛入，以及尋找。

    穆嵐恨不得轟碎了眼前的拍賣場，但一旦對記憶的修改偏離現實過多，顧辰的記憶世界便會崩塌。

    只能耐著性子慢慢尋找。

    “怎么還沒把那批貨送過來？”

    “老板……”瘦小男子有些怯懦：“陳博士說還在對那批性奴進行最后的改造……”

    “改造改造！我看他就是個瘋子！”賣場老板冷哼一聲：“算了……他改造的奴隸倒是真能賣上不低的價格。再去催一催，千萬不能耽誤了今晚的拍賣會。”

    “是，老板。”

    穆嵐心思一動，跟上了那瘦小的伙計。

    地下拍賣行里竟隱藏著一間秘密的實驗室。

    這里處于地下三層，空間逼仄狹小，空氣里滿是不知名的藥物味道混雜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穆嵐跟在那伙計身后，看到了這間實驗室的主人，陳博士。

    竟然還是老熟人。

    這位陳博士本是帝國研究院的研究員，因癡迷人體改造研究犯了帝國法律，卻在判刑后被人劫走，成了帝國的逃犯。里麥星被軍隊攻下時，陳博士并不在其中。

    沒想到他藏在這里。

    “博士，老板讓您快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陳博士雙眼通紅，頗有幾分癲狂：“難得遇到個這么好的材料，就知道賺錢賺錢……要不是，要不是……呵，庸人。”

    那小伙計不敢答話。

    “算了，你回去吧，就說拍賣開始前我肯定把人送回去。”

    穆嵐跟著陳博士，終于看到了手術臺上的顧辰。

    他是清醒的，眼神卻空洞的可怕，身上插滿了不知什么作用的管子，還有藥液順著那些管子流進他身體各處。

    陳博士頗有些癡迷的看向他，口中念念有詞。

    “真是完美的作品……哈哈……顧導師，您沒想到自己會落在我手里吧？”

    陳博士曾經在帝國的研究院工作，自然認識當時便名氣極高的顧辰。

    “您說過……我的人體實驗就是笑話，只有精神力的運用才能將人體開發至極限……”陳博士大笑了幾聲：“您看看現在，您引以為傲的精神力又能有什么用呢？”

    “這些藥物會把您變成一個……被情欲支配的瘋子。沒有Alpha的jingye便活不下去，顧導師，您猜猜看……帝國那些偽君子們看到您這個樣子，會怎么想？”

    顧辰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還有您的學生們，又會怎么看您……哦對了，咱們帝國的戰神穆嵐……也是您的學生吧？”

    穆嵐這個名字一出口，顧辰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但身體各處都被緊緊捆綁在手術臺上，掙扎只會讓那些藥液加速發揮作用，沒一會兒顧辰的身體便染成了淺紅。

    “嘖……”陳博士伸手想要去碰顧辰，卻在下一刻被一腳踹到了墻角。

    “啊！！你……你是……”

    穆嵐沒有給他機會，精神力直接刺入陳博士的腦海，把他的精神池毀的分毫不剩。

    “老師……”

    穆嵐手指顫抖著，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顧辰睜大了眼睛，而后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別看……別看，求你，別看……”

    顧辰滿臉絕望：“穆嵐，你……殺了我吧。”

    穆嵐自然不會殺了他。

    她甚至不敢去動那些連接著他身體的軟管。

    陳博士可以殺死，但與現實無法違背的便是顧辰的身體狀況，穆嵐不敢確定此時終止改造會不會讓顧辰的記憶崩塌。

    她只能狠下心來逼顧辰。

    “老師，您不是說……要幫我治好精神池的傷。”

    顧辰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的精神池還等著老師來幫我復原……”

    顧辰陷入了沉默。

    許久，他突然開口。

    “穆嵐，解開我。”

    “老師？！”

    “解開我，我不會亂動。”

    捆綁的繩子被慢慢解開，顧辰坐起身，絲毫不顧及那些連接在自己敏感點的軟管會帶來怎樣的痛感。

    他抬眼看向穆嵐：“這里是虛幻，對嗎？”

    穆嵐愣在原地，不敢回答。

    顧辰輕輕笑了一聲。

    “現實里的我……應該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對吧。”

    “老師您……”

    “其實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雖然不知道，你是通過什么方式來到這里，但……你每次出現的時間，都太過巧合。”

    顧辰抬手拔掉一根身上的軟管，穆嵐腦中就響起了系統的警告聲，而這一片假可亂真的記憶世界便出現了幾分扭曲。

    “我猜對了。”

    顧辰沒說的是，穆嵐明明那樣憤怒傷心，卻絲毫不敢動他身上的這些軟管。那么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她有不能終止對他進行人體改造的理由。

    “現實的世界里，沒有穆嵐，只有蟲族的十年……以及被星盜劫走之后的事，對不對。”

    顧辰不等穆嵐答話，便低低笑開了，他看向穆嵐，眼中的情感說不出的復雜。

    “回去吧，穆嵐。”

    “老師……我帶您一起回去。”

    “我……”

    “老師，求您。”穆嵐毫無征兆的落下淚來，她上前握住顧辰冰冷的手指：“您……回來吧。”

    記憶世界轟然倒塌。

    穆嵐最后看到的，是顧辰帶了些無奈的微笑。

    記憶世界倒塌的瞬間，穆嵐的意識被顧辰主動排斥出來，她再一次醒了過來。

    急急推開轉換艙的艙門，孫醫生等人不明白穆嵐為何剛進入轉換便醒了過來，十分不解。

    “將軍？發生什么了？！”

    穆嵐沒時間同他們解釋，她一把扯掉身上連著的轉換裝置，跑到顧辰的轉換艙旁邊，打開了他的艙門。

    轉換艙里的顧辰安靜睡著。

    穆嵐幾乎絕望……

    然而幾分鐘后，那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慢慢聚焦在穆嵐臉上。

    “老師……”穆嵐輕聲喊他。

    “嗯。”

    這是現實中的顧辰第一次做出回應。

    他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從轉換艙中坐起身。

    “我回來了。”

    顧辰的意識沉寂了太久，突然轉醒需要進行許多項身體情況監測，被送進了隔離室。

    穆嵐很想在外面守著等他出來，但家里傳來了消息。

    容郁進入了待產期。

    帝國中心醫院。

    幾個夫郎都等在產房外。

    穆嵐急匆匆趕到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從產房出來的醫生。

    “將軍大人。”醫生愣了一下，認出了穆嵐。

    “您不必多禮。我夫郎的情況……怎么樣了？”

    “五皇子的各項指標一直都很好，您不用擔心。”

    穆嵐松了一口氣。

    中心醫院是允許陪產的，穆嵐換了身無菌服進入了產房。

    容郁正半靠在床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