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秦萬晨是習(xí)慣了自己這個兒子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的,只是他記得秦慕深以前并沒有這樣尖銳和鋒芒畢露,他總是態(tài)度淡淡的,沉默著,什么也不說,可是什么膽大的事情他都做得出來。 他隱約記得上一次兩個人發(fā)生激烈爭吵的時間,是秦慕深大三上半學(xué)期的事情。 他親自打電話,讓秦慕深回家,秦慕深那時候在忙一個科協(xié)的項目,參加國際大賽到了最要緊的時候,他就理所當(dāng)然的拒絕了。 后來秦萬晨突然心臟病發(fā),進了手術(shù)室。 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時候,麻醉都還沒過,病房里里外外圍了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和他說話,但沒一個人提起秦慕深。 秦慕深半夜12點才趕過來,他參加完了比賽,拿了金獎,目光看他的時候還是淡淡的。 年輕又英俊的男孩兒從病房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身材修長比例良好,目光淡淡的,透著蓬勃的朝氣,和淡漠至極的情感。 對他極淡地開口問了一句說: “爸,你怎么樣?” 秦萬晨記得那時候自己被氣笑了,渾身插著管子,笑了一下,嘶啞著用氣聲說:“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都不會趕著回來看我最后一眼?” 男孩兒頓了頓。 他眼神毫無躲閃,說:“不會的。” “人就這么一生,我會盡量讓您沒有遺憾的。” 瞧。 秦慕深這個人,不管曾經(jīng)心里再怎么不滿,當(dāng)著別人的面,或者不當(dāng)著任何人的面,他都是禮貌且理智的。 從不會做這種輕易撕破臉的事。 所以秦萬晨聽到他說這話之后神情頓了頓,目光仔細落在他臉上,抿著唇沉默了半天,然后又再次看了一眼他懷里的那個甜酷風(fēng)的絕美的小姑娘。 小姑娘神情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略緊張,無措,一股小家子氣。 蘇念茶覺得秦慕深這樣對他爸有點囧,可她什么也做不了,紅了一張小臉,忍著尷尬頷首,說:“秦伯伯你好,見到你三生有幸。” “……………………” 秦楚楚皺了皺眉,頭一次覺得,蘇念茶的語言組織能力,真的是很有意思。 什么叫見到你三生有幸? 秦萬晨本來是惱火的,聽到這話直接給氣笑了,嘴角詭異地扯了扯。 他揮了揮手讓秦楚楚帶著周圍的一幫人先過去迎賓,將蘇念茶徹底當(dāng)做了透明人,對秦慕深開口說:“對我今天將位置傳給秦孟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嗎?” 秦慕深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有些唐突了。 近日來他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不管是在公司里,還是對著外人。 似乎有些事,總朝著讓他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而去。 他攬了攬懷里人兒的腰,力道大了一些,片刻掃了一眼眾人,沉聲說:“距離古代帝王制死掉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用不上什么傳位這種詞,這個位置只要是你看中的人都能做,做的好,你能放心些,做不好你就換個人,至于我,沒什么看法。” 秦萬晨沒想到他會這么灑脫。 背著手,笑: “你倒是自信。覺得秦孟天生就沒你做的好。他跟著我這幾年歷練出來了,將來怎么樣誰都說不定。” 秦慕深淡淡點頭。 “既然您也有這種自信,那還問我的看法做什么呢?” 從小到大,他的看法,從來都沒有那么重要過。 “反正,在您心里,做的最好永遠是秦慕然,只要不是他,那么最后是誰也都無所謂了。” 秦慕深這十幾年來,從沒主動開口叫過這個人的名字。 秦慕然。 名字,跟他只差了一個字。 在秦家的待遇,卻天壤之別。 秦萬晨聽見這個名字以后心潮澎湃,感覺一股股悲痛慢慢涌上來,不可遏制,又被他強迫著慢慢慢慢消停下去,半晌后一笑,索性合了他的心意,說道: “是。這世上,沒誰能比得上他。” 秦慕深看著自己已經(jīng)垂垂老矣的父親,突然覺得,自己今天這些帶刺的話,說的毫無意義。 他也不禁勾唇淺淺地笑了笑。 “爸,茶茶第一次來這兒,我?guī)奶幙纯慈ィ葧_席的時候我會再過來。”他禮貌疏離地說了一句。 秦萬晨背著手,看著那個小姑娘。 除了漂亮,乖巧,他沒看出有別的什么突出的本事。 秦萬晨瞇了瞇眼睛,突然開口說:“慕深。這個世上最沒意義的事情就是和家人比誰更倔強,我退一步,如果你能答應(yīng)和欣然在一塊兒,那星源還是你的。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業(yè),我也不會再管你。” 四周聲音嘈雜。 小姑娘一雙清透的眸落在秦萬晨的身上,頭一次感覺到了電視劇里那種豪門大家長拿錢砸人的感覺,一時間她沒精力思考多余的什么,只是想著,在現(xiàn)實中秦萬晨這種段位的人,會拿什么手段出來砸人。 她肩膀上的那只手,頓了頓,然后溫柔有力地將她再次帶入了懷中。 秦慕深溫柔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也不管是當(dāng)著誰的面。 他沉沉地說:“我從沒肖想過關(guān)于星源的一切,欠你的有一天也會還清,以后,我身邊有誰,要去做什么,你也就不用再管了。” 秦萬晨眼神冷冽:“你不就是在報復(fù)我,從沒想過要你接手星源嗎?現(xiàn)在慕然沒了,你跟我拿喬拿了這么些年,還沒報復(fù)夠嗎?秦慕深,你給我適可而止吧!!!” ………………沒了。 這是蘇念茶第二次聽見關(guān)于這個人的具體消息。 秦慕然,聽上去是秦老爺子很看重的一個子孫輩,甚至對他的看重程度凌駕于秦慕深之上。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這個人沒了。 男人的目光從腳下開始,一直挪到了老人的臉上,秦萬晨的怒火可見一斑,背著的一雙手握著拐杖,搓得拐杖上都是汗水,蒼老的手腕都氣得在發(fā)抖。 秦慕深就覺得,自己跟茶茶描述的形容秦老爺子的那兩個詞,一點都沒說錯。 這個男人的固執(zhí)己見,已經(jīng)深入骨髓了。 秦慕深再也沒精力說什么,淺笑了一下,跟秦楚楚說了一句帶秦萬晨下去休息,自己拉了懷里的小姑娘去了山莊后面。 天上星辰點點。 小姑娘拉扯了兩下自己袖子上的帶子,看了一會兒整個山莊籠罩在燈火之中的美景,片刻,轉(zhuǎn)過頭蹭了蹭身后男人的胸膛,問道:“哥哥我能知道你家里的事嗎?能不能和我說?那個秦慕然是誰?你哥哥?” 秦慕深抓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了揉,道:“嗯。” “同父異母?” “……是。” 他蹭了蹭她的額頭,笑:“你怎么猜到的?” 小姑娘嘆口氣:“都這么寫。” 秦慕深又笑了。 他擁她更緊了一些,沉聲說:“你不是好奇,既然秦家這么家大業(yè)大,我為什么會只上A大這么普通的一所大學(xué),又選了很冷門的人工智能系,畢業(yè)后又選擇了單打獨斗地創(chuàng)業(yè)。但凡是出生在這樣家庭的人,沒人會真的對家產(chǎn)不屑一顧。” “我也沒有不屑一顧。” “只不過,我從小都沒有被當(dāng)做繼承人來培養(yǎng)過罷了。” “將來秦慕然會接手整個星源地產(chǎn),不僅僅是秦家所有的業(yè)務(wù)和不動產(chǎn),甚至是所有的風(fēng)投和資源,人脈和輔助,全部都是他的。” “這件事從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了,楚楚也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后來秦慕然出了意外,死在國外的一架航班上,家產(chǎn)這種事從來都輪不到我來考慮,更遑論秦孟這種旁室的子孫。” 小姑娘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自己是真的好奇,抬起頭,小聲地柔柔問道:“那你mama,還有他mama呢?如果我問錯了的話你不要生氣,可是我今天,真的沒見到你們家的任何一個女主人。” 秦慕深凝眸看了看她,說:“腦子里又補了一場大戲是吧?” “……………………” “你覺得我是什么?私生子,還是外室子?” “諷刺的是,我什么都不是,”秦慕深淡淡看著她說著,“秦慕然的母親,和我父親從來都沒有結(jié)過婚。相反的,我母親和他才是正經(jīng)的商業(yè)聯(lián)姻。可秦慕然比我大八歲,他mama情愿生下他以后一輩子無名無分的守在我父親身邊,她現(xiàn)在人在HK,身體不大好,一直住在療養(yǎng)院里。” 小姑娘好似反應(yīng)過來什么了。 “你爸爸應(yīng)該很老的時候才有的你和楚楚,這之前,他是不是很不愿意和你mama生孩子?” “嗯。” 他淡淡地道,“他們結(jié)婚多年都沒有孩子。一直到那女人的孩子出生了八年以后,他才扛不住壓力,和我媽生下了我,畢竟那個時候他還不夠強大,沒能獨擋一面,總得承擔(dān)岳父岳母家的壓力,還有輿論壓力。” 小姑娘皺了皺眉。 “這種婚姻……你mama怎么忍受的了哦。” 秦慕深身體微微僵了一下。 似乎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抿唇,半晌,淺笑在唇邊蕩漾開來,捏著她軟乎乎的手指,低啞道:“……誰說不是呢。” “她為什么會愿意這樣?聽你說的,你外公家里條件應(yīng)該很不錯,她為什么不離開你爸爸?” 魔都的深夜有些冷。 秦慕深摟緊了懷里的小東西,看著夜空,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那個年代的女人喜歡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放手,或許她有別的考量,亦或者她深愛我父親。又或許,還有個別的原因,就是不甘心屈居于秦慕然母親之下。” “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去世了。” 秦家這個大家族延綿至今,很少有人橫死。 到了秦萬晨這一代,卻莫名橫死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五年前,秦慕然在國外的一架航班上,剛談成了一筆國際大生意,在回來的路上,他因為忙事業(yè)都沒來得及結(jié)婚,未婚妻都在國內(nèi)等著他回來領(lǐng)證,可是好巧不巧,飛機就在那時候出事了。 這個新聞當(dāng)時還上了熱搜,飛機上僅有的5個中國人,其中一個就是秦慕然。 秦家整個陷入悲痛之中。 那時候,秦慕深大三,在國際AI大賽中剛剛走到了決賽,秦萬晨親自打電話,讓他回家。 秦慕深那時候通宵熬了好幾夜,知道消息之后心里也很悲痛,可是,他拒絕了。 秦萬晨就是因為這個電話,也因為秦慕然的突然離世,悲痛交加,進了ICU。 第二個橫死的人,就是慕穎。 她在秦家呆了很多年,一直跟秦慕然的mama明爭暗斗的,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再怎么努力,自己生的兩個孩子都不受秦萬晨重視。 秦楚楚被培養(yǎng)成了一個任性乖戾的小太妹。 秦慕深的性子越來越清冷孤僻,盡管非常優(yōu)秀,可和父母都不親近,有什么想法也都不和人說。 慕穎覺得活得很壓抑。 慕家那邊要求她回去,跟著meimei一起管理家里的事業(yè),慕穎去做了兩年,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或者用秦慕深小姨的話說,她心不在此。 慕穎很快又回去了。 后來,秦慕然突然死了。 慕穎那個時候突然就覺得,或許冥冥之中,老天就在安排這一切,她輸給那個女人一輩子,偏偏人生的后半程里,她或許,可能要翻身了。 可是。 并沒有。 秦慕然死后,秦萬晨消沉了一段時間,甚至去找秦慕然的母親相處了一段時間,回來后,他專心做事業(yè)。撿起了秦慕然丟下的一切,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還東奔西跑。 三年前,秦慕深過年回家,秦萬晨終于施恩似的松口,說讓他停掉手上的一切,回來接手家里的事業(yè)。 慕穎很高興。 她很久,沒這么高興過了。 可是,秦慕深那次過年就留了兩天,第三天就坐飛機走了,他一個字都沒留,可慕穎知道,他又拒絕了。 父子倆就這么犟著,秦萬晨理所當(dāng)然的越來越力不從心,秦慕深卻從沒回過頭。 他不愿意為了任何人改變?nèi)松姆较颍丶业漠a(chǎn)業(yè),他從沒想過會是自己的,這個時候了讓他去爭取,他毫無興趣。 他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會逼死慕穎罷了。 “秦慕然死后一年她被確診了抑郁癥,中度偏重度抑郁,一直有有在吃藥接受治療,眼看著情況也越來越好。” “后來她突然說想去日本看櫻花,單獨買了機票去了。” “后來我們才知道她私自停藥了幾個月了,每次去看心理醫(yī)生都是裝出來的樂觀自信,她沒扛住心理疾病,跳樓自殺了。” “也可能是報復(fù)我們吧,她一個字都沒留下。唯一留下的是日本的櫻花照片,她留了幾個字,說,挺美的。” 秦慕深說到這里,一直覺得很平靜的內(nèi)心,忽而就覺得有些發(fā)澀。 蘇念茶聽得心里非常空曠。 魔都真的是個冬天非常冷的地方,即便他們身處于敞開的大廳門外,在陽臺只占了一小會,里面的暖氣一直源源不斷地吹過來,可她還是被凍得打了好幾個哆嗦。 小姑娘眨巴了幾下眼睛,轉(zhuǎn)頭摸了摸他的臉,沙啞道:“……哥哥你不會覺得,她的死和你有特別大的關(guān)系吧?你,很難過嗎?” 秦慕深動了動。 他垂眸,深邃的一雙眼仿佛倒映著萬千星辰,泛著一絲絲的血絲,開口緩聲說:“我以前從沒這么覺得過,我從八歲起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要在乎什么,沒人關(guān)心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也就不必完成他們的期待。冷靜自持,我覺得是一個人最好的品質(zhì)。” “我從沒有將她的死往自己的身上攬過,也從來不覺得有多難過。畢竟——” “她在意我們父親對她的態(tài)度,也多過于她對自己孩子本身的關(guān)心。” “不過。” 他頓了頓,摸了摸小東西裸露在外面的微涼肌膚,低頭親了一下她裸露出來的肩,低低地說: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突然之間,真的有點難過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節(jié)日,因為過年,因為這種莫名其妙臨近過年的歡喜氣氛,讓人聯(lián)想到團圓,圓滿,新的開始。 可是以前也沒少過年,秦慕深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蘇念茶眼眶微微紅了起來了。 她是個很奇怪的人,對一些微小的事情會有一些很強的共情能力,在一些大是大非上,一些跌宕起伏的大事上,卻反而特別的冷靜。 旁人也這么評價過她,可以為一只貓流眼淚,卻不為親人的去世而悲痛。 可能是因為父親去世太早的緣故吧。 心硬的早了。 也就不需要安慰了。 “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才十歲。” 小姑娘突然開了口,轉(zhuǎn)身抱住他,頭埋在他胸口,嗓音微微沙啞,卻很平靜,像是深思熟慮了許久許久才做出的決定,慢慢地,低得不能再低的開口說: “……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我爸爸工作的那個場子是個化工廠,工作性質(zhì)有一點危險所以工資很高,所以我小時候,是過過一段很幸福很美好的日子的,鎮(zhèn)子上我們甚至算富裕的,后來他死了,化工廠燃料泄漏大爆炸,死了足足四十多個人。可是為了不上報成嚴重事件,上面只報了36個人,所以,他的賠償款才會下來的那么困難。” 小姑娘的嗓音越來越低,低得只剩下氣聲了,秦慕深要非常緊非常緊地抱著她,才能聽見她說的話。 她好像哭了。 可是嗓音特別的平靜,只剩下他胸口的襯衫有星星點點暖熱的液體。 “……廠子里打電話給我,說爆炸了,讓我去認領(lǐng)一下我爸爸,我剛放學(xué),mama帶著蘇沐卿去村子里的外婆家了,我聯(lián)系不上她,自己跑去了,到了化工廠以后看到滿地的血,整個天空都是黑色的煙,好多的醫(yī)生護士和家屬,好多斷手斷腳的人,血流成河的地面……” “……好多人躺在地上,呻吟不出聲,好不容易抓住一個穿白大褂的就說……救救我……” “……有一個炸掉了一只手的叔叔跟我說,我爸爸被送醫(yī)院急救室去了,他坐在那兒也不呻吟,好像也不是不疼,只是他說有些人腸子都被炸出來了,鎮(zhèn)子上人手有限,管不過他,總得救更嚴重的人……” “……我去了醫(yī)院的急診科……地上全是血腳印。太平間堆滿了,放不下……” “警察和好多工作人員,護士們,到處都是……” 小姑娘手腳發(fā)緊地抱著他,閉著眼睛,像是在講一個自己從沒和人講過的夢,聲音微微發(fā)了抖: “我爸爸炸的很嚴重……半天身子……沒了……臉都看不太清楚……我是看到他口袋里那個我早上塞進去的金屬扣子才認出他的……警察問我你們家大人呢,尸體怎么辦,天氣太熱了放在這里會壞,太平間滿了放不進去的……” “后面我記不住了,我滿腦子都是炸出來的腸子,碎碎的rou,骨頭渣都染透了血,分不清楚哪里是骨頭,哪里是rou……” “剛死掉的人是有體溫的,可是我抱都抱不住他,太碎了……” “我后來看鬼片再也沒有害怕過。” “……我媽來的時候尸體們都被拉去火化了,她不知道我看到過我爸爸的尸體……可能當(dāng)時太害怕了,也不懂事,好久好久以后我都只是害怕血淋淋的場景而已,沒意識到我爸爸不在了……我是后來在學(xué)校里被人欺負,被人罵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他不在了……” “秦慕深。那個場景我真的怕了很多很多年,一開始是害怕,后來,我把膽子練得很大,才終于不害怕也不難過了。” 上高中的時候,宿舍里所有的女生都怕鬼,怕熄燈。 蘇念茶不怎么怕。 后來一堆沒考上大學(xué)的人都去想辦法讀了個衛(wèi)校,學(xué)習(xí)臨床,分析人體,蘇念茶高中沖刺的那段時間頭懸梁錐刺股,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想,以后要離人體和醫(yī)院遠一些,再遠一些。 計算機就很好。 冷的,沒有感情。 人生就這樣過去,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