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快一點，不能停。

    陰云侵蝕了他的來路，他的去路亦沒有光明。

    不能跌倒，不能休息，快逃，黑暗快將他吞噬。

    大地如網，讓他每一步都深陷進去。冷氣如鋒，將他的肺葉割得鮮血淋淋。

    他跑不動了，只慢一步，黑霧攥住了他的腳踝，一把將他拖入深淵。

    數不清的手覆蓋他的身體，到了惡魔分享獵物的時候。

    －

    深夜，雅各猛然坐起，縮到床頭。

    被體液浸濕的布料貼在他不該存在的器官上，濕冷黏膩得令他不住發抖。

    床頭點著一盞昏暗的燈，隱約照亮了窗簾上碎花，一朵一朵，一串一串，是陽光般的暖黃色。

    他摸了摸左手掌心，曾被魔法溫暖的地方如今冷汗涔涔。

    他緩緩地平靜下來，躺回床上。

    可被撫摸的惡心觸感揮之不去，附在骨頭上，洗也洗不凈。

    溫和的棕眼睛又出現在腦海。

    揉了揉早上摔疼的腰，雅各想，一切都要結束時，或許他可以沖動一點，用剩下的一點時間做一點出格的事。

    －

    洛克睡得很不好，早上雅各回屋后，他胡思亂想了一整天，于是夜間，記憶的片段在他腦子里輪番回演，和夢境混在一起，以至于他醒來看見屋中的不速之客時，以為自己又在做什么不道德的春夢。

    “你醒了。”精靈披著斗篷，提著一盞燈，站在他的床尾，神情晦暗如同明滅燭火：“你說享受性沒有什么不對，那之前，你享受了嗎？”

    “啊？？”洛克不能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全然是懵的。

    “我想知道。”雅各的綠眼睛映著一點微光，身形縹緲如幽靈。

    “這是什么審判嗎？”洛克頭暈腦脹地揉揉眼睛。

    “我想知道。”雅各又說。

    這不是什么好回答的問題，也不好搪塞，洛克茫然地想，坦誠說：“我沒想占便宜，但……”

    蜜色肌膚的觸感，腰上收緊的弧線，還有他體內的溫度……洛克努力忘掉的一切如此生動地回到了他的腦海。

    “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洛克捂臉嘆息：“天啊。”

    雅各把燈放在床邊小柜上，側身坐在他的床邊：“想再試一次嗎？”

    羽毛床墊凹陷下去的實感讓洛克徹底清醒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坐起來往雅各身上丟檢測魔法：“你怎么了？又發作了？？？”

    檢測魔法說并未中咒且確為本人。

    雅各脫了斗篷，穿著單衣單褲輕聲求助：“幫幫我。”

    像又被欲望困擾一樣。洛克下意識地又給他丟了幾個治愈魔法。

    雅各愣了愣，深吸口氣，冰涼的手按在他的胸口，燭火跳動，他的面容半隱：“我想要，你想嗎？”

    他的綠眼睛向下一瞟，又定回他的臉上，面上神情認真得不似玩笑，也不似中咒。

    “這是在搞什么？”洛克扯了扯被子，皺眉問道。

    雅各只看著他等個回答。

    目光澄澈，微張的嘴唇卻透露出一點欲求。

    離得這樣遠，狼人也依稀感受得到他吐出的熱氣。

    疑問沒有得到回答，只得到執拗的邀請，洛克的迷茫漸漸被拋到腦后，思考的問題從雅各在發什么瘋，變成了要不要一起發瘋。

    他被分裂成了兩半，下半身血液充盈，上半身卻無措至極。

    這是怎么回事？

    這算怎么回事？

    前兩次算事急從權，不熟時，他還可以磊落地說不含私心。陌生人之間的性沒什么意義，一夜兩夜，兩人都不提就可以假裝不存在。

    可如今，又算個什么？

    朝夕相處了，推心置腹了，他不想再做這種事。

    不宜與衰敗期的精靈深交，不該和朋友亂搞，不能貿然對未必清醒的雅各動手動腳——他有千萬種理由拒絕。

    這會是一個錯誤的。

    他的沉默已經替他作了回答。

    雅各收回了手，黯然道：“我知道了”

    “發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想起來，呃，過來？”洛克問。

    “沒什么，”雅各站起來，側過身去吸了口氣，尾音顫抖：“今晚什么也沒發生。”

    眼睫垂下的投影讓洛克想起他蜷縮時的哭泣，下巴抬起的輪廓卻讓他想起精靈挽弓時驕傲的一瞥。

    ……

    這會是一個錯誤的。

    洛克嘆氣，手指一動，雅各的手鐲直接將他拽倒在了狼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