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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低溫燙傷在線閱讀 - 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容山學第三次點開手機微信,上面空空如也。他弄了個微信的應用分身,工作號與私人號不是同一個。私人微信上的人寥寥無幾,賀余樂給他的消息已經壓在了最下面,時間顯示一天前。

    那是他公司聚餐,他給賀余樂發“你說酒喝雜了會吐還是會竄”。附圖酒桌。

    賀余樂回:少喝點吧您嘞。

    他察覺到了最近賀余樂對他消息態度的敷衍,但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候,賀余樂高三上期成績起伏很大,總被班主任約談,每次月考完都是他不想理人的時候,晚飯也沒吃,放學了背著個書包悶頭在路上走,被容山學迷迷糊糊領到小賣部門口。

    大晚上十點鐘,小賣部要打烊了都,容山學買了AD鈣和小面包給他。賀余樂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上去心情確實很糟糕:“我要吃冰棍。”

    “感冒剛好不要吃。”容山學把他的背包拎了一下,示意他給自己:“吃了吧。”

    賀余樂把書包脫給他,自己撕開包裝紙,容山學一邊一個書包背著,還能騰出手給他把奶插好遞給他。

    他總不愿意細想一些事情,比如對于賀余樂的下意識的照顧心態,他總是想對這個迷迷糊糊的小朋友好一點而已——他們倆小時候住一個院,賀余樂爸媽晚上吵架吵的厲害,賀余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來敲他家的門。

    他mama說真是造孽。把小賀領進門,那個時候容山學也像現在這樣,下樓去給他買糖讓他不要哭。因為不熟,容山學坐在沙發上一邊打游戲一邊悄悄看他。

    乃至于后來賀余樂突如其來的表白,他也只會想:終于來了。

    賀余樂沒有錯,他也沒有錯,他在這兩年間努力把關系維持在一個平衡狀態,賀余樂還是像以前一樣和他說話,開玩笑,他也還是像以前那樣關心朋友。

    但是賀余樂說得對,不是所有人對于灰色地帶的劃分標準都一樣。

    那天他mama檢查說可能需要住院,他一時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點焦慮,就好像越長越大就會越發清楚地意識到,沒有什么是不可離去的。人會生老病死,聚散離合,父母的陪伴不會長久,朋友的陪伴也不會長久。

    他打電話給賀余樂,沒有接通。

    賀余樂正在漸漸走出他的世界里。

    他約了卓光下午六點,女孩姍姍來遲,點了一杯冰檸樂,熱的手打撲扇,頭一句就是:“賀余樂最近不怎么看手機,有事你和我說就行了。”

    什么時候卓光和賀余樂熟到這種地步了?

    好像是大學畢業以后。

    好像是賀余樂說喜歡他之后。

    他問:“到底怎么了?他最近。”

    “你約我出來就為了這事?”卓光有點疑惑。

    他說:“想什么呢。剛見完客戶,看你發朋友圈定位在附近。”

    “哦,”卓光說,“他也沒什么事。”

    “那你知道嗎?”他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卓光:“我和他的事情。”

    卓光說:“你想從我嘴巴里聽到什么呢?我遇到他比遇到你要早,總是會偏心的,所以會說他真的很喜歡你。”

    “謝謝,”容山學顯得有點局促了,“我知道這個。”

    卓光笑了一下:“兩年還沒拿下,我也覺得有點……嗯,勸過他。”

    容山學有點覺得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只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我和他小學就認識了,一直認識到現在。你也知道我是個不怎么喜歡社交的人。”

    卓光說:“對,我們私底下都叫你呆瓜。”

    “我的意思是,”容山學繼續說,“現在的狀態就很好,當愛人總會,嗯,遇到什么事情,三觀不合,吵架,鬧分手……”

    “你覺得朋友是個安全地帶當然可以繼續呆在那里,誰逼你了?”卓光好奇。

    “樂樂,”容山學苦笑,“他只給了我兩個選擇,不能zuoai人就斷掉。”

    卓光有點沉默。檸檬水里的冰塊折射著外面的陽光:“那你還想他怎么樣呢?”

    “我也想問,”容山學答,“我又應該怎么辦呢?”

    卓光嘆氣,她說:“好吧,他最近要做一個近視手術,不打算告訴你,想借術前和術后這段時間淡掉和你的關系,我也弄不清楚你們兩個想把關系平衡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你可以再試試,說不定最后真成了愛人呢?”

    女孩的脖頸纖細,發絲披散在肩,顯得柔順溫和:“我都出賣樂樂了,你也得給我點好處吧?”

    容山學下意識想說要多少?不過想起來卓光是富家女不差錢,疑惑回望。

    “姐要談戀愛了,看你朋友圈上次發的那個合照最左邊的長得不錯,號碼拿來。”

    容山學笑了,“賀余樂會跟你吵架嗎?”

    “不太會吧,”卓光掏出手機來掃他手機上那個二維碼,“氣一氣哄一哄就好了?應該大概?他不是那種會生大氣的人。”

    賀余樂站在樓梯上,看容山學幫他開門,有點想生氣又生不出來:“你告訴我這個真的好嗎?”

    “你不是都猜到了是卓光出賣你。”

    “算了,”賀余樂說,“不和你們計較。”

    容山學幫他把包放在門口,看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高聲說:“你少喝點冰的。”

    沒人應他。片刻后賀余樂拿這個長方形盒子出來,問:“你幫我看看過期沒有。”

    是盒純牛奶。容山學接過一看,一周前的了,有點哭笑不得:“你住院一周,這奶肯定不能喝了。”

    然后又說:“東西放哪兒?”

    賀余樂說:“我晚上再收拾。”

    “好。晚上吃什么?冰箱里有菜嗎?”

    “沒。”

    “我去買吧,”容山學說,“你要睡會兒嗎?”

    “嗯,”賀余樂站在房門口,他今天一身T恤和牛仔褲的打扮,像是個大學生,“夏天總犯困。”

    “那你睡吧。”

    賀余樂倒進被子里。這有悖待客之道,進門他既沒有招待容山學,也沒有說謝謝,但他就是不想。他現在心里一團亂麻,想狠狠揍兩拳容山學,但是又知道自己舍不得。

    容山學很照顧他,對他很好,但是這種好僅限于朋友,僅僅是朋友,只是朋友就可以享受的容山學的照顧,他偏偏還想要更多。

    他就是想和這個人過一輩子,正大光明地牽手、接吻、擁抱,進門了不用每次都遵循中國那套待客之道招待他,不用開著有分寸感的玩笑。

    賀余樂給卓光發:“夏天了,好想談戀愛啊。”

    卓光說:“正在談,勿擾。”

    賀余樂:叛徒。

    卓光:爽的很那。

    賀余樂是被容山學拉起來的。容山學手上還有水,冰冰涼涼,他眼睛睜不太開,說:“等一下等一下。”

    “我等了你十分鐘了,你十分鐘前也這樣說。”

    賀余樂終于睜開了,說:“好吧。”

    容山學的手藝師從他mama,賀余樂一直都很喜歡。反正戴上姓容的這個人的標簽的,他就沒有不喜歡的。

    賀余樂坐在桌子邊吃飯,氣氛很安靜,這房子不開冷氣夏天也很涼快,他光腳踩在瓷磚上,被容山學踢了踢:“著涼。”

    賀余樂輕輕踩在他的拖鞋上,沒有抬頭:“等會兒你直接回家嗎?”

    “嗯。”

    賀余樂想說你留下來也可以的我不介意,他有點后悔今天對容山學說那么多話,每次容山學對他好,他就有點忍不住,為什么不能再忍忍?只要一直在朋友的位置上,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一直享受,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最后一直到八點鐘,容山學說走了,賀余樂站在玄關處,那里沒燈,外面走廊有一盞,飛蛾正在不斷地撞向那刺眼的白光。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賀余樂說這話的時候,走廊的聲控燈滅掉了,容山學看見背光的他,渾身輪廓柔軟。

    容山學穿好鞋抬頭:“嗯?”他的眉眼一直有點銳利,顯得些微兇相。

    賀余樂說:“我想抱抱你,然后跟你接吻,再跟你說路上小心。”

    容山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很多年以后他會經常夢到這一天,昏暗的走廊里,有著他二十多年來頭一次無比后悔的事情。

    容山學說:“走了。拜拜。”

    賀余樂聲音很輕:“路上小心。”

    他也輕輕地怕踩碎這聲音一樣走了,關門的聲音不大,聲控燈被喚醒,他站在電梯前,看見自己的神情,沒有輕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