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堪於與博羅國的首都京都近在咫尺。行著行著,張鶴澤覺得有異:“你們發沒發現周圍……” “錦衣華服的人格外多”陸衣錦接完他的話。 的確,越靠近博羅國,往來行人的面貌和之前完全不同。就連那三歲小童也是一身錦鍛衣料,青年男女似乎都非常注重打扮,穿的是大齊也少見的時興款式,往往還精心配有首飾若干。且不說長相如何,單這一身協調的外裝就令人賞心悅目。 財力更豐厚的中年人就更不必說了,他們往往坐轎,連面都見不到幾次。轎子四周墜著叮叮當當的碧玉壓轎。 榮飛燕看許多人都帶著貓眼石做的首飾,忽然一拍手:“我想起來了!博羅國盛產貓眼石,品質上佳,但價格昂貴,也只有我這樣的人才能買到。”她想了想,補充道:“還有其他珠寶,怪不得這么有錢。” 他們一行四人,也就榮飛燕的打扮尚可一拼,其他幾個都被四周的珠光寶氣襯的灰頭土臉。不時有往來行人對他們流露出怪異眼神。陸衣錦哼了一聲:“不就是珠寶嗎,老子想的話要多少有多少。” 一路無話,四人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京都城下。 “……這也太亮了” 李沛仰頭看著高高的圍墻,不自覺抬手遮擋眼睛。 旁邊有路人聽到她的感嘆,笑著說:“博羅國的外墻是由金磚砌成的——并不是真正的金子,而是一種僅在海外小島存在的稀有泥土,價值不菲。經過高溫燒制,每塊磚都可承受千斤的壓力,連金剛石也很難留下劃痕……”他也仰起頭,語氣中充滿驕傲:“最絕的是,它會在太陽下隱隱發出金光,越接近正午就越是閃亮。” 榮飛燕家里有一面這樣的墻,僅做裝飾用途。 而此刻在眾人面前的,是整整一道無邊無際,金磚造就的外墻,比堪於的城墻還要高,簡直令人眩暈。 幾個年輕人都大感震撼,呆呆的上下左右看。 那人話音落下,這才看清李沛和榮飛燕的樣貌。他明顯愣了下,又笑道:“看打扮你們是外地的吧……大齊人?我是本地人,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張鶴澤看那人的馬離兩個女生越來越近,一提馬隔到他們中間:“多謝,我們是來探親的。” 那人這才看到他和陸衣錦,嘴撇了撇。但見他們俱帶著兵刃,也不敢招惹,嘟嘟囔囔的走了。 馬匹不許進城,幾人把馬暫存在城外的寄馬處。 博羅國是個很小的國家,卻有一個非常大的都城,比大齊的皇都大都還要大上一倍。才邁進城門,繁華的街景就把李沛幾人沖了一跟頭。這里的街道很寬敞,兩邊遍布各色商鋪。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各個都打扮講究。商品供應更是齊全,只要你想要的,沒有在這里買不到的——隨便一家雜貨鋪里,甚至有海螺。 李沛不解道:“這是什么?” 張鶴澤拿起海螺貼到她耳邊。 李沛聽到呼呼的風聲,一時驚呆了,小臉興奮的泛紅。又聽張鶴澤說這是海邊特產,是一類動物的外殼。李沛覺得非常神奇:“海邊真好玩,等從這兒離開咱們就去海邊看看。” 行走在街上,幾個年輕人東張張西望望,見什么都新奇。博羅國的物價和大齊相仿,貨物種類卻多多了,連張鶴澤都沒忍住買了兩塊玉佩。榮飛燕更是大包小包買了一堆。李沛進了刀劍鋪子就拔不開腿,她看好一把劍,舞的虎虎生風,忍不住問價錢多少。老板答道兩千四百兩。 李沛臉色一僵,默默用衣裳擦干凈劍柄放回原處。 陸衣錦進城沒多久就跟他們分開了,他看到一間四層樓高的賭坊,兩條閃亮的大紅緞帶從屋頂垂到地面,他的手不受控制一般被吸了過去,只留下一句漸行漸遠的聲音:“你們晚上再來叫我啊……” 一直逛到口渴的要命,李沛幾人才找了一家飲品店。 榮飛燕把一大勺蜜餞冰沙塞到嘴里:“比我們府的廚子做的還好,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張鶴澤品了品:“大概是有牛乳在里面,但不是……不像一般牛乳的味道。” 店小二正巧走到他身邊,夸贊道:“客官真是好口味,確實不是普通牛乳。我們家從前夜開始,將牛乳用極微火烘上一夜,烘干大部分水分,再加入無味的動物膠質,使其變得粘稠,最后和大量白糖拌在一起,澆于冰沙之上,再灑滿蜜餞水果,這才能成這小小一碗呢!” 榮飛燕聽的歡喜極了,當場賞了他十兩銀子:“你們做的不錯,本姑娘非常喜歡。”——這碗冰沙也不過二百錢。 小二喜出望外,又多給他們加送了奶皮糕,紅果啫喱,鮮花擺糕等甜點數道。買了好多東西,又有美食解乏,一行人心滿意足。 李沛正在拍肚皮,余光看到門口有個三四歲的小孩晃來晃去不知道在干嘛。她多看了幾眼,就在這幾眼之間,小孩被一個男子夾起來抱走了。 她直覺不對,拿刀追了上去,男子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李沛翻身上房往那個方向行走一陣,果然看到男子鬼鬼祟祟拐進了一處小巷。 張鶴澤也已追到她身旁,朝小巷看了一眼:“有問題?” 李沛見那巷子并無別的岔道,回到:“你堵入口我堵出口。” …… 今天店里客人很多,店小二忙亂間向門外看了一眼,忽地臉色煞白跑了出去:“壯壯?壯壯!”——只一時沒注意,孩子就不見了! 他只覺好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前前后后找了好多趟,急得出了一身汗,又問旁邊的店家見過孩子沒有。 旁邊的店家撓了撓腦袋,指向他身后:“不就在那嗎?” 店小二急忙轉身,看到兩人并肩從遠處走來——李沛拎著一個昏厥的男人,張鶴澤單手抱著孩子。孩子臉上還掛著淚痕,不過此刻被張鶴澤逗的咯咯笑。 店小二膝蓋一軟差點坐到地上,連忙迎上去把孩子接過來:“我的小祖宗,你上哪去了!”又問李沛怎么回事。 李沛把那一頭土的男人扔到他面前:“看他鬼鬼歲歲不像好人,好像是想把這孩子拐走。” 店小二千恩萬謝,解釋道這是本家掌柜的小孩,本來今天說在門口玩一會就回去,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情。以后是再也不敢了。 掌柜的也被街坊找來了,先是責罵了店小二一頓,但孩子到底沒丟,也確實不全是他的責任,說幾句也就算了。轉而對李沛二人千恩萬謝,又說道:“看幾位衣著,恐怕不是本地人士?” “我們是大齊來的,今天才到。” “哎呀,那想必是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了!”他也不等兩人答話,拍板到:“如果不嫌棄,請幾位到敝府小住!可要好好感謝感謝你們!” 張鶴澤推辭了一番,但掌柜實在太過熱情,不去他家好像傷天害理,也只能答應下來。他們叫上榮飛燕,拿著一堆購物戰利品,就這樣跟掌柜回了家。 掌柜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型很敦實,一路上嘴巴不停:“回去讓內人給你們燒幾道好菜,今天可真是多謝你們了!” “我這孩子是老來子,心尖上的寶貝。今天本來在院子里玩,一不注意被他跑到店里去,可能嘴饞想吃甜食了……是不是,你這個小豬?”他說著,順手刮了刮孩子的小鼻子,壯壯不好意思的笑了,把頭埋進掌柜的懷里。 他又說到:“我叫彭寬,開了兩間小店,剛才那是其中一間,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張鶴澤也代幾人簡單做了自我介紹。后面知道彭寬一共育有四個子女,只有老二是女孩,已經出嫁了。大兒子在大齊做生意,不常回來。 榮飛燕完全沒有聽他講話,方才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走,此刻心里有些嘀咕,心想這掌柜只開了兩個小店,看起來一副小市民的樣子,家里想必不大。今天晚上又要吃苦受罪了。 彭寬家確實離店面不遠,沒多久就到了。這里似乎是住宅區,比前面安靜許多。 出乎榮飛燕的意料,這間房相當氣派,三進的院子,帶后花園角樓,別說他們四個了,再來五個也夠住。 隔壁也是一樣的,這一片區都是這樣的好房子。 彭夫人迎了出來,她看起來四十多歲,保養的很好。她看到彭寬抱著壯壯安全歸來,當場落淚,方才在家cao心壞了。又得知李沛一行人救了她的孩子,自是無不感謝的。 李沛和張鶴澤與彭寬說了一聲,暫時離開去找陸衣錦。張鶴澤方向感很好,賭坊離得也不算很遠,沒走多久就找到了。賭坊內部很是寬敞,分不同區域,賭的花樣各自不同。往來賭客的叫嚷聲簡直要把屋頂掀翻。 他們轉了兩圈,在三樓找到了陸衣錦。陸衣錦兩只袖子挽起來露出小臂,看狀態已然輸紅了眼,眼神中充滿一種詭異的狂熱。 “小陸,我們來啦”李沛迎上去,陸衣錦點頭打了個招呼,馬上轉頭叫道:“十五點!奶奶個腿的,我不信還輸。” 圍觀者一陣叫好,張鶴澤仔細觀瞧,這局竟似已成為陸衣錦和莊家單獨的戰斗。他問了問旁邊的賭客,那人說:“這老弟賭的真猛,已經輸了一千多兩。” “……看見了嗎,他又下注三百兩,這是賭魔怔了。偶爾也有這種人,讓大家伙看看樂子。” 莊家開盤,十四點。 陸衣錦先是怔了怔,忽然一把掀了桌子:“你他媽是不是出千!” 籌碼牌面一時掉的滿地都是,外圍馬上有幾個壯漢靠了過來。李沛見勢不妙,拉住陸衣錦:“走,不玩了!” 陸衣錦現在哪聽的了這個,他甩開李沛,惡狠狠指著荷官:“老子從來沒輸過這么慘,你他媽跟我出去,咱倆說個明白!” 雖然那幾個壯漢未必能打得過他們,但真鬧起來也很麻煩。李沛和張鶴澤對視一眼,一掌砍暈了陸衣錦,把他扛了出來。 他們把陸衣錦抬到路邊,一碗水澆到臉上。 陸衣錦猛的睜開眼,抹了把臉,又看了看身上的水漬,頓時回想起方才的場面,連憤怒的感覺都一起記起來:“你們干嘛?有病啊!” 李沛氣道:“你才有病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干嘛?”陸衣錦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他的滑溜樣子,她第一次見到他這么失控。 他居然還在犟嘴:“我耍錢呢,你管我?讓我回去” 李沛覺得拳頭都硬了,正要發作,只聽張鶴澤大吼一聲:“陸衣錦,你是不是瘋了?”他一把揪住陸衣錦的后領,把他提到賭坊門口:“去吧,你玩去吧,你在這玩死也沒人管你。咱們走!”說著抓起李沛的手就走。 兩人走了一陣,感覺陸衣錦訕訕跟了上來,也懶得理睬他。就這么一路別扭著回到彭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