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正文二十五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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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清明前后,觀前街的小雨淅淅瀝瀝,連初開的海棠花也朦朧起來。煙雨之間,跪著一個小小少女。 小女孩的衣服不太合身,膝頭已經(jīng)磨的露rou。她沒有傘,只能堪堪低著頭,不讓雨水流進(jìn)眼睛。她的頭上插著草標(biāo),腳邊立了一塊牌子,用娟秀字跡的寫著“賣身葬母”。天氣不佳,打著油紙傘的行人匆匆而過,沒人停下看她一眼。 一雙錦緞綠綢靴慢慢走近,停在她面前。 “賣,身,葬,母……有意思……抬頭我看看” 小女孩慢慢抬起頭,她的臉色發(fā)黃,頭發(fā)枯燥,卻絲毫不掩五官秀麗。尤其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問話的男人被看的一驚,暗自琢磨起來:這丫頭雖然矮瘦不像樣,眼神卻不像一般小孩。領(lǐng)回家養(yǎng)幾年喂的白白胖胖,到時候無論賣了還是收了,都是天大的合適。他心思一動,臉上不禁喜笑顏開:“小meimei,我?guī)湍惆涯锇苍崃耍貌缓冒。俊?/br> 小女孩面露喜色,雙手比劃,嘴里發(fā)出“啊,啊”的聲音。 “嘁,是個啞巴”男人索然無味的走遠(yuǎn)了。 男人方才離開,又有兩人一前一后走來。 “師妹!”走在后面的男人邊追邊喊,可被他喚做師妹的女子不為所動,直直走到小女孩面前,摸出二十兩銀子。 “師妹!師娘說過……” “娘說剩下的錢我們可以花。”女子毫不留情的打斷。 男人聞言一頓,眼神在小女孩身上停留,表情為難,又偷偷看了看師妹。 旁觀者的角度看,他們倆俱是相貌出眾,那女子面如桃花,皮膚羊脂般細(xì)膩,面色白里透紅,映出臉頰兩顆恰到好處的小痣。她的師兄長身玉立,鼻子高挺,眉目舒展。二人站在一起,真如那畫中人一般。 男子大名張鶴澤,論起來這女子李沛其實是他的五師妹。無奈他技不如人,從小被師妹武力壓制。此刻這一看正對上她的飛眼,當(dāng)即收回目光不敢再有異議。 眼前的小女孩確實面黃肌瘦,臉上沒有一點這個年齡的孩子應(yīng)有的天真爛漫。她神色哀傷,卻沒流一滴眼淚,仿佛早就哭干了似的。 張鶴澤嘆了口氣,蹲下身雙手比劃著什么,動作幅度很大,形態(tài)夸張。 李沛本以為他還要再爭,不想他無端做出這般舉動,奇怪的問道:“你好端端的跳舞干嘛” “……這叫手語,懂?我在問她名字和年齡。” 掌握一門新的語言并不容易,往往須得使用者先在腦中把想要表達(dá)的意思節(jié)詞斷句,再一個個翻譯過來。如果本身對那門語言并不熟悉,與母語的詞匯量存在巨大差異,難度便會更大。 很顯然,張鶴澤就是這種情況。 只見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舞花著,經(jīng)常因為做錯動作而突兀的甩手畫叉推翻前文。如果有各中專家在場,便能看出他比出的詞句是:“你好像個大老虎。” “我會說話”——小女孩忽然抬起頭,直直盯著他。 張鶴澤激烈的動作停在半空,站在他身旁的李沛噗的笑出聲。他面色微微尷尬,但反應(yīng)很快,順勢收回雙手,自然的擺出一個整理發(fā)型的動作。 小女孩沒有在意他怪異的行為,自顧自道:“我叫尹昭,今年十四,我和我娘是從平陽縣來這投奔親戚的……沒找著……”她忽然撇了撇嘴,一行清淚再也控制不住般落下來。 尹昭拿臟臟的衣袖胡亂抹了抹眼睛:“哥哥jiejie,你們買了我吧,我什么都能干……我給你們當(dāng)牛做馬!”說著竟要磕頭,李沛急忙阻攔:“誒你別……我們沒說不管……” 張鶴澤有些訝異,沒有想到這姑娘只比李沛小兩歲——看起來倒像是十二。眼下李沛是打定主意要管,連錢都已給了。他這師妹主意大的很,認(rèn)準(zhǔn)的事便一定要做到,連師傅師娘都說不聽,何況自己呢。 他念及此處,又看了看眼前可憐的小meimei,嘆了口氣:“你娘的事,我們會幫你……不過我想問問你的打算。你若想繼續(xù)找親戚,我們可以幫著打聽;或者跟我們上山,我們是本地松鶴門的弟子,吃穿都不會虧了你” 小女孩擦干眼淚,堅定的說:“我要上山” 既然她做出決定,張李二人找了間提供一條龍服務(wù)的棺材鋪,為尹昭的娘親處理后事。忙了大半天,三人終于在黃昏時刻到達(dá)松鶴門山門前。尹昭抬頭看看張鶴澤,只覺得他一襲白衣,面如冠玉,不像武道人,倒像是富戶家公子哥。 男子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低頭笑了笑:“不要怕” “張猴子,”李沛突兀的開口,“你不許跟我娘告狀,我自會與爹說” 尹昭聽到這話略微訝異。眼前的哥哥長相英俊,和猴子一點也不像啊? “我要是告狀你把我的膽挖出來吃!”張鶴澤指天誓日,一點磕巴都沒打。 尹昭有些忐忑的望向前方。山門之內(nèi),目之所及處,一條蜿蜿蜒蜒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遠(yuǎn)方。道路雖僅以普通石板鋪成,但打掃的干凈整齊,路邊的迎客松錯落有致,散發(fā)出淡淡木質(zhì)清香,松針上還掛著未干的雨珠。樹木間松鼠的蹤跡時隱時現(xiàn),在不知名的鳥啼聲中輾轉(zhuǎn)騰挪,大顯身手。 江湖有一默認(rèn)的規(guī)矩,進(jìn)了山門便是門派的領(lǐng)地,每一處裝飾安排都展現(xiàn)出門派的氣質(zhì)。松鶴門的山門不大,甚至連門頭都沒有;全然不像武當(dāng)這樣的大門派一樣處處透露著千年基業(yè)的威嚴(yán)。可毫無疑問,任何來客見到此情此景,都會感受到輕松和舒暢。 ? 一團(tuán)白色忽然騰空而起,嚇得尹昭抓住李沛的袖子。 李沛感受到她的緊張,溫言安慰道:“那是仙鶴,山上有很多” 因為有松有鶴,所以叫松鶴山。 ? 從山門行了半個時辰,他們才看到一處宅院。 李沛捏了捏尹昭的手,叮囑道:“站在這不要跑,一會來接你!”說完便閃入了大宅的正堂。她剛剛離開,張鶴澤也不見了。 李沛走進(jìn)正堂,看到二人端坐在堂上,剛剛停止交談——正是她的親爹李元甫和三叔李濟(jì)。 松鶴門創(chuàng)始人李顛膝下三子,長子李元甫,次子李不凡,三子李濟(jì)。其中長子和次子分別執(zhí)掌大堂二堂,因李顛年邁,不再過問門派事務(wù),因而這一代實際的掌門人便是李沛的親爹李元甫。只因為老掌門尚健在,并沒有掛掌門之名罷了。 而三子李濟(jì)卻走了與哥哥們不同的路,他讀有詩書考中秀才,在松鶴山下設(shè)立一間私塾。松鶴門的孩子們都是由他開蒙的。他與大哥關(guān)系最好,雖不住在一處,卻也時時走動。今天就是他的學(xué)生送了自家種的蔬果,他送一點來給他們嘗鮮。 李沛不知道三叔來訪,腳步一頓:“……三叔好!” 三叔人很和善,對他們小輩也寵愛,倒是沒什么需要避諱的,何況吞吞吐吐也不是李沛的風(fēng)格。但她還是猶豫了一下,終于繼續(xù)道:“爹,我有話跟你說……我買了個小孩回來。” ? 李元甫和李濟(jì)聽了這話,居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意外。李元甫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李濟(jì)則起身道:“大哥,那我先走了。” 他款步走到李沛身邊,親昵的呼嚕了一把她的腦袋:“你三嬸做了芙蓉酥,等會兒去我那拿。”他不欲干擾李元甫和女兒的交談,說罷便離開了。 李沛雖然心事重重,此刻想起芙蓉酥的香味,還是不禁吞了吞口水。 ? “你剛才說什么?”李元甫忽然開口。 不等李沛答話,他又自問自答道:“你見有孩子身陷囹圄,想留錢給他,又怕他自己難以立足,干脆帶回松鶴門了,對嗎?” ? 怎么爹人在山上,卻像親身經(jīng)歷了一般。李沛嘴巴張了幾張,發(fā)現(xiàn)自己沒話可說,訕訕道:“爹,我錯了……” ? 再次出乎她的意料,李元甫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助危扶弱,這很好,何錯之有!” 沒想到李元甫連尹昭的面都沒見到,甚至連李沛的話都沒聽全便痛快的首肯了。李沛見形勢大好,趁熱打鐵到:“爹,尹昭人很聰慧,如果她能進(jìn)松鶴門,我想教她習(xí)武!” ? 李元甫喝一口茶,“先帶來看看……我派招徒向來人品重于天資。爹在山外還有幾個朋友,就算不收她做徒,也有她的去處。再說了……”他一挑眉頭,“你教?想的倒美,你四位師兄哪個都比你合適!” ? “爹!” ? “你娘不是讓你買東西嗎,去晚了她生氣,我可不幫你說情。” 李沛一驚,心想此話大有道理,一溜煙跑了。 卻說尹昭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等了半天,李沛也沒回來。她扭頭看到兩個男人遠(yuǎn)遠(yuǎn)沖她招手,其中一個正是領(lǐng)他上山的張鶴澤,另一個身量不高,也是眉清目秀。此人名為劉小南,在松鶴門大堂排行第四。 尹昭高興的跑過去:“猴子哥哥!” 劉小南的臉憋的通紅,終于忍不住狂笑出聲。 張鶴澤面露尷尬,清了清嗓子:“我叫張鶴澤,你叫我鶴澤哥哥吧,這位是四師兄劉小南。”說罷轉(zhuǎn)向劉小南:“師傅不是讓你去前院灑掃,快去!” 劉小南一點也沒有被嚇住,對著他擠眉弄眼的走了。 張鶴澤又道:“尹昭,師傅想見見你。” 松鶴門的正堂也如山門一般,樸素到平平無奇。尹昭抬眼觀瞧,只見堂內(nèi)置有八仙桌一張,椅子四把。并無一般人家的門匾對聯(lián)等物,只于中央掛一副虞山春耕圖。桌子正中擺了一束鮮花,似有若無的香氣飄散在空中。 尹昭原以為張鶴澤的師傅起碼也要五十多歲,沒想到看起來相當(dāng)年輕。他身穿絳色單衣,并不飾珠玉。坐在那里,人像一棵青松,說起話來卻很和善。 李文甫問了她的身世來歷,感覺這小姑娘確實有些伶俐,又覺得她小小年紀(jì)經(jīng)歷凄苦,活的艱難。 李元甫認(rèn)真同尹昭說:“練武不是件輕松事,你先在這住一陣子,好好想想。”他看到尹昭身上大大小小的補(bǔ)丁破洞,心中有些酸澀:“……衣服也換換吧,我女兒小時候的衣服你應(yīng)該穿得上,暫且湊合湊合……”他忽然笑道:“你既進(jìn)了松鶴門的大門,以后就是有人管的孩子了。” 聽到這句話,尹昭極為明顯的愣住了。李元甫以為她只是太過疲乏,又讓張鶴澤收拾房間出來供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