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空中,十數多狂歡蝴蝶聞風而來,冰藍色的翅膀在黑夜熠熠生輝。 甚至要比白日,更加絢爛。 藍藻伸出手,說:“我說過的,看,這里有足足二十只了。” “嗯。”一如既往的冰冷聲音,并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兩人留在原地。藍藻便將二十多只蝴蝶盡數捕入捕蟲網中。烏清水咔擦咔擦地嚼著他們。 卻罕見地蹙起眉頭來,似乎很是嫌棄。 終于吃完了所有蝴蝶。 “下次你研究一下怎么做蝴蝶。”命令式的語氣,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藍藻道:“做什么?” 烏清水道:“炸的,煎的,煮的。都可以試試。” “……”還給她開始挑食了是吧。原來是在嫌棄蝴蝶口味呢。“要不要給你弄成火鍋啊。” 小屁孩似乎猶豫了一下:“不喜歡火鍋。” 他還當真了,她上哪給他弄火鍋啊。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應該滿足他日料的要求,現在果然越來越難伺候了。 探討完未來的蝴蝶處理方式,她往后靠在那個冰冰涼涼的身軀上,有了一些支撐,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差一點,就永遠出不去了呢。 耳邊傳來烏清水冰塊一樣的聲音:“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個年年。” 處置嗎……眼前的年年扎著粗麻花辮,兩頰通紅,她眼睛一閉。 藍藻嘆了口氣:“你既然為了一己私欲,要陷害我們永遠地被困在游樂園,為什么又在海盜船的時候,舍身為人呢,要救高潔呢。我看不懂你。” 年年并不睜眼,她只是極其溫柔地伸出手來,摸了摸她身后的帳篷。 “jiejie,從頭到位,這都是一場噩夢。但,只有游樂園不是。對我來說,在我最痛苦和最孤單的那個晚上,只有游樂園和我說了一整晚的話。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知道,在海盜船,我是不會死的。” “所以你一直這么害怕,并不是怕游樂園?”藍藻奇道。 年年已經親吻上了帳篷,紅色天鵝絨帳篷也好像在回應,輕輕地拂過她已經被汗水打濕的麻花辮:“jiejie,人心,要比游樂園可怕多了。” “不過……游樂園的園魂,已經很久沒有和我說話了。”年年繼續說道,便陷入了沉默。 藍藻也沉默了許久。只待在烏清水的懷中發呆。 過了許久。 藍藻回過頭道:“吃了這么多蝴蝶,現在總可以使用能力了吧。給我變個冰刀來。” 手里拿著極薄,極尖銳的刀。藍藻將它在年年面前閃了閃,便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想過騙我們的后果嗎?現在你等到你的下場了。” 年年向前伸出她被淚水打濕的,粘粘乎乎的脖子,好像已經決定了赴死。 藍藻將刀繼續往前抵,壓低了聲音:“因為你,差點害的我們要永遠出不去了。所以我要你死,來長記性。” 年年嘴唇顫了顫:“jiejie…” 刀已經劃出了一道血線。正在越來越深地劃進皮膚中。 藍藻只是盯著那血珠子。她知道,哪怕未來要出游樂園,在新世界,她還是要習慣這種殺戮。 她忽然說道:“我不殺你了。但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年年猛地睜開眼睛,喘氣道:“為什么。” 藍藻道:“不為什么。” 年年卻搖了搖頭,圓圓的眼睛中蔓延上了灰色,她竟然,狠命往那冰刀上撞去。 藍藻一驚之下,快速地收回了刀片。 “你做什么。” 年年道:“jiejie,你殺了我吧。” “怪人。”烏清水諷刺道。藍藻只捏了捏他的手,讓他不要說話。 年年低下頭,伸手摸著已經快要被割破的脖子:“我不喜歡一個人呆著,被留下,被孤立,我寧愿去死。” 藍藻扶額:“你是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你自己沒發現自己說的話很矛盾嗎?” 年年玩著手指,卻不說話。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又哭了。 看來她愛哭這一點,倒不是演技。 年年道:“也許是吧。jiejie。我最怕一個人了。但我卻總是一個人。我在病床上躺了好多年,每天只有護士和我說話。” 藍藻有些憤怒:“所以你明知道有被揭穿的風險,還要和高潔和我呆在一起?難道你一定要在一個團體中才能活著?”既然害怕人心,離得遠遠的不好嗎。 年年的淚水大把大把地掉下,和血液混在一起,流入領子中。她道:“是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但她自然不可能再留年年在身邊。 年年全身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離開了。 在離去之前,她還是猶豫了一下,回過頭。像往常一樣,笑著大聲地叫了一聲,jiejie。 多事的背景樂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換回了交響樂,卻是很不應嘉年華氛圍的凄美。 周圍一直在圍觀的雕像們,紛紛拿出手絹來,做作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烏清水輕嗤了一聲:“好久沒有聽過了。” 不知道為什么,藍藻覺得年年離開后,烏清水有些開心。雖然面孔仍舊像先前那樣冰冰冷冷的,但是卻松弛了一些。 只不過,他嘴里說的‘蚊子總算被趕走了’是什么意思?年年什么時候成了蚊子。 烏清水道:“多余的同情心。只會讓你在新世界死得很快。” 藍藻看向他,噗的笑了出聲,她轉移了話題:“我幫你來剪頭發吧。”小屁孩一頭長發被一剪子剪成了短發,亂糟糟的,層次不齊。 她自認是個冷漠的人。哪來什么泛濫的同情心。 之所以放年年走,也是因為她看到了父母離婚后,因為過度陰郁,而在學校被孤立的自己。 不過所謂孤立和排斥又怎樣呢?一個人不好嗎? 獨處一時爽,一直獨處一直爽。去尋求所謂的認同感和集體存在感,才是最愚蠢的。 還差五十五只狂歡蝶,幫這烏清水收集完這些蝴蝶之后,她也可以恢復一個人的狀態了。想想還真爽。 烏清水這次很乖,他變出冰剪之后,便安靜地坐在地上,讓藍藻擺弄他的頭發。 “我以前也只是給表弟剪過頭發。”這句話是在暗示,她的技巧并不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