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堂血洗一事引起軒然大波，赴宴的低階修士無一生還，而逢緣山莊無一死傷，消息傳出去，眾多猜忌含沙射影，無一不在指斥逢緣山莊。

    更重要的是，傳聞當日化境宗師云之衍親手放走的罪魁禍首，正是艷情話本里的主角顧昔。

    一時之間，修真界對二人關系的猜測眾說紛紜，就連當年顧昔被逐出師門，也成了云之衍妄圖掌控整個修真界，提早就設好的一步險棋。

    顧昔沉默地被帶上長殿，雙膝觸地，是生是死，只在那盡頭座上人的一念之間。

    “我很賞識你的膽量。”沉緩的聲音透著沙啞，像是個滄桑的中年男人，“但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長殿昏暗，他分辨不清說話之人的面目，不過他終于見到了山海堂的堂主。

    顧昔目光閃爍，謹慎措辭：“權宜之計，堂主恕罪。”

    “哈哈哈……”男人不知為何笑了起來，空曠的長殿之內沒有第三個人，　他只是笑著，就令顧昔惶惶不安，早有聽聞山海堂堂主向元棄陰私狠毒，如今一見的確不似徒有其名。

    男人邁下盡頭的階梯，向著顧昔走來，五官輪廓逐漸在他的視野里清晰：“慕容說的不錯，你果然十分會耍小聰明。”

    這個人說起話來雖然十分隱晦，但好在顧昔擅長察言觀色，不難分辨出他的意思。自己的命大概是保住了，只是這個向元棄不好搪塞，他想借此舉立功謀權，向元棄就需要一個于山海堂百利而無一害的理由。

    “各取所需而已，我說過，我要云之衍。”顧昔盯著那張臉，堅定地吐出一句，“活的。”

    “那么陸向真呢？”向元棄在他面前不緊不慢地踱步，“你既暴露身份，殺不了林秋何，連陸向真也殺不了嗎？”

    “他死了，山海堂難辭其咎。”顧昔答。

    “哦？”向元棄顯得十分有興趣，眼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所以呢。”

    “坐實勾結之名。”顧昔的嘴角露出一點殘忍笑意，“云之衍很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

    慕容靈與阿吟候在外面，顧昔從長殿里走出，兩人的目光就齊齊落在了他身上。

    “見我活著很失望嗎？”顧昔掃了一眼，并未停下腳步，反倒令二人動身跟了上去。

    “不，只是覺得你瘋了。”慕容靈應道。

    顧昔歪過頭，毫不掩飾一臉的詫異，他若沒記錯，這兩個女人忙著逃命，已經拋下了他，如今再碰面，怎么說也該繞路而行才是。

    他曖昧地傾近，目光放肆地打量起慕容靈，噙笑的嘴角意有所指似的暗示：“哦？如今我為堂主差遣，jiejie此時關心我，莫非是想……？”

    “白眼狼！”阿吟一手耳光清脆地甩在了顧昔臉上，“慕容費盡心思救你，虧你還自作聰明！殺光了人，你以為就攀上了高枝嗎！”

    慕容靈當真回去救他了？

    救不救得出是另一回事，若真存了這份心，倒還算有幾分情義，好在自己戲做得足，被她們看去了，只會有利無弊。

    他大費周章地血洗一場，除卻私心，也是為了造勢，陷云之衍于不義，賭自己在山海堂的地位與生路，這本來就是一步險棋，幸而林秋何沒有出手干涉，而云之衍也放過了他。

    顧昔揉著臉也不惱，坦然地勾起唇：“莫非你也想攀？哈哈……是了，jiejie總喜歡挑逗我，那撞日不如今日？”

    他說著便要伸手去捏阿吟的下巴，慕容靈一把將人拽到身側，神色復雜地看著顧昔：“伴君如伴虎，你不該如此莽撞。”

    “誰說我要伴君？”顧昔這才摸出腰間的一塊令牌，豎在慕容靈與阿吟的眼前，漆黑的玄鐵上赫然雕琢著三個大字，迎著日光隱隱折射出紅亮。

    那是上一輩人恩怨起始的地方。

    “我就是君。”

    顧昔謔笑著收起令牌，深邃的雙眸中翻涌出張揚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