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建國本以為葉盈心他媽的“勸告”能讓葉盈心回心轉意，和他重修舊好，反正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過日子不就是這樣，牙齒和舌頭還打架呢，何況是夫妻，打打鬧鬧也很正常，葉盈心一直都很包容很乖巧，只要他說兩句好話就雨過天晴了，可沒想到，這回他媽都來了，葉盈心也還是不肯回主臥，就他媽非得在祁致驕房間睡，祁致驕這個混賬還成天睡客廳，防賊似的防著他。

    他忍無可忍，挑了個祁致驕去上課的點，扯著葉盈心的手臂把他摜在沙發上，不耐煩道：“差不多得了，別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就跟我他媽欠你幾百萬似的。”

    葉盈心別過臉，不看他。

    王建國血往腦門兒沖，咬牙道：“不是，我給你臉了是吧？你還想怎么樣??？又他媽不是沒給你錢去治病。因為你這破事兒我自己的兒子都不把我當人了，你還要鬧是不是？”

    葉盈心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他怕王建國打他，是真怕，要是現在致驕在這兒就好了，致驕在，王建國就不敢這么折騰他了。他不該回來的，就該待在外面，他特意等到十點多才回來，沒想到這個時候王建國還在家。

    他慌亂地道：“我，我沒鬧，我只是，想一個人，冷靜冷靜，我手，手也疼，疤也還沒好，怕你看見，煩?！?/br>
    王建國冷笑道：“別他媽跟我扯這些，你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不就是看著我兒子在，想為難我嗎？我他媽還告訴你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走了，你他媽最好還是想想怎么伺候你男人！”

    他壓在葉盈心身上，急不可耐地去親他，手粗魯地拉扯他的衣裳，發情的公狗一樣在他身上亂拱。

    葉盈心害怕地掙扎，王建國和他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他忍不住想起那個他被王建國一巴掌打倒在地上的夜晚，唯一的不同在于，現在沒有致驕來救他了，現在這個家里只有他和王建國。

    王建國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套戴上，掰開了他的大腿。

    “cao，真他媽……緊……把腿夾緊，臭婊子，sao貨，幾天沒cao你就浪成這樣？是不是想很久了？老公大不大？cao得你爽不爽？叫??！叫床不會??？呼——”

    葉盈心看著墻上的鐘。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王建國疲憊地抽身離開，躺在沙發上喘息。

    葉盈心沉默地去浴室，擰開熱水，仰頭任由水流沖刷自己。

    祁致驕打開車門上車，遞給駕駛座上的葉盈心一塊巧克力。

    葉盈心勉強笑了笑：“哪個女孩給你的？怎么給我？”

    祁致驕不滿道：“我怎么會做那種借花獻佛的事兒？”

    他看著葉盈心，皺起眉，說：“大晚上的，你戴什么墨鏡？”

    他覺出不對，抬手就去摘葉盈心的墨鏡，葉盈心開著車，不好躲，墨鏡一下就被他摘了下來，露出又紅又腫的眼。

    祁致驕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怎么又哭了？”

    葉盈心沒看他，說：“沒哭，可能是因為吃的東西太咸了，人有點腫。就知道你一定會多想，所以才戴墨鏡啊，真的沒事兒。”

    祁致驕不肯罷休：“你覺得你騙得了我嗎？這話你自己信嗎？”

    葉盈心淡淡道：“致驕，你不要總是胡思亂想，我是成年人了，知道保護自己?！?/br>
    祁致驕怒火攻心，說：“如果你真的知道保護自己，那你就不會和王建國結婚，不管是為了什么?！?/br>
    葉盈心沉默一會兒，問：“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和他結婚？”

    祁致驕嘲諷道：“還能為了什么，難道你要告訴我是為了愛情？不就是錢嗎？有什么不好說的，我又不會笑話你?！?/br>
    葉盈心顫聲道：“你就是這么想我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錢？”

    祁致驕聽出他聲音不對勁，可他的理智已經讓怒火湮沒，口不擇言道：“那你告訴我，不是為了錢你是為了什么。這是什么說不出口的事嗎？我說過多少次，我不會笑話你，沒人不喜歡錢。我說過我比王建國有錢，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你沒必要再過現在這種生活。”

    特斯拉停在路邊。

    葉盈心道：“下車。”

    祁致驕皺眉：“我沒——”

    葉盈心打斷他的話：“我說下車！”

    祁致驕攥著拳頭，真的下了車，看著特斯拉消失在車流中，氣悶地一拳砸在路燈上。

    他真的不能理解，在這個商品經濟社會，喜歡錢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葉盈心總是這樣，對任何問題都遮遮掩掩，被自己的丈夫打了不報警不離婚，被自己的母親當成工具不斷絕關系再不來往，就這么忍氣吞聲地活著，現在連自己是為了錢結婚都不承認，難道逃避現實就能讓問題消失了？

    他給了葉盈心從王建國身邊離開的機會，只要葉盈心答應，那他什么都能給她，可葉盈心一點都不在乎，也許她就是受虐型人格，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就需要留在王建國身邊挨打，只有這樣才能高興。

    祁致驕一夜沒回去。

    王建國道：“又不是女孩，一晚上沒回來算什么，說不定貓哪個網吧打游戲呢，隨他去吧?！?/br>
    葉盈心坐立不安，一次又一次地重撥祁致驕的電話，聽到的永遠是“power　down”。

    讓祁致驕從車上下去沒一會兒，他就后悔了，趕緊調轉車頭去接祁致驕，可恰好遇到紅燈，回到把祁致驕放下的地方時早就沒有他的身影。現在電話打不通，他又沒有祁致驕朋友的電話，給他的班主任打電話想也知道會讓他更生氣，實在坐立難安。

    王建國吃了幾塊西瓜，不冷不熱地道：“我就納了悶了，你怎么就對他那么上心？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你又不是沒zigong。醫生不是說過嗎，只要想生就一定有辦法?！?/br>
    葉盈心想，你連自己的兒子晚上回不回家都不在乎，連合格的父親都算不上，將來要是有了孩子，只怕也不會上心。更何況，致驕這么成熟的小孩，提起這個父親都覺得丟人，更別說更小的孩子了。

    “不是說過，不要，孩子？你明知道，我的身體，不好生?！?/br>
    王建國道：“什么時候說過啊，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你現在年紀也到了，再不生以后想生也沒辦法了。你怎么說也是個女的吧，哪有女的不生孩子的？金星不就說過，你不生孩子身體就堵住了，早晚要得病。”

    他越說越來勁，“生個小姑娘，名兒我都想好了，就叫王愛華，你說咋樣？好聽吧？這世上總得有一個跟我姓的孩子吧？”

    葉盈心還在憂心忡忡地掛念祁致驕的去向，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只覺得連空氣都壓抑得厲害，他從來都沒有這么討厭過王建國，連王建國打他的時候都沒有。他不在乎王建國是一個怎樣的丈夫，因為他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可他不能接受王建國一點都不在乎祁致驕的死活。

    祁致驕看上去對王建國不屑一顧，可沒有人能真的沒有情感負擔地看不起自己的父親，王建國真的不配做致驕的父親，從任何層面看都不配。

    葉盈心忍不住道：“不跟你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王建國有點兒驚訝，還是說：“那可不咋的。他姓祁，又不姓王，哪算得上是老王家的人？”

    葉盈心厭煩地進了祁致驕的房間，反鎖上門。

    說是致驕的房間，其實他住在這兒的時間也不少，致驕寧愿睡沙發，也不讓王建國有機會欺負他，他呢，他分明是得寸進尺，把自己的不如意朝致驕發泄，致驕明明什么都沒做錯，站在致驕的角度看他，不就是這么回事嗎。

    葉盈心試探著給祁致驕發了條微信消息，還好還好，致驕沒有拉黑他。

    【致驕，阿姨錯了，不該那么對你，你現在在哪兒？趕緊回家吧好不好？阿姨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br>
    【阿姨知道你是關心我，是阿姨口不擇言，傷了你的心，阿姨和你道歉，好不好？】

    【就算不回來，起碼也和阿姨說一聲你現在到底在哪兒，阿姨好放心。】

    【阿姨擔心你的，你不回來，阿姨連覺都睡不著?！?/br>
    ……

    葉盈心拿過床頭的綠水鬼，這是致驕最喜歡的一塊表，和他的人一樣，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實內里比誰都可靠，都溫柔。

    對話框一閃。

    葉盈心眼睜睜地看著對話框最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可幾秒后，又歸于沉寂。

    葉盈心失落地放下手機，躺在致驕的床上，用手捂著臉，心情低落得不得了。這些年，也就這么一個對他好的人，現在恐怕也對他失望了。他……他不配致驕對他好，他知道，致驕是想讓他擺脫現在的生活狀態，對致驕來說，他恐怕就是不可救藥的失敗者吧。

    他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他從沒這么厭惡過逆來順受、隨波逐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