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

    天氣一改往日的明媚，陰沉沉壓著片片灰黑的云。偶爾有一兩聲閃電和雷響，是即將下暴雨的征兆。

    婁程怕小朋友嚇著，一早就把他們抱進(jìn)主臥里來。房間里地毯鋪得厚，婁舒宇好奇地看著落地窗外被風(fēng)吹得七拐八彎的樹杈，rou乎乎的小手邊指邊喊：“呃……呃……啊！”

    婁程撐著腦袋，半躺在地上，懶洋洋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瞥：“啊什么啊，那是樹。”

    “啊！啊！”婁舒宇開心地?fù)]著手喊。

    “是樹，小笨蛋！”

    “啊！”

    “別啊了小笨蛋。”婁程往他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把你媽吵醒我讓你有的啊。”

    于是姜筱田醒來的時候正好把這場景收入眼底。

    他腦袋昏沉，宿醉似的酸脹。還是瞥起眉毛甕聲甕氣地罵道：“婁程！我跟你說好多遍，別打他腦袋，要笨的！”

    “就這么彈下不會笨。”說完又沖婁舒宇腦門彈了個崩兒。婁舒宇不明所以，還在傻愣愣地笑。

    姜筱田無語地扶了扶腦袋，他慢吞吞翻了個身，支起身子靠在靠枕上。

    婁舒閏趁這會兒功夫已經(jīng)七手八腳爬到姜筱田床邊，仰著脖子費(fèi)勁地往上看。他揮舞著手臂朝姜筱田探身：“媽……媽……mama！”

    婁舒閏剛張口講話沒多久，只會喊些簡單的，像是爸爸，mama，吃，奶這樣的單個詞組。不過這也夠姜筱田開心。他聽見婁舒閏喊mama，心里就熱乎得不行。趕緊把小孩兒抱進(jìn)懷里。兩小孩兒長了雙和婁銳一模一樣的眼睛，卻不像婁銳一天到晚只會板著面孔。笑起來的時候別提多好看。

    他們在屋里玩了一會兒，就一人抱著一個小團(tuán)子下樓找婁銳。

    樓下餐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各式的早餐。婁銳在一旁島臺上坐著，會議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畫面里幾個高層戰(zhàn)戰(zhàn)兢兢，臉色不太好。估計是哪出了問題，被婁銳訓(xùn)了。

    姜筱田摟著舒閏坐到他對面，沖他眨眼睛。

    婁銳的表情柔和下來，他伸手把婁舒閏抱進(jìn)懷里，刮著鼻子逗了逗。屏幕里的其他人明顯松了口氣。趕緊趁這會兒急匆匆做了個總結(jié)，快速把會議結(jié)束掉。

    外頭正好打了個響雷，傾盆大雨如柱般澆下，四周被偌大的雨聲包裹。風(fēng)也更大了，吹得窗戶嗚嗚作響。

    姜筱田趕緊挨個檢查，把窗戶關(guān)了。手機(jī)提示小島上發(fā)布了暴雨警報。他擔(dān)憂地看著外邊兒的天色：“不會有什么危險吧？海浪好大啊。”

    “不會的，這邊經(jīng)常下暴雨。”婁程幫姜筱田把香腸片好，往嫩雞蛋上撒了點兒黑胡椒，又切了一小塊水果蛋糕，擺到沙發(fā)旁邊兒的桌子上，讓他靠在那吃飯。

    他叼了塊面包去廚房，把蔬菜水果拌著點rou沫和蛋黃打成泥，裝進(jìn)消好毒的玻璃小碗里，又把兩個小團(tuán)子抱上沙發(fā)排排坐，一口一口把輔食喂給他們吃。

    姜筱田用叉子叉著香腸，小口小口往嘴巴里塞，側(cè)著腦袋看婁程喂小孩。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笨笨拙拙舉著小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他沒忍住笑了兩聲，婁程立刻一臉不爽地看過來：“你笑什么笑？”

    姜筱田捂著嘴巴偷樂：“沒有，沒笑。”

    一家人一塊兒吃了頓午飯，婁銳摟著姜筱田在沙發(fā)上開了部電影。兩個小孩被圍在游戲圍欄里，一個趴著一個坐著。婁舒宇正跟一只會發(fā)出噗噗聲的玩具豬較勁，他腳踩著豬屁股，牙齒在腦袋上亂啃，一手抓著一只豬腿兒一按一松，玩具就發(fā)出尖銳的聲音。這時候婁舒宇就會被逗得咯咯直笑。婁舒閏摟著自己的魷魚玩具安靜地趴著，婁程握著一只拴著鈴鐺的大象玩偶正給他念。

    “大象，象！大象！長長的鼻子——像水管。”

    婁舒閏不明所以，大眼睛忽閃忽閃瞪著丁零亂響的小玩偶。咯咯笑了兩聲，伸出小手指著，糯糯地開口：“嚇……嚇……象！”

    “對！對！象！”婁程開心地嘴巴都咧開了，也趴在地上，蹭過去在他臉上啵了一大口，“閏閏最聰明。”

    婁舒宇看著趴成一團(tuán)的兩個人：“呃……呃——啊！”

    姜筱田被婁舒宇這呆樣徹底逗樂了，他走過去把婁舒宇抱起來，又把婁舒閏拎到自己腿上，一邊坐一個。

    婁程有點嫌棄地瞥瞥舒宇：“臭小子沒他哥哥聰明，還只會啊啊啊地叫。”

    “他們都還小呀。”婁舒閏又被婁銳抱進(jìn)懷里，抵著腦門蹭了蹭鼻尖。婁舒宇啊啊地沖姜筱田伸手，也模仿爸爸的動作，要跟姜筱田碰鼻子。

    姜筱田低頭點了點他的小鼻子：“你看他很聰明呀……小閏說話算早的。小宇也沒晚。”

    他把婁舒宇緊緊抱住，臉貼著臉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

    外面大雨依舊瓢潑。樹葉經(jīng)不住沖刷，一片片砸在地上。婁舒宇摟著母親的脖子，呼吸著母親身上熟悉又安然的氣味。他好奇地看著黑壓的烏云，和如簾的雨點。雨聲變成催眠曲，雨滴在視線所及重復(fù)地砸下又砸下。

    屋里開了恒溫，外邊兒的寒風(fēng)卷不進(jìn)來。別墅像只密閉的小籠，把風(fēng)雨隔絕，留下的只剩和煦暖風(fēng)。

    一如身邊兩個男人對他的保護(hù)。

    兩個小孩不知不覺睡了，如果仔細(xì)聽，能聽見輕微舒緩的打鼾聲。

    姜筱田坐在厚重的地毯上。他的手里抱著永遠(yuǎn)充滿活力的婁舒宇。

    而婁舒閏趴在爸爸身上，手指不自覺揪著婁銳一縷頭發(fā)，睡得嘴巴大張，口水直流。敢在婁銳身上睡成這樣，上天入地除了兩個小寶貝，也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他悄悄直起身，把兩個小朋友放進(jìn)搖籃里，正好一聲雷響。婁舒閏皺著眉頭嚶嚀幾聲，又陷入沉睡。

    雨不停下。

    姜筱田看著遠(yuǎn)方翻騰的海浪，心里也浮木般隨著上下飄動。他把掌心輕輕攥住，眼神里是無限溫柔和篤定。

    “我希望我的小孩，健康，快樂，就足夠了呀。”

    他在雨聲里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