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園一路被秦柏洲拽著，踉踉蹌蹌進了門——樣子明顯是還沒從腳趾摳海景房的尷尬氛圍中緩過來，只呆呆地仰視著陌生男人，像頭毛都沒長齊的小鹿；過了一會又開始不知所措地找補，瘋狂眨著眼賠笑：“啊哈哈我……我……”

    “你什么你，”秦柏洲完全不體諒他，在他手上狠狠一掐，“這是我爸，打招呼。”

    唐園聽話得抿著嘴打招呼：“叔叔好叔叔好。我是唐園。”眼睛亮晶晶的，滴溜溜地轉。

    “嗯。”

    唐園聽見男人開口。他的嗓音低沉厚重，明明只是站在幾米開外，聲音卻顯得格外遙遠，像是傍晚時遠方傳來的鐘聲，平和中伴著無可抵御的威壓感。唐園下意識地開始抗拒和他的接觸，然而身邊的秦柏洲非得趕鴨子上架，不停惡狠狠地戳他的腰窩；他只能鼓足勇氣對上男人鷹隼般鋒利的雙眼，心驚膽戰地攥住拳：

    “咳……啊對叔叔，我和柏洲我們倆，呃，我們倆確實是那個什么……”

    “戀愛關系？”

    磕磕巴巴的解釋聲戛然而止。男人從陰影里走出來，唐園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當即認定這確實是秦柏洲的親爹：他們兩個實在很像，尤其是氣質，簡直是一脈相承的深邃：秦柏洲成熟深沉的感覺已經足夠惹眼，他爸作為年長者，身上的那股深沉感更盛，足以讓他面前的任何人畏懼。他走過來的時候唐園一度想直接奪門而逃，被秦柏洲死死拉住未果，只能在心里默念別被打出去別被打出去。然后他聽見男人說：

    “園園是不是？”

    半晌唐園才反應過來男人在叫他，愣愣地應了。

    “行，”男人自上到下掃了他一眼，然后指向左側的一個房間，“這是秦柏洲的房間，你先去坐坐，等會兒我讓他給你收拾被子。”

    唐園被男人處變不驚的神情驚了一下，不過這不妨礙他忙不迭溜走。秦柏洲想攔沒攔住，正要和他一起進屋，又被秦驍則的話釘在了原地：

    “秦柏洲，過來。”

    他到底沒敢走，坐在了沙發邊，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秦驍則端著杯咖啡回來，他立刻繃起身，準備全神貫注迎接秦驍則的質問。他聽見秦驍則開口，語氣里滿是困倦：

    “秦柏洲，我首先要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

    他不擅長撒謊，所以沒敢出聲回答，只堅定地、情真意切地點了點頭，迫切地想看秦驍則的反應。

    “好。”秦驍則頷首，食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擊著杯壁。咖啡杯在他手下“叮叮”地響，而秦柏洲的心臟仿佛在與它共振。他等著秦驍則的下一道催命符。

    “我沒意見，隨你的去。”

    秦柏洲霎時茫然無措起來。他猛然抬起頭死死盯住秦驍則，奈何后者巋然不動，只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他的咖啡，話也不停：

    “我可以告訴你，我對同性戀完全沒有意見，對非傳統性向的結合包容度也很廣，只是不要太早懷上孩子。談戀愛不許影響學習，在學校不要太張揚，除此之外隨你的意。”

    好啊，秦柏洲咬住唇，幾乎要嘗到滿口血腥味。真是寬和包容，但是這不是他想要的。這樣子明明像是在關心他，他又覺得太不像是在關心他；他明明沒做錯什么，秦驍則卻好像在任何時候都一定要和他拉開一定的距離。這樣的秦驍則說什么話他應該都不會滿意。

    夠了。他實在不能忍受繼續和秦驍則相處，站起來要走時又聽見秦驍則說：“把房間整出來，然后你跟我睡。”秦柏洲嚯地轉回身，眉眼間都冒著火，非要抓著這個話題吵：

    “談戀愛還不能睡一起？我們兩個今天就睡一張床！”

    下一秒他被扯著衣領拖回到秦驍則面前。男人沉得懾人的眼里終于映出了他的樣子，秦柏洲聽見他緩緩地問出來：

    “你們要zuoa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