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

    【8111：宿主，新世界的信息已經傳送完畢，如果您做好準備，可直接點“接受”。】

    四周是一片黑暗，祁涼腦海中偶然閃過江戈嗔怒的畫面。

    他做什么了？

    江戈好像很失望，很生氣的樣子。

    【8111：宿主，請盡快醒來，您處于一種和子世界身體高度結合的狀態，耽溺于這種狀態對您和攻略對象都沒有好處。】

    他想起來了，昨天他在某個地方和江戈做了很不堪的事情，江戈抱怨了一些事情，然后他說了......對不起？

    【8111：請宿主盡快清醒，同情是不該在子世界產生的情緒，您現在有相當浸入的危險，而這對于脫離子世界很不利。】

    【8111：醒醒！】

    祁涼赫然睜開眼睛，可能感知到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心里空落落的。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并沒什么感覺，如此看來江戈昨晚并沒有下狠手折磨他。

    旁邊有翻滾的摩擦聲，一只手又把他按回去，江戈的嗓音有種沙啞和濁重感，“再睡一會兒。”

    他的頭抵著祁涼的肩膀，手繞過身子攬住另一側，這種突如其來的被依戀的感覺讓祁涼壓力頓生。

    兩人不知睡到幾點，天光大亮的時候，旁邊的一側已經沒人了。他就恍惚片刻，江戈推門進來，臉黑的嚇人，沖他伸出手：“手機。”

    祁涼正打算解鎖遞給他。

    江戈直接搶過來。

    “還沒開鎖！”

    “不用了。”江戈蹙著眉頭，一副凝重的樣子，“你今天不要出去，什么話都不要和別人說，如果學校有事情我幫你去辦，需要什么我也可以幫你買。”

    祁涼的表情更呆了，“為什么？”

    小橘貓爬樓上來，繞著江戈的腳踝轉了一周，仰頭“喵嗚”兩聲。

    “不為什么，你在家喂貓就行。”

    【8111；宿主，攻略對象心情值色塊20％藍，30％紅，50％黑。】

    眼看江戈要離去，祁涼抓住他的胳膊，“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江戈什么都不說，只是拉開他的胳膊，輕聲道：“說了沒事。”

    黑值逐漸變得濃稠，在祁涼腦海中翻滾著，甚至有部分雜音向著他的頭頂涌來。江戈無名的怒火和悲傷讓祁涼膽戰心驚，系統也是如此。

    【8111：數據顯示攻略對象現在心情值極不穩定，如果攻略對象出了意外，您也很難離開這個世界了。】

    祁涼：有什么辦法嗎？

    【8111：沒有，預知未來功能還鎖著，目前沒有足夠的經驗值可以開啟，風險屏蔽功能也無法降低如此大的風險值。】

    祁涼感到慌亂，然而他此刻只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面對突發狀況手足無措。他的手機被拿走，又想不到周圍人的聯系方式。

    【8111：這個簡單，調取您的空間記憶即可。】

    江戈給他鎖了門，也是依靠系統的幫助才得以開鎖。

    越是走出去，祁涼越感到莫名其妙的壓力。他去旁邊的電話亭給崔明打了電話，對方沉默好幾秒，“你在那邊別動，等著我。”

    ＊

    “李伊要檢舉你們。”崔明的面色亦是不好看，只見他不停地屈伸著手指，敲打著桌子，一點也待不住的樣子。

    祁涼大致反應過來，有些茫然，“他要檢舉什么？”

    “檢舉江叔叔依靠關系把你調入軍械所。”

    “可是我沒有——”

    “你怎么沒有？”崔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很冷，“當初你纏著江叔叔和他在一起了，江叔叔在別人面前都是公私分明的，但他怎么可能不顧你的感受？”

    “你的成績在所里只能算是擦邊球，不算差，但是進軍械所這種地方也很難。之前江叔叔說考慮幫你留個實習名額。”

    【8111：自動調出陶鏡回憶視頻，消耗200經驗值。】

    祁涼有些亂，他知道陶鏡做過類似的事情，可沒想到會成為此時的把柄，他抬頭：“不是說考慮嗎？”

    “陶鏡啊，你得考慮江叔叔的位置，他說了這句話就會給人把柄，只要你和他有過不正當關系就是把柄。”崔明笑了笑，帶著些輕諷，“何況江叔叔真的這樣做了啊，只要一查預留名額就知道了。你這是為什么呢？如果只要你的前途，好好和江叔叔在一起不行嗎？非要回頭招惹江戈，招惹了李伊。”

    崔明的話將祁涼的思路全部打斷，如果完成任務主動離開還好，可他從來沒打算給攻略對象帶來麻煩啊。

    【8111：據判斷，崔明并未參與此事，他是值得信任的，在這個時間段可暫定是：友方。】

    “把手機給我。”祁涼伸出手，“我給陳老師打個電話。”

    崔明得知江戈把他的手機沒收后露出驚愕的神情，然后臉色復雜地將手機遞給他，“江戈還真是護著你，如果江叔叔真的出了什么事兒，你猜江戈會不會難過？”

    肯定會的。

    祁涼拿來手機，給陳立撥過去，好在陳立立馬就接了，而且表示相信他的人品。他大致得知了學校的狀況，陳立現在壓著那件事，但是李伊很快就要鬧到院里，先從學校單方面傳播陶鏡的不良信息。

    好在還沒鬧到軍械所，祁涼舒了口氣。

    “他討厭的人是我。”祁涼把手機還給崔明，“你有辦法讓他和我見面嗎？”

    ＊

    聯系到李伊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李伊臉色發白，眼底拓印著深深的陰影，過度的報復并沒給他帶來什么好處，他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他們約在B大門口的便利店，李伊直接坐下來，毫不客氣地喝了一杯水。

    “夠忙的吧。”祁涼笑臉迎人。

    “陶鏡，你真讓人惡心。”李伊臉上的厭惡不言而喻，“你借著江叔叔上位就算了，還要繼續拖著江戈，我討厭死你了。”

    祁涼點頭，“我知道。”

    也許是知道事態不可挽回，李伊帶著種絕望，“我就是不想看你好過，你怎么什么都想要呢？不懂兩手抓兩手空嗎？”

    祁涼淡定道：“可你這樣，對江戈有什么好處呢？”

    “呵，江戈，我才不想對他有什么好處。”李伊諷笑著，“還沒和你說，他今天找我了，說是要把聲優室讓給我，你明白嗎？他做了這么長時間，里邊的資源，技術，場地一起轉給我，免費的。”

    “你答應了嗎？”

    “沒有，我說考慮考慮。”李伊有些暴怒，江戈給出的誘人條件并沒平息他的怒火，相反證明了眼前的人在江戈心中的地位，他抱著刺激對方的目的張口道：“我大概率不會接受，聲優室本身就是我要接近他才去的。再說，我雖然比不上你們高材生，可我也不缺錢。”

    這點李伊倒是單純到可愛。

    祁涼：他說謊的概率是多少？

    【8111：一半一半吧。】

    祁涼：“那你想要什么？”

    李伊輕笑一聲，“你，我想讓你越慘越好，讓你們在一起都過不安寧。江戈他們摻和你這淌渾水，算他們倒霉。”

    祁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把學校的申訴都撤了，把江年幫我的證據都毀掉，停止輿論的散播。我就消失。”

    消失？

    聽到這個詞，李伊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消失？你指什么消失？”

    “我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身邊。”

    李伊看著對面的人，明明覺得他就是個該死的騙子，騙了一撥又一撥的人為他鞍前馬后，卻陡然生出一股很篤定的感覺，也許對方是說真的。想著想著，他的身上居然冒出股涼氣。

    “你......你說真的？”

    “是，你不是要解氣嗎？我保證會讓你解氣。”祁涼蠱惑般誘著李伊，“你先照我說的做，再說如果我反悔，相信你也有其他方法整我，不是嗎？”

    李伊輕哼，這倒是真的，他家的勢力不大不小，但是要出個氣還是很容易的。

    被一股神秘情緒牽引著，李伊點點頭，傲慢道：“那你可說到做到哦，三天之內沒有消失，我就讓你們都不好過。”

    祁涼會意地點點頭。

    他沒再回江戈的錄音棚，而是回了家。

    家里早已燈火通明，江戈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下眼瞼通紅。抬頭看見來人才噌地站起來，幾步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咬牙道：“你去哪兒了？”

    “找李伊商量了點事情。”祁涼沒有回避，在江戈唇上啄了一下。

    江戈不滿他的敷衍，連吮帶咬了半天，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和你說了在家里待著，你去什么去？你們聊什么了？”話里化外都帶著數不盡的cao心。

    祁涼心想，這是個多好的男孩子啊，以后應該有很多人喜歡吧，他笑了笑：“當然是求他放過我。”

    江戈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光想也能想到李伊能說出什么話，他不是那么善罷甘休的人。

    “不過沒成功。”

    “你不要再摻和了，交給我解決好不好。”江戈金色的瞳孔中是心疼和懇切。

    由于疲憊，祁涼深感目眩地瞧著對方，乖順地點點頭，“都聽你的。”

    江戈晚上要的狠，祁涼就像一灣被攪動的水，被榨取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很晚才都沉沉睡去。

    夜晚外邊又降下一場雨，透過老舊小區的樹梢，在地面上濺處水洼，B大校舍的屋檐、涼亭的庇檐，以及周圍的樹木，都一齊響起滴水的聲音。

    祁涼半夜醒來，輕輕拂開江戈攥著他手腕的手。

    深眠功能又耗費200經驗值，以及......

    【8111：宿主，請問您確定要提前將這個世界的經驗值轉換為好感值嗎？這樣的話最后轉換成經驗值的就會減掉20％，也就是106700。】

    祁涼：換。

    【8111：換取成功！目前經驗值總計128500。請問宿主要立刻用60000經驗值兌換永久抹掉人物信息功能嗎？】

    祁涼：是的，抹掉這個世界“陶鏡”的影子。

    過去的事情已定，從這一節點開始，忘記便可以皆大歡喜。

    小橘聽到動靜就行了，繞著他的腿喵喵直叫，用尖牙咬著他的褲子不讓走。

    祁涼給貓加上水和貓糧，可是小橘爪子撓著他的褲子，很急躁的樣子。

    “好啦，乖。”祁涼蹲下來摸摸貓頭，“以后和哥哥好好生活吧。”

    一輪明月懸被云遮擋了部分，呈現出如同拱門的形狀。四周花圃上的凹凸不平的積水，反射著致密的光亮。

    祁涼擺脫保安打開小區門，打了個車去附近的海灣公園，那里直接連著B市相鄰的內海。

    【8111：宿主，由于抹掉人物信息任務量比較大，所以現在還沒能生效，兩個小時后會逐步生效。不過遺忘的速度可能會因人而異，最后再向您確認，您決定消耗60000經驗值做這件事，以及接受下一個世界的任務嗎？】

    祁涼緊閉的眼角流下輕淺的液體：確認。

    ＊

    江戈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身邊的人不在，再一看表是凌晨五點。

    “陶鏡？”他粗重地呼吸著，翻遍了每處角落，都沒有人影。

    沖出樓門的時候正好遇見一個小區保安，他沖過去，動作之大將保安撞了個趔趄，以至于他手里的探照燈都跟著晃了幾下。

    “早上有沒有人出去？有沒有？他去哪兒了？”

    保安有些愣怔的樣子，好像是有個人出去了，不過他回憶地很艱難，斷斷續續吐出兩個字，“海......灣？”

    江戈赤紅著眼，他的頭發一綹綹的，鞋踩在水洼里，泥點子和積水濺濕了他的褲子。這時雨下的更大，外邊幾乎打不到出租車，他崩潰欲絕地打通江年的電話，嗓音撕裂般吼出聲，“陶鏡不見了！”

    江年應該是剛下了夜班，語氣帶著疲憊，“什么？”

    陶鏡？

    他的腦海中倏然閃過一個很熟悉的人影，一個他也很久沒見的人，不過關于這個人的記憶正在逐步喪失，好像只是回憶錯亂一般。

    而江戈的哭聲那么慘烈，就響在他耳畔。

    “你等等。”江年問清楚位置以后接了江戈，一個接近瘋癲，一個一頭霧水地趕往海灣公園。

    凌晨的海灣公園根本沒有人，問看門人有沒有誰進去，看門人只是略顯遲疑，然后堅定地搖了搖頭。

    江戈不顧一切地沖進去。

    海灣公園的浪花翻滾著，沖在岸邊碎成泡沫，全都融在細沙中。

    江戈腦海中粘稠的記憶此時如退潮般，他死命地按著太陽xue，力圖留住少許記憶，然而卻被光線的晃動打破，被飛濺的浪潮打破，最終也消融在某個角落。

    他雙頰冷卻了，心情平靜的同時，心里撕裂般難受。

    江年過來，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肩膀，“你怎么了？”

    “沒事，爸爸。”江戈茫然地搖了搖頭，好像不懂自己為什么突然狼狽地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只是突然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