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您想做什么盡管去做
書迷正在閱讀:我和我的家人一起luanlun、愛神閣下的情侶觀察日記、我所有的兄長雙、幸福需要被強迫、愛欲尺度、送給魔神的禮物、紫宸(偽父子)、【主攻】調(diào)教貓咪、籃球隊的便器經(jīng)理(催眠,時停,入夢,重口)、瘸子與妓子
“在這里開誠布公?”秦彧宣神色間含著些慍怒,譏誚一笑,“這處驛館里有能藏事兒的角落嗎?” 黎舜微微色變。他想起了黎夙在宴席上對他和香香關系的百般試探,那自然不是空xue來風。 秦彧宣卻一點不客氣,接道:“舜皇子在自己國家的地盤都節(jié)節(jié)敗退,如何才能讓秦某相信你合作的誠意呢?” 黎舜坦然笑道:“沒辦法,手中籌碼有限,總得計算著用。一場國宴而已,三殿下不必急著下結(jié)論。” “黎兄這么說,我便安心許多。”秦彧宣頷首,不動聲色換了稱呼,從桌下拿出一沓紙,子規(guī)接了一手,轉(zhuǎn)交給黎舜。 前面兩頁基本算是個“周穆傳”,曾經(jīng)的勇毅伯在黎秦兩國邊境領兵打了幾十年的仗,算是黎國的“老朋友”。雖然是上一輩的事情,但黎舜也算熟悉。翻到后面,神色愈發(fā)凝重起來,又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將文字都記在心中,才交還子規(guī),后者在秦彧宣示意下湊近燭火燃盡了紙張。 黎舜蹙起眉,看向香香,來回打量幾番后,甚至伸出一只手,捏著少年瘦削的下頜骨,仔細打量他的面龐。 在黎舜突如其來的審視下,香香茫然的表情漸漸出現(xiàn)了裂隙,當發(fā)現(xiàn)秦彧宣和秦念的眼神也在自己身上逡巡后,香香的惶恐到達了頂點。然而僵硬的身體不聽使喚,沒法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如木雕泥塑般定在原地,連呼吸都放得輕緩,更襯得自己的心跳劇烈而急促。 看了許久,黎舜才放開香香,自己抓起茶杯一口氣飲盡了,定了定神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他是鎖鑰,還敢把他當個普通的奴隸養(yǎng)在倌樓?”還敢叫香香接別的客人,真篤定他會動心? ……好吧,黎舜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會。但秦念這膽識,也真叫他佩服。 “黎兄說笑了,香香可是南風之時當成頭牌培養(yǎng)的啊,怎么能說是普通奴隸。”秦念的笑容里藏著狐貍般的狡黠,他好像從沒有表現(xiàn)失措的時候,“雖然三十六計也并非只有美人計這一著,不過若是能成全一對佳偶,也算積福積德的好事兒嘛——對吧,香香?” 香香一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秦念的話他從來不敢不回,只得把頭深深埋下去,顫聲道:“奴隸不敢。” 隨便一聲招呼就把人給嚇得不輕,秦念沒什么誠意地沖黎舜笑了笑,不再調(diào)侃。香香還真不是當成普通奴隸培養(yǎng)的,整個南風之時,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和他一樣滿腦子心眼兒的奴隸。為了十幾年后走這一步棋,香香的調(diào)教才保留了他的自我。 籌碼擺的足夠多,賭徒本就會上桌,加碼一個可心可意的小奴隸,于黎舜而言是錦上添花的樂趣,于秦國而言,則可少付可觀的報酬,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對黎舜明說就是了。 “黎兄還有別的要問的嗎?”秦彧宣突然說話。 黎舜遽然抬頭,眸光犀利掃向秦彧宣。他在秦彧宣前面向來以質(zhì)子的身份自居,親密地結(jié)交,慎重地疏離,周身的棱角都被妥帖藏好,這是第一次情緒外露,毫不掩飾地釋放出對峙的氣場。 面對黎舜毫不掩飾的敵意,秦彧宣卻并不感到冒犯,撥弄著茶盞,悠然笑道:“黎兄不是說要開誠布公么,咱們要合作,總得把顧慮都攤開了說清楚,否則日后爭執(zhí)起來,豈不是壞了咱們的感情?” 黎舜的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三殿下也會拿自己至親的人去冒險嗎?” “這需要自己權(quán)衡得失,或者,性價比。” “譬如自己的父母親、兄弟姐妹,或者你腳邊這位?” 黎舜的話已經(jīng)很不客氣了,秦彧宣卻渾不在意,輕輕踢了踢垂頭認真給他按腿的子規(guī),淡聲問;“你會愿意嗎?” 子規(guī)想也不想就回答:“當然愿意,奴隸任憑主人使用。” 秦彧宣隨手在子規(guī)腦袋上揉了一把,正色看向黎舜:“這話黎兄未必愛聽,但恕秦某直言,秦某無需做這種抉擇。而以黎兄現(xiàn)在的處境,想必很需要這份大禮。” “……” 覷著黎舜的神色已經(jīng)開始動搖,秦彧宣又不緊不慢地加了把火:“黎兄難道不想令妹得償所愿,安逸生活嗎?分明是一本萬利的交易,若是秦某易地而處,必定豪賭一場。” 對于秦氏這一方,會談當然算是愉快散場,黎舜和香香卻揣著滿腹的心事告辭離開。 外頭起風了,烏云陰沉沉的壓著,落葉在庭中打著卷兒。 “陪我走走?” 香香溫順地在后面跟著,一言不發(fā),黎舜走了會兒,忽然側(cè)身把他兜到自己斗篷里面。少年的個子還沒長到頂,嬌小一個藏在斗篷里,清瘦的臉被邊上鑲的絨毛圍繞著,像只藏在洞里朝外張望的小兔子,臉頰緋紅。 掃地的仆役一邊干活,一邊偷眼覷著,黎舜看見了只當沒看見。 斗篷里面,香香小聲道:“公子,您想做什么盡管去做。” 黎舜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懷里的少年:你呢? 香香繼續(xù)小聲說話:“有公子在,湘湘什么都不怕。” 黎舜沉默,香香仰起臉看他,聲音散在風里:“公子會來接湘湘嗎?” 黎舜的手掩在斗篷下面,和周湘十指緊扣。大都的風太過料峭,似乎多久都暖不動少年的手。 下午,黎舜進宮去求張氏把黎嫣接了出來。區(qū)區(qū)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成什么事?張氏和黎夙都這么認為,于是張氏擺著皇后的架子,對黎嫣耳提面命將近半個時辰才放了人。 黎嫣不受國君寵愛,性格又膽怯從不多話,跟隨的嬤嬤并不把這差事放在心上,得了黎舜打賞的銀子,就樂呵呵地去小廚房烤火吃酒了。直到身邊沒有外人,女孩才松開絞在一起的手指,放任自己赤紅了眼眶,撲到哥哥懷中無聲啜泣。 黎嫣面容清秀,膚色白皙,正是該笑該鬧的年紀,卻已經(jīng)懂事得讓人心疼。上午剛得了驚天的消息,黎舜抱著同父異母的meimei,終于知道為什么總是透過香香想起嫣兒。 香香捧著熱茶和暖爐,跪在兩人身邊,也在偷偷看這個團錦似的小女孩——是公子的meimei,也是他的表妹。斗篷內(nèi)三言兩語的交流,語不傳六耳,香香卻覺得心跳這輩子沒有這么快過。秦彧宣給的幾頁紙上,寫明了黎嫣生身母親謝氏的信息,多巧,香香的母親也出身謝氏,多巧,兩位母親竟然是嫡庶姐妹。 故紙堆里藏著驚天秘密,周穆為謀反精心藏下的籌碼還沒等到發(fā)揮作用,就已經(jīng)敗在秦國皇帝的算計之下,身首異處。若非皇室影衛(wèi)探查仔細,怕就要遺漏了這筆可觀的財富。秦氏吃透了黎舜的頹勢與野心,只需分出三成利益就足以讓黎舜如虎添翼,在兄弟鬩墻中扭轉(zhuǎn)乾坤。 于內(nèi)于外都是云波詭譎,黎舜的顧慮不僅是香香,更在嫣兒身上,他的確不想讓她在宮中孤立無援,卻也不愿她牽涉其中。退一萬步講,身邊已經(jīng)是強敵環(huán)伺,又豈知秦彧宣的合作不是與虎謀皮? 然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秦彧宣說的對,現(xiàn)在的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誘人的捷徑擺在面前,盡管會走上去會被荊棘扎得鮮血淋漓,他還是得走。 非但如此,還得帶著身邊的人一起邁上去,這就是生在皇室的人的宿命。 黎舜安靜地等待幼妹平復情緒,等嫣兒抬頭的時候,自己胸前已經(jīng)被眼淚鼻涕打濕了一片,小姑娘這才泛起一絲羞赧來,噘著嘴把頭扭向一旁,抽出絲帕擦臉。 香香忙又放下茶,起身去角落里拿了干凈帕子,輕輕跪在黎嫣身旁給她擦去眼淚。 香香的眼神里又是憐愛又是羨慕,他從來都是弱者,卻在這時有了作為哥哥的覺悟,笨拙生澀又熱情地照顧著,他和黎公子共同的meimei。黎舜忍不住牽動嘴角,在兩個小孩的頭頂各揉了一把,干脆把椅子上的軟墊拿下來鋪在地上,三個人一起席地而坐。 “謝謝你呀。”黎嫣這時才開口說第一句話,聲音清甜,一點兒不像北國女子,倒比煙雨江南養(yǎng)大的姑娘更溫柔綿軟。“昨天就看見你跟著哥哥……”黎嫣想和香香聊多一點,卻因為很少和人打交道,最后話也沒說完,身體朝黎舜那邊挪了挪,歪著腦袋露出一個十分不好意思的笑。 她好羨慕這個男孩子可以跟在哥哥身邊。 “嫣兒叫他湘湘就好了。”黎舜把嫣兒摟在懷里,大手覆蓋在嫣兒抱著暖爐的手上。 “湘哥哥。”黎嫣紅著臉,囁嚅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謝謝你照顧哥哥。” “呃……”少年聽見這一句“湘哥哥”,立時無措地跪直了,兩只手放在身前拼命擺著,求助似的望向黎舜。 黎舜忍笑解圍道:“嫣兒就叫他湘湘就行。這邊行程安排的緊,明日哥哥就得走,湘湘跟著哥哥有段時間了,做事很妥帖,哥哥讓他進宮照顧嫣兒好不好?” 黎嫣從不對黎舜說不,此時卻很猶豫,咬著唇不肯答應下來。黎舜只好又哄她:“哥哥身邊有牧風照顧呢,嫣兒在宮里孤孤單單的,叫湘湘陪你好不好?你們年齡相仿,叫湘湘給嫣兒講故事,哄嫣兒睡覺,就當是哥哥在嫣兒身邊,好不好?” 哄嫣兒睡覺。黎嫣張了張嘴,終究沒再拒絕,輕輕點了點頭。寢殿的床鋪那么大,滾一圈都滾不到邊,屋子里那么黑,點一盞燈睡覺都要被嬤嬤罵浪費。自從黎舜走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嬤嬤吃飽了酒,左搖右晃地過來催黎嫣速速回宮,黎嫣噙著一汪眼淚和黎舜依依作別,脖子里掛著紅繩纏的黎舜的扳指踏上馬車。 哥哥只交給她一個任務,回宮后找夙哥哥哭鬧要香香入宮陪伴。 她一定能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