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稍微有點詭異。

    希利爾自己也說不上是哪里詭異，只是從睜開眼睛就有種莫名的違和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有問題。

    是因為睡醒的時候那幾個小動物沒圍在周圍？也不應該，偶爾他們也會提前起床，準備早飯打掃衛生或者聚眾打架……

    是他的錯覺嗎？

    不再多想，希利爾起身洗漱，收拾好自己后便打算去吃早餐，然而他才剛打開房門，就冷不丁被抱住了大腿，一道稚嫩清澈的童音軟綿綿地從下方傳來：“爸爸早上好，早餐馬上就做好了。”

    對于這種情況完全沒有預料，希利爾先是一愣，然后才低頭向下看去，就看到一個身高只到自己腰際的幼年精靈眼巴巴地望著自己，見他低頭，還露出了一個害羞的笑。

    “……”什么？

    腦子罕見地停轉了一下，還沒等希利爾從這種完全迷茫的情況中掙脫出來，就聽見客廳傳來一聲巨響，還有熟悉的怒罵聲也隨之傳來：“cao你媽的小兔崽子給老子站住！”

    希利爾循著聲音抬起頭，就看到眼前一個黑影閃過來，眨眼的功夫他身后就躲了一個黑皮的小惡魔，正從他身后探出腦袋沖追過來的切斯特吐舌頭：“爸爸，他煩死了，天天就知道欺負小孩，你快點教訓他！”

    “……？？”

    “嗤、嗤”

    身后突然響起噴霧的聲音，還彌漫起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希利爾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幼年天使正飛在半空，手里拿著消毒噴霧，面無表情地沖著抱著他腰身的小惡魔噴個不停。

    “不衛生，消毒。”

    “靠，銀羽你有病啊！想打架你直說啊？！”

    縮小版的天使和惡魔吵了起來，而切斯特則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嘲笑活該。

    到現在為止，希利爾覺得自己就算再怎么難以相信，看著這三個特征過于鮮明的小孩，也多少猜到了目前的狀況。

    ……是在做夢嗎？果然還是被銀月那幾箱驗孕水晶和詭異的受孕小技巧全集給影響到了？再怎么說另外那幾個也不可能有這種功能吧……

    正當希利爾沉思著，鴉也走了過來，看到這樣亂糟糟的場景也并不驚訝，習以為常地微笑著提醒：“希利爾，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可以來吃了。”

    他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家伙，同樣是黑發紅眸，穿著優雅得體的小西服，主動走過來牽住希利爾的手：“我們去吃早飯吧，爸爸。”

    “……啊，好的。”

    強迫自己暫時習慣這個稱呼，希利爾另一只手牽起一直安靜地抱著自己大腿的小精靈，溫和地招呼道：“走吧，一起去吃飯，你們兩個也先別鬧了。”

    來到飯廳，希利爾隨手拉開長桌邊的一把椅子坐下，而被他牽著的兩個小家伙見狀先是一愣，然后不約而同地同時動作飛快地拉開了他兩邊的椅子坐下，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提前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了的幾個大人：“……”今天希利爾怎么不坐在桌子最右邊了，這不是便宜了那兩個小孩？

    艾納望著坐在希利爾身邊的小精靈，溫柔地道：“伊蘭，希利爾那邊不方便倒茶，跟父親換個位置好不好？”

    “可是我想跟爸爸坐在一起……”伊蘭委屈地咬住嘴唇，轉頭看向希利爾，一雙碧綠的大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無辜極了，“爸爸，我也可以幫你倒茶的。”

    希利爾并不在意：“沒關系，就讓他坐在這吧”

    盯上自己兒子的顯然不止艾納自己，鴉也微笑著開口：“紅……”

    然而他才剛叫出名字，小吸血鬼就已經優雅地用刀叉切下一小塊松餅送進了口中，先斬后奏地占用了位置上的早餐，然后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向鴉：“有什么事嗎，父親？”

    “……”

    坐在伊蘭旁邊的是一早就已經就座的金發少年，看著餐桌上一片暗潮洶涌的樣子，高傲的模樣非常神似坐在他對面的父親：“真是難看。”

    實際上他也很氣，本來按照原來的座位應該是他離爸爸最近的！

    餐桌上的氣氛過于詭異，希利爾意識到了自己恐怕是坐錯了位置，但又對于一個位置居然也能讓這群家伙明里暗里地吵一頓感到無奈，甚至還是大人小孩交叉著在吵。

    這種詭異的親子關系對于孩子的成長真的沒問題嗎？

    原本家里有五個就已經鬧騰，現在突然間就翻了一倍，火藥味卻濃了不止一倍，而且按照希利爾在這一頓早餐期間的觀察來看，這些家伙之間果然還是毫無溫情可言。

    希望這個夢早些結束，他已經開始感到頭疼了。

    吃完了并不和平的一頓飯后，銀羽過來扯了扯希利爾的衣角，精致的小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背后的一對小翅膀卻撲扇個不停，看起來好像很期待：“七夕，一起出去玩。”

    “七夕？”希利爾又是一愣——以前沒聽說過，這是什么節日？是夢里特有的？

    接下來銀月的話正好替他解答了這個問題：“戀人的節日，與你們無關。”難得有機會跟希利爾單獨度過，不可能讓這幫小孩摻和進來。

    銀發的小天使皺了皺眉，語氣十分認真：“發育成熟后，我也可以給爸爸生弟弟。”

    這話怎么聽都有點驚世駭俗，希利爾一口紅茶差點嗆到自己，而銀月的神情則變有點難看，突然泛起的低氣壓讓人懷疑他會不會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行了，想出去玩就一起去吧。”眼看其他幾個也忍不住要加入戰局了，希利爾及時制止了即將發生的戰爭，一錘定音。

    一直旁觀著的薩勒爾忍不住抱怨道：“希利爾，你太縱容他們了，他們又不像人類的幼崽那么脆弱，鎖回屋里自己待著也不會出事。”最重要的是每次都由著這群小崽子，屬于他們成人間的溫存時間已經明顯被擠占了。

    一個個從小就會裝可憐博取希利爾同情，每次被修理完就跑去希利爾那告狀，長大了還得了？！

    “薩勒爾，別跟小孩子計較這么多，準備一下，一會兒一起出去吧。”

    吵吵鬧鬧了半晌，最后希利爾終于是順利帶著十個嘰嘰喳喳的異族出了門，毛絨玩具的數量一下子翻了一倍，幾乎占據了他全身所有的空位，他甚至覺得身上并不存在的負重也變得格外沉重。

    雖然這些家伙每次都會用魔法讓自己的體重輕到不會壓到希利爾，但這種擁擠的感覺是沒法抹消的。

    頭頂擠著兩只貓，左肩停著兩只胖鳥，右肩趴著兩只蝙蝠，腰間的兩個便攜小袋子里坐著兩只小鹿，腰帶上還別了兩只小金龍。

    以前只有五個時就已經足夠引人注意，現在身上帶著十個小動物，收獲的視線也是翻倍的——別說是過路人，就連希利爾都覺得自己這副模樣非常奇怪。

    甚至身上的小動物們還時不時打一架。

    “嘖，擠死了，你滾過去一點！”切斯特一爪子把名叫梵納斯的小黑貓推到一邊，嫌棄得要命。

    梵納斯也不甘示弱地撓了自己父親一爪子：“是你太胖了，肥得跟那兩只雞一樣還敢說我！”

    希利爾：“……不要在我頭上打架。”

    “這個送給你，七夕禮物。”掛在腰間的縮小版小金龍舉起右爪，爪子里抓著一顆質地非常好的碧海寶石，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品級勉強還算配得上你，以后我再去找更好的寶石。”

    “這不是我收藏庫里的東西嗎？”薩勒爾覺得自己額頭前的血管一突一突地跳，“你什么時候擅自偷走的？”

    “又不是什么很要緊的東西，不要小氣到連這都心疼。”

    “……”那是他原本打算送給小寶石的禮物！當初果然就該在這小子還是顆蛋的時候把他敲碎，“維里亞，我告訴過你不要挑釁父親的威嚴。”

    銀月在警告銀羽不要有不該存在的念頭，而鴉和紅也在就“該不該經常打擾爸爸”這件事笑里藏刀地進行友善討論，一時間希利爾身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為什么大家要吵架？”伊蘭像是被嚇到了，委屈地用腦袋蹭了蹭希利爾，看起來可憐極了，“爸爸，我們打擾到你和父親們了嗎？對不起……我只是好久都沒跟爸爸一起出來玩了，爸爸不在的時候好寂寞……”

    “沒什么，伊蘭，你不必在意。”希利爾嘆了一口氣，習以為常地抬手揉揉額角，“吵多了我也習慣了。”

    艾納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而耐心地教導道：“伊蘭，不可以總是麻煩希利爾，也不可以像那樣吵他，精靈族的童話中，不聽話的寶貝會在夜里靜悄悄地變成碎塊的，我給你講過不是嗎？”

    希利爾：“……”精靈族怎么可能有這么血腥的童話故事，不要在講故事的時候夾帶私貨恐嚇小孩行嗎？

    “真的嗎？”小精靈天真地眨眨眼睛，抬頭看了看時常吵架打鬧不聽話的兄弟和父親們，開心而期待地笑了，“真好呀。”大家都變成碎塊的話，爸爸就是他一個人的了，好開心。

    希利爾心想：看得出來確實是親生的，血緣關系真是神奇的東西，能如此完美地還原每一個不同尋常的特質。

    帶著一群不消停的小動物在外玩了一天，等到晚上終于歇下來之后，希利爾把自己扔到床上，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干。

    快點睡醒吧。

    正當他這樣想著，放在書桌上的通訊水晶突然亮了起來，希利爾起身接通，然后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或者該說是兩張。

    “……弗里德曼？”他看著影像中斯文俊秀的神明和他身邊站著的縮小版少年，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這是……？”

    “七夕快樂，希利爾。”弗里德曼微笑著點頭，還是一貫的風度翩翩的模樣，在透過影像望著他時眼中會流露出溫柔的神色，“神界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們明天早晨就會到家。”

    “真可惜，沒趕上難得的節日，神界這邊新生神的注冊留印效率有點低。”黑發的神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幾天有想我嗎？”

    希利爾已經沒有講話的力氣，面無表情地中斷了通訊，轉身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催促自己趕緊睡著，再睜開眼睛就不會再面對這么詭異的夢了。

    但他并沒有睡得那么順利，洗漱完畢的小動物們陸陸續續跑到床上來，最后十個毛茸茸的小家伙把他圍在中間，隨手一撈就能抓到一只。

    黑暗中，他戳了戳手邊的幼年小蝙蝠，軟軟的肚子手感不錯，被他戳到還會伸出翼手粘人地抱住他的指尖。

    夢奇怪是奇怪了點，但也還挺可愛的。

    ……

    再次睡醒后，希利爾在睜眼前，先伸出手隨便抓了一下。

    “嗯……？希利爾，怎么了嗎？”突然被拍到肚子的小鹿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今天醒得好早，是餓了嗎？”

    另外幾個小動物也隨之醒來，紛紛出聲問希利爾怎么突然起得這么早，天都還沒亮。

    “沒什么。”確定自己已經從古怪的夢里醒來，希利爾重新閉上眼睛，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睡姿，“做了個夢而已，再睡一會兒吧。”

    不過如果肚子真的有那個功能，這幾個家伙跟小孩子的相處模式大概真的就會像夢里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