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堪過往
“老華,又來談生意啊?”張貴兒揶揄道。 被叫老華的人約莫四十出頭,穿著破舊的皮夾克,頭發幾天沒洗,油膩膩地黏在一起,他露出一口黃牙,笑著回:“嘿嘿,一天不談我渾身難受呀。” “你家那口子呢?不管?” 老華一臉聽見晦氣的事表情,隨即挺直腰桿:“男人的事兒哪有女人插嘴的。” 張貴兒自然也不是誠心問的,來這種地方的人,不都是為了下半身那事,興致上來,誰又想得起家里人老珠黃的老娘們兒。 老華跟著張貴兒進了一間偏僻的巷子,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家門前用對聯紙寫著“春姬中介”的地兒。 “呦,這不是華老板么?”風韻猶存的老板娘笑著迎上來,給張貴兒一張紅票子,挽著老華的胳膊往里去。 這不足二十平米的門面里面卻內有乾坤,老板娘帶著老華上樓,老華急色地在老板娘的身上摸來摸去,老板娘一邊嬌嗔,一邊把身上的兩坨rou往老華身上貼。 兩人歪歪扭扭上了樓,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賣力的唱歌聲。老華當場就升旗了。 “姑娘們,華老板來了,還不出來見人。”老板娘往里喊了一聲。 幾個沒練歌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從沙發上起來,齊刷刷地站成一排。 老華挑了個相好的姑娘,進房里談生意去了。其余的姑娘又坐回沙發上,有的手里捏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有的拿起粉餅補妝,有的則是把外套蓋在身上閉著眼養神。 唱歌聲此起彼伏,混雜著男人低沉的幾聲咒罵。 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從樓下傳來,好事的姑娘連忙趴在窗臺上看,只見對面那樓里甩出個男人,剛剛那聲響就是那男人撞倒了巷子里堆積的雜物發出的。 被扔出樓的男人這里的姑娘也認識,是個少爺,專門接有特殊愛好的老板。價格也很便宜,中介所的有些老板圖新鮮去照顧過生意。 因為不是嬌滴滴的姑娘,老板大多玩得很兇,經常見到他,都是鼻青臉腫的,有時候走路都不利索。甚至有一次玩得過了,差點鬧出人命。 “被弄得腿都合不攏了啊?”老板娘常常冷嘲熱諷,大抵是覺得對方搶了自己的生意,所以一直沒有好臉色。 “媽的,臭婊子!”對面樓里又出來個男的,長得人高馬大,一身腱子rou,臉上縱rou橫飛,陰鷲著臉,他手里捏著把水果刀,眼都沒眨,往男人栽去,瞬間男人的臉血rou模糊。 “殺人啦!”春娟扯著嗓子吼,她同柳江,也就是那少爺說過兩句話,自然不能見人把他就這么殺了。 “草他媽的臭娘們兒!”持刀的男人不解恨地踢了一腳柳江,飛快地跑了。 春娟跑下樓,扶起地上的柳江,把他送去附近的診所里。 診所的劉老頭似乎見怪不怪了,只是盯著春娟瞧。 “這你凱子?” 春娟搖頭,道:“認識的。” “真是活菩薩。”劉老頭嗤笑,轉身去拿縫合的工具。 春娟站在原地十分局促,明明脫光了同那些個男人們顛鸞倒鳳都沒臉沒皮,怎么現在卻渾身不自在。 她偷偷瞧了一眼滿臉血的柳江,哪怕現在這般狼狽,也看得出英俊的輪廓。 可惜了……春娟想。 后來,柳江來找春娟還醫藥費,春娟又盯著柳江的臉看,本來俊俏的臉,現在有條貫穿的疤,就像好看的玉石裂了條縫。 “我不要。”春娟不愿意收。 柳江卻堅持要給。 “我要走了。” “去哪兒?” 柳江沒說話。春娟似乎明白了什么,聲音有些啞:“那……保重。” “你也是。” 春娟接過錢,揉在手里。她有很多話想問,卻開不了口。最后,春娟看著柳江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柳江的身影,才轉身回了樓里。 春娟又做了兩三年,也離開了樓里,找了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嫁了。 她偶爾還是會想起柳江,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不過……總不會太差。哪有比樓里更差的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