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回家不安全。”

    “放屁，你家離這兒根本沒幾步路。”

    肖愁看了一眼葉宇縱。一米八五的葉大少，不安全？怕見鬼？

    要這都不安全，那現在恐怖傳說早就滿天飛了。

    不過最近各種妖魔鬼怪確實有泛濫的勢頭，雖然不至于影響正常人的生活，這些東西的存在本來確實已經足夠難以理解。不過對比一下本來就和扯淡一樣的所謂正常社會，反而覺得這些鬼怪的存在還在可理解的范疇之內。

    肖愁不僅是要處理本市的案件，很多時候外省也得跑跑，畢竟不是每個地方有她這種能力的人都多，而且借著不知為何多出來的能力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斂財的也大有人在。肖愁就算考不成個好大學，那也不愁沒錢過活。她要擔心的反而是沒命。

    比起沒命，沒錢小事一樁。

    “行吧，那你今晚睡客房。”拗不過葉宇縱，肖愁也沒太在意，反正別墅別的沒有，房間多。都是以后留著的老婆本，為了娶老婆用的，暫時借給朋友睡睡也沒什么。

    臨了，肖愁還關心地問了一句：“怕黑不？”

    “……不怕。”

    葉宇縱知道這是肖愁習慣性的逗趣，但還是無語了一下。

    “沒校服給你穿啊，你洗好澡了沒？”肖愁繼續問。

    “洗了過來的。”

    果不其然，肖愁給了葉宇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再轉身去了浴室。她的手機就放在外頭，換做平時她肯定是手機不離身，但葉宇縱來了肖愁本能地信任人家，也就沒把手機拿進去。肖愁有時候愛干凈有時候不愛，反正戰斗的時候根本不講究干凈不干凈，但回來的時候澡還是要洗的。

    處了十幾年，葉宇縱順利把肖愁處成了摯友，但成不了戀愛對象。在肖愁眼里似乎就沒有戀愛對象這個概念。

    葉宇縱不是不知道他表妹葉玥是因為什么被拒絕的。

    葉玥被拒絕回來后哭著和他說肖愁說自己不跟長了rou的女人玩。

    長了rou的男人·葉宇縱：……

    有了葉玥的前車之鑒，葉宇縱就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默默地陪在肖愁身邊，等著有朝一日肖愁接受他或被一腳踹開。

    畢竟肖愁這個人，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只要不告白那就是薛定諤的是不是，還能有一絲幻想。

    但可以肯定的是，肖愁不喜歡兩種人。一種是長得不符合她審美的人，另一種是另有安排的人。

    說不跟葉玥玩，肖愁純粹是瞎找了個借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葉玥和另一個青梅竹馬的叫許君安的少年走得很近，那根據肖愁這種不愛找麻煩也不愛糾糾纏纏的性格，自然是逮著機會就拒絕了。

    至于長得不符合她審美……

    葉宇縱看著落地鏡里自己的大長腿和肩寬，還有那一張每年都能收到不少情書的臉……

    ……應該也不至于太被嫌棄吧？

    肖愁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已經披了一條厚厚的睡袍，一出浴室的門就看見葉宇縱在對著鏡子顧影自憐，開口問道：

    “你擱這干啥呢？”

    葉宇縱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肖愁：“……沒什么。”

    “挺帥的，挺帥的，適合你。”肖愁想也沒想，開口就是硬夸。不過葉宇縱確實是挺帥的，肩寬腰窄腿長，整體來說十分賞心悅目，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追，也不可能讓肖愁愿意給他留宿。

    她抄起桌子上的手機，翻了翻：“啥玩意這都是。”

    因為工作性質，她每天都要收集大量信息。別人能收集到的，不能收集到的，她都能看得到。除了這些，她也在網絡上有個賬號，沒怎么發消息，但是身份是擺在那兒的，圈內女s。

    沒錯，就是那個SM圈的S。

    和很多圈內女s不同，她發的東西可以說是正經又空曠了，沒有胸沒有腿沒有自拍，只有一些零散的算是觀點的東西，而且半年都沒見更新。但因為之前蹭了一點別的圈內女S的熱度，勉勉強強也有小千粉絲。

    作為多年的老損友，葉宇縱自然知道肖愁的性格。

    作為追肖愁的人，他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接話：“怎么了？”

    肖愁這人的性格對對象很有講究，首先要帥，其次要主動，再然后還不能太主動，太主動，失了分寸，那就是明擺著饞她的身子，肖愁自然也是不樂意的。她一個攻擊性很強的人，不可能愿意別人饞她身子，這樣老道的家伙不僅沒法被占便宜，她還得占別人便宜。不過最多的時候，是別人趕著被她占便宜她還不樂意，因為她自個就有。

    那點便宜，她還真的不稀罕。

    這樣的不稀罕，并不是出自一個“女S的驕傲”，而是真的見得多了，看什么都稀罕不起來。不比剛進一個游戲的新手玩家，撿到一本不值兩個錢的道具都驚訝。

    “你看這個。”肖愁招招手，葉宇縱就過來了。但秉持著追肖愁追了十幾年的經驗，他并沒有太過主動，而是壓抑著心里想湊上去的欲望，佯裝矜持地走到肖愁身邊坐下：“怎么了？”

    肖愁瞥了葉宇縱一眼，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像狗哦。

    相比起來，她手機里的好友申請記錄里的男人就真的狗都不如。

    手機屏幕上是幾個申請記錄，不得不說那種外網的社交軟件就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單從肖愁的粉絲列表里就能看到一大堆頭像千奇百怪自我介紹也千奇百怪的人，讓人看著就不禁感嘆人類物種多樣性。

    而肖愁很久都不上一次這個號，一打開，一排的“我可以叫你mama嗎”“主人”“[圖片]”就顯得詭異得多。

    “這、這是什么……”縱使是葉宇縱，看著這些也有點……脊背發涼。

    赤裸裸的欲望，就這么顯現出來，在黑暗中明目張膽。但肖愁，這個一頭火紅色頭發的女人，似乎并不是這么在意。

    畢竟是高三，還是學習要緊。

    “我都說了我是高三，不到大學也不會進圈子，這群人還巴巴地貼上來。”肖愁冷笑一聲，“非蠢即壞。”

    “你之前不是還有說也有高中生進這個圈子……”葉宇縱試探著問道。因為和肖愁相處太久，肖愁個人的性格又太強烈，他反而對整個圈子的印象淡了許多。

    “只要是高中生，只要還在讀書，其實都不建議進這個圈子……”肖愁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除非已經保送了，人類頂端那種學校。不過說實話，國內最頂端那種學校的男M……”

    肖愁搖了搖頭，一臉不想繼續說的表情，沒有接著說下去。

    要真的長得好學歷又好，找個聽話體貼的女孩子談戀愛，說實話才是主流。加上客觀上社會對男性金錢的崇拜普遍讓很多男性覺得只要學歷好賺錢多再外面多找幾個也不是問題，那還真的不會費盡心思去找一個不會有太大便宜可占的女s。

    葉宇縱默默汗顏了下：“一般人都不能到這種程度吧……”

    “所以他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追求愛好還是在逃避現實啊。”

    “不能為自己負責的人，追求？”肖愁滿不在乎地往下劃拉著手機屏幕，都是沒點開的消息，她也懶得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年輕，遇上一群進了社會工作了好幾年的人，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一群連一上來就叫主人都覺得很驚喜的人，被占了便宜自己都不清楚。要不就是不會賺錢，要不就是沒談過幾場戀愛，就這樣唄。換了個圈子，就在正常人里，一個身高長相家境都不清楚的人一上來就露吊，這叫禮貌？這叫性sao擾。想當我兒子？當浮游生物還差點實力。”

    葉宇縱有些擔心地看著肖愁：“見過這樣的人，你不會不適應嗎？”

    “我為什么不適應，不就一群沒進化完全的動物嗎？他們自己都不害羞，怎么我還羞恥上了？只要別鬧到我面前，真的影響到我的人身安全，那就沒問題。”

    至于占便宜，誰能占肖愁便宜？

    在這個堪稱混亂的圈子里，沒有人能制定規矩，于是每個人都按照自己在其他地方學到的素養，誰都想參與規矩的制定，誰都想告訴別人，這個圈子是怎么樣的。

    有的人不適應，覺得羞恥，這很合適，這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有些人覺得這個圈子臟、亂，但說實話，這個圈子是個無主之地，一個人在平時的審慎度、家境、外在條件，決定了可以在這個圈子里挖得多深，也決定了她究竟能遇到怎樣的人。

    甚至很多時候，學歷和階級，其實也并不能決定一切。

    “這個更好笑。”肖愁給葉宇縱看了一下，是一個看上去挺年輕的女生發來的消息。“打一個大男人會打出血，嚴重的治都治不好？那是準備打多少下，至少一千起步吧？”

    她退出聊天界面，倒也沒拉黑人家。

    “一千下……”葉宇縱聽了，自個都有點打寒戰，肖愁卻跟個沒事人一樣說出來。

    “……打一千下，真的沒事嗎？”他小心地問。

    “看你用什么打了，你用哪種大拍子打，打得很均勻，基本上不會留印，兩三天就能不疼，輕點兒打，過半個小時就沒感覺了。”

    “……你為什么這么熟練啊？”

    肖愁笑了一笑：“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她繼續劃拉這個平臺上的信息。比起其他平臺，這個平臺各種奇奇怪怪的cult消息也很多，所以肖愁拿著這玩意其實是打著女S的身份做掩飾，去看看有沒有什么一般人不能偵測到的怪奇事件，也好解決一些。

    現在的探測系統很發達，但依舊不能說沒有漏網之魚。有一些細枝末節的靈異事件被當做普通的案件忽略了，就需要他們這種工作的人自己來發現。

    肖愁做這行，基本不賺錢。有家里很有錢的人花重金請她做，她也不會拒絕。但更多的時候都是無償的，更更多的時候都是接到了特案組的任務，直接就去做了，末了家里別墅再掛一面錦旗。

    結果就是現在一面墻的錦旗，又滲人又正氣。

    “嘿，來活了。”肖愁忽然叫了一下。

    “什么？”

    “小孩子過去睡覺，明天還有課。”肖愁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已經十八了！”

    被稱作小孩子的葉大少心里堵了一股氣，他比肖愁年齡還大，哪兒是小孩子？“明天第一節是數學課。”

    言下之意，他葉大少不需要聽，就像對于肖愁的語文一樣。

    肖愁看了他一眼，還是敗下陣來。數學是她的弱項，從小到大都是。

    鬼都比數學好折騰。

    “好吧，是slenderman。”

    肖愁把手機屏幕調轉，葉宇縱看到手機屏幕里的畫面，頓時感覺一陣寒意。一個女人渾身被黑乎乎的觸手纏繞著，看不清表情。這個視頻似乎是從掉落到地上的手機屏幕里拍的，只看到女人的衣服被撕碎，兩條大白腿晃悠悠地蕩在外面，已經看不出是死是活。

    “……她怎么了？”

    “還活著，只是傻了。”肖愁簡單說道。其他人都覺得這是炒作的恐怖故事，但肖愁不一樣，真假她還是勉強看得出來的。

    “周末再說吧。”

    “……不急嗎？”

    “死不了人。”

    肖愁說完，先走到隔壁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只剩下葉宇縱自己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客房里，聽著窗外樹葉搖曳的沙沙聲，忽然感覺脊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