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聊聊、搬出去、獨立、第一部完。
車子停在東江岸邊,司機下車抽煙去了,兩個人坐在車子里,車窗開著,嚴縱幾次伸手想把車窗按上去,又被許禮給按了下來。 寒冬臘月,刺骨的寒風呼嘯著灌進來,吹在臉上猶如針扎。 兩人都陷入了長長的沉默,嚴縱的手指敲擊著膝蓋,過了大約十來分鐘,他看了一下腕表,輕聲問道:“不打算和三叔聊聊嗎?” 許禮的鼻尖紅紅的,剛剛崩潰的大哭完一場,這會兒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一點精神頭也沒有。 “聊什么,反正你已經(jīng)替我把什么決定都做了。” 嚴縱聽著他濃重的鼻音,就忍不住直皺眉頭。 心里窩著的那團火一直發(fā)泄不出來,導致他現(xiàn)在根本做不到再去逗他哄他之類的。 “不想聊是吧?行,那回去吧。” 說著,嚴縱坐直身子就想把司機喊回來,可是許禮卻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急什么?”許禮煩躁的斥道,“我話還沒說完呢!” 嚴縱輕笑了一下:“說吧,今天有的是時間。” “我先問你,我能為自己的身體做主嗎?” “能,然后呢?” 許禮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鄭重其事的說道:“那現(xiàn)在就讓我去把孩子打了吧,我已經(jīng)考慮好了,不用再等。” “馬上就要過年了,還有你的十八歲生日,到時候那么多人要過來給你慶生,你要躺在床上過嗎?” “我為什么要躺在床上過?要是你擔心他們說你,我就說是我勾引你才懷孕的,這樣行了吧?” “流產(chǎn)也要坐月子,坐月子就得天天在床上躺著休息。”嚴縱淡淡的回答。 這下許禮噎住了,他無奈的看著嚴縱:“如果不是你之前精蟲上腦,注意著點,我怎么可能懷孕呢,一想到回到家,他們都要說這事,我就覺得丟臉死了!” 嚴縱忽然一拳砸在了車座上,許禮自然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后縮了縮,他黑著臉瞪了他一眼,抬起身不耐煩的把車窗關上,接著就維持著伏在許禮上方的姿勢,居高臨下的看著滿臉防備的許禮。 “懷上我的孩子丟臉?你好好說說怎么丟臉了?” 許禮又怕又怒,他想說就是丟臉,可是此時車子里就他們兩個人,要是他被嚴縱揍了,可沒人過來幫他解圍。 見他臉色瘟怒卻不敢回答,嚴縱冷笑了一下:“真是把你慣得沒邊了,總是蹬著鼻子上臉好玩嗎?” “不好玩。”許禮眼神兇狠,聲音卻慫穿地心。 大手握住他的一側臉頰,拇指輕輕地摩擦著他紅潤的嘴唇,嚴縱盯著看了兩秒,再抬眸時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 拍了拍他的臉蛋,聲音放緩和了幾分:“知道錯了就好,現(xiàn)在可以好好說話了是嗎?” 許禮覺得又被他耍了,氣的一揮胳膊把他推開了。 “還有什么好說的,你不讓我打,我就自己去打,以后我也不用你養(yǎng)著了,我可以自己去打工掙錢!” 嚴縱挑眉,看熱鬧似得盯著他:“長本事了啊?還想獨立自主?” “你少跟我打岔!我又不是沒手沒腳,離了你我還能餓死?再說......我爺爺不是還給我留了一筆錢嗎?” “你爺爺給你留的那筆錢,你得二十五歲以后才能取出來。” “......那我就去撿破爛,去賣身!” 嚴縱忍著不耐又笑著點了點頭,并且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厲害!” 許禮簡直要氣炸了,他最討厭嚴縱這副賴皮似得混賬樣,一點正形也沒有,他現(xiàn)在可是在說特別重要的事呢! 瞪了半天,嚴縱臉上的笑意一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揉捏著。 “好了好了,三叔的東西不都是你的嗎?你看看家里除了你,三叔還這么疼過誰?還有,三叔哪里不尊重你了,你就發(fā)這么大的火?難道連商量商量都不行?” 許禮聽得頭皮發(fā)麻,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想把手拔出來卻拔不動,他翻了個白眼,暴躁的說道:“行行行,你現(xiàn)在就說吧,你說這件事還有什么可商量的?” “那你就聽聽,不要再和三叔耍脾氣了。” 嚴縱看著他的側臉,聲音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說完見許禮沒什么反應,這才抓起他的手放在嘴上親了一下:“還是你懷孕的事兒,你現(xiàn)在是還小,但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吧?” 許禮聽他說著說著話題又跑偏了,便回過頭來用死魚眼瞪他。 “流產(chǎn)都是很傷身子的,而且醫(yī)生現(xiàn)在也沒有檢查出來寶寶發(fā)育的不好,要是以后檢查出來了,那肯定是流掉。但要是寶寶沒什么問題呢?他可是一個小生命,你記不記得爺爺奶奶在的時候,他們都信佛的,要是他們知道了你不要寶寶,會有多傷心?” 許禮愣了一下:“你扯哪兒......” 嚴縱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把他的話打斷了繼續(xù)道:“寶寶健康的話生下來,又不用你管,以后你該上學上學,該工作工作,而且你也為三叔想想,我今年都三十多了,等將來你愿意生了,那三叔都多大年紀了,還怎么陪著他長大?” “......你說的什么呀,我都聽糊涂了。” 許禮沒想到他能一下子說出這么多彎彎繞來,腦子一時間竟然都有些跟不上了。 “還有,你不是擔心生下來,以后我可能不管你們嗎?那過幾天你十八歲之后,能登記了,我們立刻去結婚,屬于我的財產(chǎn)股份都給你和寶寶,以后我就算是給你打工了,這樣能放心了嗎?” 許禮懵懵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生下這個孩子,就是不心疼你,不知好歹?” 嚴縱默默看著他,幾秒鐘之后忽然坐回去,那一瞬間他好像把渾身的耐心都消耗殆盡了,現(xiàn)在只剩下無奈。 “許禮,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想的那么負面。” 話題似乎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再聊下去就還是只能在這個迷宮里打轉。 許禮迷茫的看著車窗外幽深的江面,過了一會兒回過頭來,抬手把安全帶系上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三叔,你就答應我吧,我現(xiàn)在真的不適合生孩子,你想要孩子,可以......可以去別的女人生,我能理解的。” 頓了頓,他接著道:“回到家就說醫(yī)生弄錯了,別告訴他們,這樣等過完年,我就去打掉,然后搬出去......畢竟咱們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嚴縱那邊沒有什么回應,過了一會兒傳來衣裳摩擦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然后煙霧就在密閉的車子里快速的彌漫開來。 “搬哪兒去?你才上大一,就急著和家里脫離關系了?” 嚴縱語氣冷硬,還帶著幾絲嘲諷的意思。 許禮聽著刺耳,但卻沒有反駁。 “我住家里的話,他們肯定都不讓我做什么兼職,出去住的話方便一些,這樣正好也能鍛煉鍛煉自己,省的你也整天嫌我小孩兒氣,嗯......等我做兼職掙到錢,第一份工資給你買禮物,怎么樣?” 說著,許禮靠近了些,雙手抓住嚴縱的胳膊晃了晃,慣性的擺出一副撒嬌的姿態(tài)來。 “三叔?” 嚴縱又抽了口煙,聲音沙啞的問:“做兼職還能有時間上家教課嗎?你學習本來就不好,這樣能跟得上?” “以前那是覺得學習沒用,現(xiàn)在我明白了,學習改變命運,我以后肯定會認真學習的,一想到搬出去后自己一個人住了,什么都要自己動手,我就激動地不得了。” 一口煙沒噴出去,嚴縱被嗆了好幾聲,許禮連忙伸手去拍他的后背。 咳嗽中,嚴縱雙眼中布滿血絲,扭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的神情似乎還沉浸在對未來一個人美好生活的向往中,眸子里星光點點,白嫩嫩的清瘦臉龐透著紅潤,滿是少年朝氣蓬勃的氣概。 挺好,把什么打算了一遍,想的特別周到,特別積極向上,。 而他這個三叔,是完全計劃外的浮木,就像臨時挪用一下,用完即拋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