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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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空蕩蕩的洗手間只剩下邵逸風一個人。臨走前虞竹笑眼眸低垂,緘默不言的態度仍舊徘徊在他腦海里。 邵逸風無法得知虞竹笑跟他分別的日子里都身處何地,邵呈極有可能會把他帶在身邊,那么他出現在這里邵呈是否也在這里? 但他又仔細一想,他查過公司總部的行程表邵呈這幾天都不在煙海市……又或者是虞竹笑在幫邵呈做什么事,邵呈將自己的手下指派給了虞竹笑,那這家酒店也極有可能是邵呈手底下的灰色產業。 這里不宜久留,邵逸風抬手開門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拿著虞竹笑給他的通行卡。 通行卡跟前臺給的房卡不一樣,這張純白色通行卡上什么也沒有,不過指腹捏過的地方有細微的紋路,邵逸風下意識拿到燈光下變換了一些角度去看才能看見上面隱隱透露出的字符和一些花紋,看起來像是房間號碼。 出入電梯的門口有警衛但是邵逸風手中拿著通行證,竟真的一路都沒人阻攔根據這個酒店門牌號碼的排序規則,邵逸風找到了與通行證上相匹配的房門前。 房間位于六十四層,他將通行證抵在感應鎖上嘀嘀兩聲后門就開了,露出漆黑的縫隙,看樣子似乎里面沒有人。 邵逸風望了望空蕩蕩的走廊,這一層的環境都十分寂靜似乎沒有一位住客,隨后他謹慎地將門縫慢慢推開,露出里頭黑黢黢一片,他很快將身影掩了進去。 玄關處的燈是紅外感應的,邵逸風人一進去一排暖黃色的照明燈就亮起了,雖沒有燈火通明卻也足夠將里頭的細枝末節展露在眼前,入眼的裝潢與普通酒店的貴賓套房別無二致。 邵逸風握在手中的通行證似乎有些微微發燙,他心里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虞竹笑給他這張卡也許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讓他安全地出去? 地面上鋪著柔軟的羊絨地毯,人走在上面悄無聲息,邵逸風推開了房間里的幾扇門,房間被細心打掃過,看起來像是即將等待入住,他最后停留在一間辦公書房內。 邵逸風一路走來雖然每個樓層都會有專門的安保護衛但這一層的安保尤其多,并且戒備森嚴,沒有那張通行卡他根本就進不來,普通酒店套房是不會設置這樣的房間的,除非在這里住的人是什么高層又或者是別的什么舉足輕重的人隨時隨地都有辦公的需求。 邵逸風轉到了辦公桌前,辦公桌上齊整地擺放著文件資料一類的東西,一排不同款式的簽字筆以及一臺電腦。他隨手抽出了一份文件,翻看了一下應該是這家酒店的財務報表,另外還有項目企劃書,項目進展報告一類的文件,時間太緊他并不可能去細看,再想要把幾份文件放回的時候他突然瞥見了一份被掩埋起來的文件,如果他不去將蓋在它上面的幾份文件拿起來的話,他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現。 漆黑巨大的標題透過透明的封頁跳躍進他的瞳孔——是一份婚前協議文件。 邵逸風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快速地將它拿起翻開,他快速翻到了最后落款的一頁,上面的簽名印證了他心里的想法,這是這份婚前協議是邵呈和虞竹笑的。 以邵呈的身家結婚前簽署婚前協議確定財產分配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簽署婚前協議這一行為并不意外,但里面的內容不會只是簡單的財產劃分,因為邵逸風在里面看到了一家他十分眼熟的公司名稱——‘博海遠洋運輸’. 博海遠洋運輸在多年前被他母親的公司收購,在他母親死后這家公司被判給了邵呈,沒多久這家公司就宣告破產,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博海遠洋運輸破產的那一年就是這份協議簽署的年份! 七年前……遠洋運輸…… 邵逸風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給貼身保鏢克萊夫,“立刻找人去重新調查一遍博海遠洋,調查結果跟七年前虞竹笑父親虞興業涉嫌的制毒案進行對比,看看兩者之間有什么聯系。”制毒案案發后不久博海遠洋就更換了法人并且宣告破產,兩者表面上沒有關系,只有知情人才會知道博海遠洋的新一任法人代表是虞興業的兒子虞竹笑! “一會兒我發你幾張圖片,立刻找一個信得過的律師拿去分析。”邵逸風在說話間也不忘繼續翻閱文件,“我在寧西的青鼎酒店,找人來接應我。” 他掛下電話后立刻抓緊時間拿手機將文件拍下來,就在快要拍完時,靜謐的環境中突然出現了一聲微乎其微卻足夠讓他繃緊心弦——是開門聲! 那僅有的幾秒鐘仿佛被抻得無限長,因為精神高度緊張以至于邵逸風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他死死盯著門口,外面是萬丈高樓,除了這扇門沒有別的生路。 · 阮文辛讓手下將房門打開,舉著槍械的手下率先進去,兩三分鐘后出來說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阮文辛這才走進去,銳利的眼眸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隔了一會兒他問道:"那里,查了沒有?" 手下搖了搖頭,這扇門是他們被明令禁止進入的,因此沒有一個手下敢進去。 “去開門。” 手下聽從他的安排去把門打開,門里面也沒有人,空蕩蕩一如阮文辛之前離開的模樣,他從手下手里奪過槍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將房間搜查一遍。 邵逸風躲在書架背后,書架并不是常規形狀的設計,獨特的造型弧形設計使得書架與墻壁之間形成一個剛好容納一人空間的縫隙,邵逸風掩藏在其中,只要對方搜查得并不仔細就不容易被發現。 此時房間內有十幾個人卻死寂無聲,邵逸風連呼吸都收斂著,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在腳步聲慢慢靠近的同時他捏緊了手里的手槍,這是他在辦公桌的暗格里發現的。 他當時也只是賭一把,小時候他曾偷跑進邵呈的辦公室,躲在他的辦公桌下發現了一個暗格,里面放著一把手槍,這是刀尖懸在脖子上的人經常會留的后手。這也說明了這間就是邵呈的辦公室! “搜好了沒?”一道不耐煩的聲音突然在房間里響起,把在場精神緊繃的人都嚇了一跳。 快要就近邵逸風的腳步聲驟然停下了,然后逐漸遠去。 整個套房里都沒有搜出什么可疑人,阮文辛揮手將手下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走到辦公桌前,眼神陰冷地一寸寸將桌面掃視干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 邵逸風此時與他就隔著一個書架,他謹慎地挪動了幾寸,透過某幾個書籍的縫隙往外看去,發現辦公桌前正坐著一個人,長發但看身形不像是個女人。 長發男人?邵逸風幾乎在下一秒就聯想到了顧白不久前在車上說的人——阮文辛! 阮文辛將電腦打開,再次確定了一邊沒有人將電腦打開,同時電腦散發的藍光也投射進縫隙里邵逸風的眼中,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縮,黑眸緊跟著深諳了下來,阮文辛打開了監控,這間屋子里有監控! 阮文辛將監控錄像打開,除了這間辦公書房,整個套房里都安裝了無死角監控,他將監控錄像快進,直到看見了一個陌生人影站在套房門口,刷卡進門,環顧四周最后走進了這間房間后再也沒有出來…… “別動。”阮文辛還來不及捏緊手中的槍自己的后腦勺就抵上了槍口,男人的聲音冰冷低沉,“把槍放下。” 阮文辛的眼神落在監控上,門外站滿了自己的手下。 邵逸風將手里的M9重重地抵在他的后顱,他旋即放下了手中的槍乖順地將雙手舉了起來,“好,沒問題。” 他一說完就鉗過他纖細的脖子將人從辦公桌前擄了起來,幾乎在同一時間他伸手朝落地窗的角落開了一槍,槍聲混合著玻璃暴烈的聲響,門外的手下立刻破門魚貫而入。 帶著硝煙的槍口抵在阮文辛的太陽xue,子彈出膛后的余溫灼燒著他的神經。 “讓你的手下全部撤走。”邵逸風說。 “我聽過你的聲音,我想我應該認識你。”阮文辛答非所問,他臉上仍舊掛著三分笑意。 邵逸風臉上的陰鶩毫不遮掩,他事先沒有一點預兆,在阮文辛說完這句話后直接在他腿上開了一槍。 “砰——”開槍的角度把握得十分精妙,子彈直接穿過小腿肌rou,在上面留下一個血淋淋,黑紅黑紅的窟窿,邵逸風直接用行動詮釋了‘我不喜歡把話說第二遍’。 阮文辛驚聲尖叫,冷汗唰地從額頭冒出,臉上的笑意潮水般退卻,隨之而來露出的是邵逸風所看不見的陰狠毒辣。 “都退出去!”阮文辛忍著痛,嘶啞地說。 一個個上了膛的槍口對準著邵逸風,手下們不敢退太多,基本上是邵逸風前進一步他們才退后一步,一步步退到走廊上。 “所有的人手都在往六十四層樓趕,樓層全部封鎖,邵逸風,你逃不掉了。”阮文辛忍著小腿肚劇烈的疼痛,陰惻惻地說。 邵逸風死死地盯著那些虎視眈眈的槍口,沒有功夫分心去理會懷里的人質,為了最大效果地讓人閉嘴,他俯身在他耳邊幽幽說道:“我還有把刀,再廢話我就給你頭發來一刀。” 邵逸風只是隨口試試,沒想到這招還真的有用,阮文辛瞬間就閉上了嘴,愣是一句話沒敢往外面冒。他全然已經忘記青鼎酒店每個樓層進來都是要搜身的,沒有任何外來槍械利器監聽裝備能夠進來。 向下的路被堵死了,邵逸風只能拖著阮文辛順著緊急通道往上走,阮文辛腿上的傷口汩汩留下的鮮血留下了斑駁痕跡通向了一條絕路。 邵逸風最后劫持著阮文辛走到了酒店天臺。 · “你放了我,說不定我還能背著你爸給你一條活路。”烈烈寒風快要把他的聲音吹散了,卻還是被邵逸風聽了進去。 青鼎酒店是全市最高的建筑,佇立于天臺,耳畔呼嘯地寒風見縫插針地刺入順著血rou刺入骨髓,今夜無月,夜空云詭波譎亦不見一顆星辰,好似都被風吹落,成了此時的星火燈光。 “你不過是就是邵呈的一條狗也配在我面前叫?”邵逸風倏地伸手將阮文辛的脖子鉗住讓他驟然窒息,他是練家子,手上的力道絕對有把脖子擰斷的可能。 “你們是哪一只耳朵聽見了邵呈要殺我?”邵逸風高揚的聲音甚至無法被風吹散而是如擂鼓般穿透進每一個人的耳膜,“我是他的親生兒子,整個邵氏未來獨一無二的繼承人,誰給你們的膽子殺我?!” 邵逸風是邵呈毫無疑問的親生子,昏暗的夜色下極其相似的面部輪廓帶著震懾人心的氣場,他活脫脫就是另外一個邵呈,身上冷酷狠戾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令人膽寒。 他的話成功把在場的眾人都震懾到了,很明顯邵呈并沒有很明確地透露出來要置他于死地,不然他也不可能活生生地站在這里,此刻沒有人能夠拿捏得準他的話一時間局面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一時間寒風更獵,遠處傳來有別于風聲以外的動靜,越來越響越來越響,那是螺旋槳高速旋轉的噪音——一架直升飛機出現在天臺高處! “邵逸風!上來!”隨著一道聲音,一架軟繩梯被拋了下來落在了他的不遠處。 邵逸風遽然抬頭,看見了被風吹得衣袂翻飛的虞竹笑。 一時間一眾手下瞧見是虞竹笑就更不敢開槍了,難道真就如同他口中說的那樣他還是邵氏的繼承者? 螺旋槳的噪音,風聲,槍管在那一眼里都好似消失不見,靜默地那一刻里他好像只能看見那一個人,下一秒所有的風浪裹挾著噪音將他驚醒,他奮力將手里的人推開,助跑兩步攀上了被風吹得肆意擺動的軟梯。 直升飛機上的人一看見他抓住軟梯立馬開始收繩,阮文辛被推到在地上,手掌因為粗糙的地面摩擦而劃出血淋淋一片,可他全然不覺。 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后他猛然回過頭,望著即將逃離的邵逸風眼神里閃出騰騰殺氣,他全然不顧自己受傷的小腿推開要扶著他的手下,“你們他媽的一群飯桶!”他奪過一旁手下手里的一把槍對著那黑夜中的人影瘋狂開槍。 “都他媽給老子開槍啊!” 直升飛機在一片槍林彈雨中淹沒進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