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妖精那一句“他又不喜歡你”刺激到了柳兒，他將我帶回客棧之后就再沒言語。

    平常這時候他早該湊上來，紅著一張俏麗的臉蛋看著我，向我索要親吻擁抱，這時候他只是站在床沿邊看著我。

    我驚覺他的眼圈還是紅的。

    他怕是傷心了一路，而我一直沒有發覺。

    所以柳兒覺得我是默認了那妖精的說法，而后他也意識到了，或許我是真的不喜歡他。

    ……若是我自己親口說我不喜歡柳兒或許他還會賴著我和我撒嬌，可是被旁妖知道?我也確實不喜歡柳兒之后他反而會變得焦躁不安。

    他在我的床邊走著，朱唇被他的貝齒咬出了血痕，平常含了霧氣的眸子如今水光瀲滟的，好不可憐。

    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誠然他來救我我很感激……但是，真要我開口說我喜歡他，心悅他，那我做不到。

    或許真是我太過薄情。

    我與他對視的了約摸半柱香時間，我也窺見了他的掙扎與愛戀。

    或許他是在為了該不該離開我而掙扎。

    因為旁妖都發現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纏著我，捧著一顆赤誠之心靠近我，而我對他的態度冷淡倦怠。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撇開了視線。

    而后又見他俯下身子來，這次我沒躲了。

    “相公……你就哄哄我嘛……只要你說一句你心悅我，我還是會繼續喜歡你的……”

    “你就哄我一句……好不好嘛……”

    我聽見他這么說。?

    嬌媚的美人將身子撐在我的身子上方，講話時嗓音帶了顫音和哭腔，我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床單。

    有什么冰涼的液體掉落在我臉頰上，滑進我的唇時帶了股咸味。

    我的喉結滾動著，內心掙扎不已。

    我不怕我拒絕了妖精?他會暴起傷我了，我清楚的知道他是被愛戀的蛛網絆住的妖精，也明白我在他心中不可取代，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喜歡我，可我也有恃無恐。

    “抱歉。”?我道。

    帶了花香的美人嗚咽一聲。

    他確實沒有暴起傷人，只是撐在我的身體上方，無聲的落著淚。

    我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攥緊了一般，也跟著難受，甚至要喘不過氣來。

    他哭的我心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跟著一起悲傷。

    腦中理智叫囂著，拉扯著我，可我還是?伸出了手。

    手心貼合在妖精哭的濕透了的臉頰。

    我張了張唇，不知為何嗓音也變得沙啞。

    “……我也，不是不可以喜歡你。”

    我聽見自己這么道。

    像是被什么蠱惑了一般。

    可我知道，真要是有人蠱惑我，那也不會是柳兒，或許是我的心，他早就明白了我心間悸?動的是什么，只是一次次被我強壓了下去……

    我一直以為我是不喜歡柳兒的。

    我以為我膩煩他?，對于愛哭的妖精食不知味，實際上在發覺柳兒來救我……或者是把我從妖精府址帶出去時我就明白了。

    我并不是不喜歡他，我只是不愿意喜歡他。

    烈女怕郎纏，反之同理。

    可我說的模棱兩可，?柳兒卻一遍遍的，囈語般的問我:“真的嗎？”

    他顯然是不信的。

    我點點頭，他又破涕為笑。

    “謝謝。”

    他果然是不信的，他甚至向我道謝。

    我的心臟皺巴巴的攪在一起，全身都跟著泛著痛感。

    他這樣非哭非笑的模樣更惹人心疼了。

    可我不愿再踏出一步。

    我不愿告訴他，我確實愛上了這個癡蠻的妖精。

    人和妖，終究是殊途同歸，而我只能在有限的光陰里，盡量滿足妖精。

    我分明知道我這樣只會惹得他更難受，但是我不敢說了。

    他需要一個理由待在我身邊，我給他。

    他需要我表現的愛他，我確實愛他。

    可他想和我在往后的光陰也待在一起，我給不了。

    或許等我考上舉人，得了個地方官做，再一步步提升地位之后我還能有能力護他，可我不想讓他掛上“權貴的寵物”的名頭，我舍不得。

    或許是我太愚笨，我找不到我護他周全的法子。

    雖然妖精強到不需要我護，可我是人類，需要考慮的比妖精多。

    仕途，家族，往后的光陰。

    這不是一句我愛你你也愛我就能擺平的事情。

    況且妖精壽元比人類不知長了幾何，等我到了耄耋之年，妖精還是這幅嬌媚的美人樣，任誰看了都覺得怪異。?

    可我又舍不得斬了我與妖精的聯系。

    歸根結底還是我太過自私。

    我是卑劣的人類。

    仗著妖精對我的愛戀肆無忌憚的，傷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