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滅,都給我死
凌安的運氣不錯,現在的季節在將熱未熱之際,晚上不會挨凍,白天也不熱得難受。所以她在漫天星光的午夜,隱匿入黑暗,離開了這棟破敗的小樓。 凌安沒有走太遠,她要親眼看著熊哥和向宏達這群人的結局。 14歲幼女報案,這可不是小事兒,等到天亮,向宏達和熊哥,一定會來找陳發財看情況的。 第二天,陳發財沒有出現。 和凌安預計的一樣,常年惡臭房屋不會有鄰居來敲門,也沒人愿意走過他家門邊。 現如今,只有那些知道陳母仔想報警、平時又和陳發財“玩得好”的男人們,尤其“關心”他家的情況。——畢竟昨晚整層樓都聽見了他日母仔的聲音。通常,到第二天陳發財就會邀請大家一起來玩女兒了。 現下,最關心陳發財的還屬“熊哥”;在陳發財拿了手銬回去,一整天都沒出現之后,熊哥按捺不住了。 他在傍晚帶著進了警局的向宏達,叫上幾個“小弟”,驅車前往陳家。他們要好好“教育”一下陳發財,不要給自己惹亂子。 向宏達聽說是去陳發財家,那,有名正言順日陳母仔的機會怎么能放過呢?尤其小妮子日漸成長,可以玩的花樣更多了。正好,人多氣勢也足,更能讓陳發財端正態度,嚴肅對待母仔的管教問題。 于是,浩浩湯湯一群人,各懷心思地向陳發財家進發。 他們開著村里唯數不多的小汽車,吭哧吭哧從警局過來。下車時,還刻意大力甩上車門,恨不得整棟樓都聽到聲音。 “陳發財,你母仔教育好了沒啊?” 隔著走廊,他們大聲嚷嚷著,不少村民都探出腦袋來看熱鬧。有的剛吃完晚飯,端著碗夾著筷子都不忘湊到跟前。 熊哥氣勢洶洶地走到陳發財家門口,一股隱隱的惡臭已經飄來。想看熱鬧的人在后面窸窸窣窣地議論,被向宏達的獨眼瞪了之后,馬上不吭聲了。 以往,只要熊哥在門口吼一嗓子,陳發財就會屁滾尿流地奔出來開門。 今天,房門后卻沒有動靜。 “怎么回事哦?陳發財你快出來!說話你聽不見啊?”旁邊的小弟忍不住了,不耐煩地吼起來。 “誒?他家怎么這么黑?他娘的不會還在睡吧?” 有人注意到了不對勁,現在是夜晚,陳發財家的門縫,卻一點亮光也沒有,猜測他是不是正在睡大頭覺。 向宏達是個暴脾氣,被支教的李老師戳瞎一只眼睛后,就跟火藥桶一樣。他聽到這話,立刻上火,一個跨步上前,率先推開掩住的門,準備給陳家父女一點深刻的教訓。 “我日你娘的陳……” 門被“磅”地一下推開,一行人卻驚訝地發現,整個屋子一片漆黑。雖然現在是傍晚,但這屋里的每一個縫隙都被捂得嚴嚴實實,黑得像午夜12點一樣。 “你搞毛線啊?” “陳老狗,你他媽在不在啊?” 遠處的山坡上,在夕陽的余暉里、掩映的深長草叢后,凌安用一個盡可能不牽動下半身傷口的姿勢,趴伏著,看著這一小隊人,從門進入屋內。門邊還圍了一撥好事的鄰居,平時喜歡跟陳母仔玩“猜叔叔”游戲的那幾個男人,參與感最強,湊得最前。 傍晚的風拂過凌安額前的劉海,她靜靜地看著這些人,這群鑄成了陳母仔14年痛苦的人們,一步步走向墳墓: ·她昨晚封堵了所有通風的地方,一整天的時間,密閉的空間,足夠那幾大罐煤氣瓶里的液化氣 泄露出來,充滿整個房間。 ·這些古早的液化氣主要是丁烷和丙烷,無色無味,只需要一點點火苗,就會發生劇烈的爆炸。 ·在這被堵住所有亮光的、漆黑的房間,他們一進去就會開燈。 ·那個開關,凌安已經做過手腳,接觸片錯位、一旦通電,大量電壓會迅速在這個極小的接觸點上打出電火花~ 果然——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走進屋里,毫無防備地摸向唯一的、門邊的電燈開關。 在最終摁下之前,向宏達和熊哥就已經隱隱覺得身體有點無力感。 滿心疑惑的他們加速了“摁下開關、看個究竟”的想法—— “啪嗒” 開關閉合的聲音 輕微的電火花閃動 “轟隆——”一下點燃了充滿整個密閉空間的液化石油氣,引發劇烈的爆炸。 一顆巨大的金色火球驟然產生,強烈的噴發震爆了陳發財家這層樓的所有玻璃。鋪天蓋地的大火瞬間吞噬了房間里的所有人,極高的能量爆發使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高溫融化成一堆堆炭塊。 不止熊哥和向宏達一行人,連那些端著碗湊近看熱鬧的都被爆炸一起轟擊。 “啊啊啊啊走水啦!——救火呀!——” 尖厲的呼喊和求救聲此起彼伏。 但火勢太猛,頃刻間點燃了天花板,敞開的房門又灌入了大量空氣,在晚風的吹拂下,順著風的走向點燃了整個走廊。 那些聚集在門口湊熱鬧的人們,來不及放下手中的碗筷,就被爆炸激起的氣流、碎玻璃和烈焰灼傷;有的呼吸道受損缺氧,轉身跑了幾步就倒地跪下,很快被火舌舔舐;有的直接被熱氣流甩飛,從二樓跌落,砸到地上時內臟已經破裂,接著被慌亂沖出的鄰居踩踏,幾天后不治身亡。 當下,劇烈的爆炸甚至動搖了這棟樓的根基,整幢小樓都開始顫抖,氧氣被消耗,高溫籠罩著整個建筑。擾動的氣流像一層水波蓋在樓體外面,從遠處看,視覺上整棟樓似在水波里晃動。 這棟平樓里所有的居民們都倉皇出逃,有些住得近的鄰居,剛沖出門就被大火卷住,整個人變成燃燒的火球,看著非常駭人。更多人則是被濃嗆的煙霧熏倒,烈火造成的高溫氣體能夠直接燙傷呼吸道,他們在咳喘之間吸入大量一氧化碳和燃氣,血氧馬上不足,來不及走動就栽倒在地,很快死亡。 這棟樓變成了人間煉獄,村民們想救火卻發現,一是消防栓沒水——玩忽職守的消防檢查,怎么可能讓管子時刻有水呢? 二是,向宏達和熊哥橫行霸道慣了,他們的車恰好橫停在路中央,擋住了消防通道,救火的車也進不來。 伶仃的幾個幸存者,絕望又無助地圍著居民樓打轉,很快就被高溫烤得脫水,也不得不撤遠。 遠處,翠綠起伏的高坡上,凌安舒適地躺在掩映的、長長的草叢中,她白天時在這里睡了個舒服的覺,現在醒來正好欣賞眾人絕望的哀嚎。凌安無視了腦子里反復響起的聲音: 警告??警告?? 嚴重傷及父女主體外他人的生命安全 嚴重傷及父女主體外他人的生命安全 本次任務狀態:未完成 任務備注:嚴重違規行為,人物評級降至C級 ??提醒?? 若人物評級低于F級,將失去重返人類世界的機會,請宿主注意任務規則。 凌安冷笑一聲,瞥了眼哭天喊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一眾村民,對著空氣反問系統: “什么是規則?陳母仔的死,這些施暴的、起哄的、參與的、旁觀的,哪一個脫得了干系?按照你們的規則,陳母仔就該死嗎?李老師就該死嗎?她們又做錯了什么呢?” 凌安本人,從記事兒起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活不過40歲,成年前的軍事歷練更是早已見慣生死。但此刻,有一股力量和憤怒,一股不·屬·于·她·的憤怒燃燒著,支撐著她的身體站了起來,質問系統: “他們有自己的考量和利益,他們各有各的目的,做了施暴、凌虐或者旁觀的選擇,如果你尊重他們的選擇,那現在也該尊重他們選擇的后果。” “既然世界‘合理地’接受了他們的買賣婦女、jianyin施虐,那世界也該‘合理地’接受我燒殺搶掠、一一報復。” 這一段話,不·是·凌·安·的·心·聲,更像是這具身體說的;這些話從這個14歲少女的胸腔里噴薄而出,這些是陳母仔的吶喊,凌安本人反而有一種抽離感,仿佛天地間的看客。 凌安的思緒放在自己的任務相關上: ‘陳母仔已經脫離被困家庭,為什么任務顯示未完成?’ 凌安心里發出疑問。 一個機械男音忽然在她心里響起:“因為你還未 ‘安全’ 脫離。” 凌安微微吃驚,問那個熟悉的系統:‘你怎么進來的?’ 她明明直接切入任務,系統應該無法跟隨才對。 系統:“當你觸發嚴重警告,我就獲得介入權限。” 凌安不再言語,低著頭思考起了‘安全’的問題。 以她自己的性格,此刻就可以直接強制脫離任務了。 她不在乎系統的規則,也不在乎自己的評級,更不在乎是否重返人類世界這種事兒。 但是,剛剛陳母仔原身自己講出了那一大段話,讓凌安強烈地感覺到: 【這具身體不是她的,這具身體屬于那個死去的14歲靈魂。】 這讓她對系統的‘標準’接受度高了一些——既然身體已經是陳母仔靈魂的墳墓,那就把她的rou身安置一下吧。 凌安評估了一下現在的狀況。 搞出了這么大動靜,如果還待在村里,確實不太安全。 “把D省的地圖加載給我,”凌安對系統說,“我帶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