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請當做這是一場夢吧】

    系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半夢半醒的言楨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花叢里，清甜的香氣在周圍漂浮著，濕潤而黏稠，濃郁得像是有實質的液體，將他淹沒在這無孔不入的芳香海洋之中。

    深藍色的穹頂點綴著無數繁星，月光籠罩大地，灑下靜謐柔和的清輝。言楨無意識地伸手，摸到幾莖枝葉，裹著夜霧的濕潤和泥土的腥香，散發出一絲凜冽的寒氣。花瓣上忽然滾落半顆露珠，砸在他額頭上，細碎的清涼之意沁透了朦朧的思緒。

    “這是哪兒？”言楨終于從睡意中清醒，起身環顧四周。

    他發現自己臉上戴著什么東西，取下來看了看，是個狐貍面具。

    哦，所以是在玩扮演游戲？言楨興致勃勃地戴上面具，隨便走了兩步，聽見不遠處傳來隱約的抽泣聲。

    他撥開花葉，發現有個小女孩坐在花叢中間，正抱著膝蓋，把頭埋在兩腿之間，傷心至極地小聲哭泣。

    言楨起了些好奇心，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想摸摸女孩的頭，手掌還沒落下，對方幼小的身軀忽然顫抖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后躲開了他的手。

    看不出來啊，小姑娘還挺警惕。言楨沒忍住哦呵了一聲。

    小女孩很快停止抽泣，偷偷把藏在雙臂后面的小腦袋抬起來，自以為謹慎地瞄了他兩眼，紅腫的眼眸里含著被窺見隱私的羞憤和一點純然的好奇。

    她看起來只有五六歲，模樣精致得就像從油畫里走出來的小精靈，只是哭得兩只大眼睛腫成了胡桃，鼻尖也紅紅的，這副尊榮難免有些丟人。

    言楨在她對面坐下來，撐著下巴懶懶地問：“為什么哭，嗯？”

    語氣不算很溫柔，就是平常的詢問，卻莫名讓人感到放松，或者說，這個人身上就自帶一種輕松的氛圍。

    女孩沉默片刻，很小聲地請求：“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別人。”

    她奶聲奶氣的聲音里還殘留著一顫一顫的抽噎，言楨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頭，這次沒被拒絕，他就心情愉悅地勾起唇角，也很小聲地回答：“嗯。”

    很認真的樣子。

    小姑娘感受到這份溫柔，又難過又欣慰地哭起來，邊哭邊向他傾訴：“爸爸帶了一個meimei回來，我不想要meimei。”

    私生子嗎？言楨想了想，說：“你可以不和那個meimei玩，不要管她。”

    小姑娘低下頭，語氣失落又羨慕：“她有mama，她的mama也不喜歡我。我很害怕，我不想看見他們。”

    原來是父親再婚啊。

    言楨也不由有些同情這個小女孩了，他隨口安慰道：“那你就只喜歡自己，只對自己好，等你長大了，可以離他們遠遠的，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女孩仰起頭，淚眼朦朧地問他：“會有人喜歡我嗎？”

    言楨笑了笑：“當然會有人喜歡你，不過你喜歡誰更重要。”

    “我喜歡誰？”小女孩懵懂地看著他，偏了偏頭，柔軟的臉頰微微鼓起來，像是在艱難地思索這個深奧的問題。

    言楨失笑，又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蛋，不緊不慢地說：“讓你覺得開心，覺得自己活在世上真好，想永遠注視著他，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會感覺幸福的人。”

    女孩呆呆地看著他，眼眶微微發熱，感覺自己好像又要哭出來了，她咬了咬下唇，哽咽著回答：“我知道了。”

    她忽然撲過來，把那顆小腦袋埋在言楨懷里，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服不放，顫抖著小聲說：“我喜歡你。”

    嗯？言楨被這猝不及防的偷襲弄得有些好笑，愣了兩秒，他捏著女孩的后頸把她從懷里拎出來，唇角微勾，卻是認認真真地說道：“不行哦，太輕浮了。”

    女孩不解地望著他，臉上流露出失落的神色，卻又不甘心地問：“為什么？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薔薇的香氣漂浮在夜色里，無言撩動著人的心弦，明明是寒冷的夜，空氣里卻涌動著莫名的暖意。

    言楨抱著她站起來，走向薔薇花叢旁邊那架靜止的秋千，把她放在座位上，單手輕輕晃動了繩索。

    他含著懶散笑意的低沉聲音在夜風中被吹送得悠遠而模糊。

    “因為你還……不夠格呀。”

    小女孩轉過頭，憂傷地望著他，“我要怎么才能喜歡你？”

    她天性中的敏銳已經感知到這個人的飄渺，他像是一陣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風，出于偶爾的好奇，捉弄似的，無意間晃動了她的世界，然后消散如煙。

    “這個嘛，等你長大了再說。”言楨笑瞇瞇地敷衍她。

    他已經猜到了，這就是那段插敘——他和薛皎真正的初見。

    不過他可沒有戀童的癖好，也對弱小的人提不起興趣。

    “你叫什么？”女孩急切地問道。不知怎的，她眼中忽然涌出大顆的淚珠，竟然比之前所有時刻還要傷心。

    “偶爾路過的狐貍先生。”言楨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名，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他笑得有些狡黠，“要是找不到我，就不許喜歡我了，知不知道？”

    “我會找到你的。”女孩咬了咬牙，沒有再哭泣，整個人變得平靜許多。

    此刻她展現出驚人的天賦，竟然猜到了言楨的意圖。

    “我會變得很厲害。”

    言楨感覺自己像個誘導無辜小姑娘走上邪路的壞叔叔，他有些無奈地彈了下女孩的額頭，不負責任地加上一句：“別做壞事。哥哥不喜歡太壞的孩子。”

    薛皎開始思考時便會異常敏銳，她察覺到這句話的漏洞：“不喜歡太壞的孩子，那就是……可以有點壞嗎？”

    言楨扶額嘆息。他現在不覺得是自己把這孩子教壞了。

    本來就是個壞種啊。

    “做個有點壞的好孩子，怎么樣？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他的聲音溫柔下來，像暖風，癢癢地拂過她的耳畔。

    薛皎重重地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去和對方拉勾：“皎皎要做個有點壞的好孩子，這是和狐貍哥哥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