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支線05
(一) 南風起,狂亂地攜卷著雨滴狠狠擊碎在玻璃上,源源不斷向下墜落。 嚴寧一個人坐在黑暗無光的客廳,窗外盤旋的呼嘯仿佛鉆進了他心底。他聽著電話那端遲遲無法撥通的嘟嘟聲,疲憊地仰頭閉眼靠在沙發上。 (二) 就當做了一場夢。 嚴寧曾一度這樣告訴自己。 那天他顯然處于催情后的極度興奮狀態,可是醒來卻什么都沒有發生。難道兩個人可以進入同樣的幻覺中? 整件事是如此的不科學。他甚至無法當面質問一切是否因她而起,因為太過荒謬。 何況…… 貪戀她的溫暖,不顧她的淚水,一直主動索取的…是他。 但是這場夢持續的時間遠比他所想的長。 他并非重欲之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來了就自行疏解,從不耽溺于此。 可他自那一天起,卻如食髓知味般,開始了新的夢 ,每晚換著花樣一遍又一遍地重溫那時的顫栗與失控,以致出現了夢遺…… 他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么洶涌的欲望,而夢中清晰的對象更是讓他心驚。 他的身體似乎遠比他的心要敏感和誠實。 鄰家meimei的事跡很快就傳遍了他的科室。在肛腸科那群人的添油加醋之下,他已經變成了每日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卻又愛而不得的癡情男子。據說原話是,“我從來沒見過師哥捧著一個女孩的手,眼神溫柔得溺死人的模樣”。 現在連主任都會用“那個702床的小姑娘”來拿他打趣。周圍人更是喜歡調侃他還沒追到女朋友。 “哎喲圣僧~你隨便勾勾手指,還不把那個小妖精迷得七葷八素!” 他只是低頭微笑不語。 (三) 有她在的地方,似乎附近的空氣都會變得輕松愜意起來。 看著她在沙發上貓成一團,滿足地抱住手機,憋笑到小臉通紅,偶爾又歡騰雀躍、手舞足蹈的模樣,他忍不住也笑了。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并不惹人注目,但是很容易知足,開心寫在臉上,眉眼彎彎,仿佛下一秒就快樂到要飛起來。 rourou的圓鼻頭顯得她一臉無害,眼睛細看其實很美,但卻經常被藏進劉海里。有點嬰兒肥的臉頰單側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讓他心癢癢的可愛。 他們之間一直有種神奇的默契。話還未出口,就知道對方下一步想說什么。雖然她對此似乎毫無知覺,總是非常自然地遞來他想要的,有時連頭都不抬一下。 他安靜地坐在她旁邊看書或者工作。無論她在做什么,只要他輕輕喊她的名字,她就會停下一切看向他。這讓他莫名心安。 他想,他找到了他的答案。 然而,仿佛是對他當初說辭的報復。在他自以為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全心全意為她好的追求方式下,她真的把他當成了哥哥。 他知道以前她叫他“寧哥”還是有些別扭,現在卻已經習以為常,喊得格外順口,尤其是開飯的時候,那尾聲小調兒都在飄。 看到她滿眼的信賴還有做錯事時下意識的躲閃,他第一次懊惱起自己的失策。 于是,向來不懂就學的學霸寧當晚就研究起了網上的直男追妹寶典(大霧)。 (四) 最近宅妹感到非常苦惱。 她從未肖想過要和嚴寧在一起。本來她已經可以平心面對他,這段時間卻經常表現失態,兩人間暗流涌動的曖昧一觸即發。 兩個人住在一起,尤其是男女合租,總會面臨一些尷尬。 有時候早上起來,他還穿著睡衣。灰色的棉質布料勾勒出的朝氣蓬勃,讓她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放。 他習慣洗漱后在衛生間換衣服。有一次門虛掩著她以為沒人就直接推門而入,結果和正在朝身上套毛衣的他撞了個正著。黑色的襯衫只是半扣,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腹肌。皮帶也沒有系好,敞開的牛仔褲堪堪掛在緊翹的臀上……特別性感。 最重要的是,這棟樓建來已經有些年月了,屋里隔音效果確實不好。她半夜起來上廁所,經過他的房間時,偶爾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比如隱約的沙啞喘息聲,還有翻滾時床墊的咯吱聲……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天發生的一切都被她強行埋進了心底,努力想要忘記。然而不管心怎么逃避,身體始終還是有記憶。 哪怕一點點的觸碰,都會讓她心跳加速,腦中自動填充黃色廢料。 有時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每次他稍微逾越了界限就會在引起她注意前迅速收回。她只好怪自己多想。 她因此更加生自己的氣,討厭被他隨便的一舉一動撩撥到心神不寧的狀態。 這樣下去不行。 她一定要和他拉開距離。 (五) 直到快凌晨一點,樓道中才響起了高跟鞋清脆的咚咚咚,卻是時隱時現。 ……以及,男人說話的聲音。 嚴寧捏緊了拳,驟然從沙發中站起身。 “美美,到了。哪一間?” 宅妹迷迷糊糊地抬手伸指朝右邊晃了晃。 今天和部門同事一起陪大客戶喝酒,雖然領導看她第一次參加這種應酬比較照顧,免了她一起拼白酒,她還是被客戶灌了不少紅酒。幾杯剛下肚時還好,到現在后勁全出來了。 她的腿已經是軟綿綿地在地上劃,幾乎整個人掛在同事身上才能勉強站穩。其實同事也喝了不少,但是相對清醒一點,抱著她搖搖擺擺地走到門前。 “……你還好吧?鑰匙呢?” 宅妹倚靠在他懷里,痛苦地閉著眼在包中胡亂翻找著。 門卻突然一下從里打開了。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穿堂風帶著寒意迎面襲來。 一個面若冰霜的男人站在玄關處冷冷地看著他們。 男同事是和宅妹同期入職的年輕人。雖然因為一開始分到了不同的部門,兩人不是很熟,但現在變成了同事,加上又算半個校友,所以偶爾也會一起打個游戲,順便交流下工作經驗。 對上屋內男人嚇人的目光,他心中一驚,摟著宅妹腰的手微微顫抖。 ……我靠,沒聽說過她和別人同居了啊! “額…你是…美美的男朋友?” 對方卻絲毫不打算理睬他,一把攬過快要睡著的宅妹,嘭地一下關上了門。 嚴寧感覺心中有一把火燒得他氣血沸騰。 她在別人懷中的一幕刺痛了他的眼,他很想將她用力搖醒,卻還是竭力按耐著憤怒,把她抱到了沙發,脫下高跟鞋,讓她枕在他的腿上,輕揉頭皮為她按摩放松。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是他從未見過的成熟模樣。今夜的小禮服剪裁合體,完美凸顯出她的身材曲線。可是一想到這都不是為他而準備的,他就止不住地發酸。 剛剛那個男人的眼神他再了解不過了。他不敢去想,如果今晚他恰好不在家,可能會發生什么讓他崩潰的事情。 “寧…寧哥?” 宅妹趴在他的膝上,自知喝醉了還要麻煩他來照顧太不好意思,掙扎著想要起身。 “你醒了?” ……不她還是很想睡覺。他的指法太溫柔,她是憑著最后的一絲理智才撐開了眼皮。 “嗯…抱歉…吵…吵到你了……”她甚至開始有些吐舌不清。 他卻突然不再言語,目光深沉地盯著她,眼中是她不懂的晦澀情緒。 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好像在生氣…… “他是誰?”他終于開口,語氣格外生硬。 “啊…?誰…?”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送你回來的男人。” “哦…他啊…是我同事…一個項目的……” 她好困好累,其實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 “……我問你,剛才,如果我不在,你會讓他進來嗎?”他近乎一字一句地逼問道。 她的腦袋已經快要轉不過來了,很努力才勉強捕捉到他嘴中吐出的幾個字眼。 “會…吧…?進…什么?” 聽到她的回答,他直接變了臉色。緊抿到蒼白的薄唇抖了幾抖,才隱忍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氣質問她:“你都不防備的嗎?” 她快要哭出來了:“…什么……?” “那我呢?”他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五指力道之大甚至讓她痛得稍微清醒了一點。“你在防著我嗎?” “沒啊……你是哥哥……”她感到很委屈。她已經盡可能把他當親哥了,他還想怎樣。 憤怒到了極致,他反倒平靜起來。他垂眸不語,輕輕撫摸上她已半干涸的嘴唇。 半晌,他嘲諷般地勾了勾唇:“翟美美,如果我說,動機不純的是我呢?你防不防?” 她本就閉眼快睡著了,不等她反應過來,他捧住她的后腦勺,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 …… 她混沌的世界中仿佛突然間炸起了煙花,一朵又一朵,接連不斷。 不,這是不對的。 她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捂住他作祟的嘴,卻被他溫軟的舌舔舐了掌心,一下又一下。 她似乎開始發燒了,有點扛不住驟然發生的這一切。 她本能地想逃,卻被一把拖拽到他身下。 “誰準你逃了?” 她的鼻腔里全是他的味道,濃郁到她呼吸之間全是他,眼睛里是,連腦袋里也是。 “美美,做過的事就要負責,知道嗎?” 他的身體沉沉壓了上來,讓她動彈不得。 低沉磁性的聲音對她耳語道: “太晚了,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