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秋寒做了個夢，夢里到處是加粗加黑的亂線，就像是老舊的已經花瓶的舊電視，耳朵里響起了沙沙的磨砂聲。

    男人和女人的爭吵，女人的謾罵，醫生的嘆息夾雜在一起…

    隨后那雜亂的線條抽搐了一下，耳邊響起了一聲刺耳的謾罵。

    “你這不男不女的人妖，滾回女廁所去！”

    …

    “我cao，你們看他真有那東西…媽的男的女的都有，真畸形。”

    …

    “你還敢還手？！叫你他媽還手！”

    刺耳的謾罵聲，拳打腳踢聲，少年粗重的喘息在空曠的廁所里顯得那么微弱，不知是誰一腳踹翻了污水桶，打濕了他的衣服。

    “好惡心。”

    “好惡心。”

    “好惡心。”

    殷秋寒拼命地想要從地面上爬起來卻一次次被推回到臟水里，他聽到那群人肆意狂妄的笑聲，最后終止在滑稽的一聲“嘎”里。

    昏暗的廁所門口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一個人，他對廁所里的景象視而不見，走到小便池前淡定地放水。

    等他把他那形狀傲人的東西重新裝回褲襠里后，他才云淡風輕地看向殷秋寒的方向。

    雖說實際不合時宜，一切都不合時宜，但殷秋寒看著那人的臉卻看忘了神。

    一直到后面，他被人從污水中拉起，被人用一桶干凈的冷水從頭到尾沖下后，他也沒有回過神來。

    等那人走后，他才感覺自己兩腿發軟，兩腿之間那畸形的部位隱隱燥熱。

    他或許，真的是個變態也不一定。

    …

    手機鬧鐘響起的時候，殷秋寒睜開眼睛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渾身透著一股縱欲后的疲乏，四肢軟的像一灘爛泥。

    夢境帶來的后遺癥讓他睜著眼看了天花板良久，哪怕是一個并不愉快的回憶，但卻讓他再次看見了那個人。

    這就足夠了。

    空氣中隱隱傳來了一股油煙的味道，他坐起身，發現自己的房間已經被收拾的干凈妥帖。所有東西都被放在了該放的地方，衣服被疊的十分方正，一看這收拾屋子的人就很有強迫癥。

    對了，他好像接回來一個人。

    “吃飯了。”秦釗的聲音依舊很生硬，就像是學不會服軟一樣，哪怕面對自己的金主也不會擺出討好的姿態。他依舊穿著黑色的體恤，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但身上卻圍了一條不倫不類的圍裙，讓他冷厲的面容看上去稍微柔和了些許。

    殷秋寒盯著他看了好久，才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樣，起身穿衣服，而在他穿衣服的同時秦釗就靠在門邊等他。

    …

    今時不同往日，在破舊公寓里還只配得到白粥咸菜的殷秋寒看著一桌子熱氣騰騰種類豐富的早餐時還有些受寵若驚。

    “這都是你做的？”

    “嗯，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索性都做一份。”

    “你…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殷秋寒夾起一根春卷塞到自己嘴里，味道不算出彩卻也無功無過。

    “拿錢辦事。”秦釗說的理所當然，順手給自己拿了一個包子:“而且你冰箱里食材很多。”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端，默默地品嘗著面前的食物，秦釗吃飯時沒有說話的習慣，垂眸看著手中的早餐。而殷秋寒卻是不知道說什么，他的目光就沒有從秦釗身上離開過，像是就著他下飯一樣，看一眼吃一口。

    不知不覺，他竟然吃撐了。

    “叮咚。”

    他剛吃完，門外就響起了按門鈴的聲音，殷秋寒看著秦釗自然而然地開始收拾碗筷，只好自己去門口開門。

    來人是他的經紀人，周彬。

    周彬之前就知道他看上了一個男人非要讓他當自己貼身助理這一回事，所以對秦釗的出現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秦釗居然能做出那么大一桌子早餐，還能讓面前這個有輕微厭食癥的人吃到撐。

    “今天有兩個通告，一個雜志社拍攝，還有個綜藝要準備開始錄制了，讓你去錄一首主題曲。”周彬開門見山地說道。

    殷秋寒也習慣了他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接過他手里的文件夾看了一眼:“對了，我記得這個綜藝是可以帶助理入鏡的吧？”

    “…沒有禁止就不做強行要求。”

    “那好，秦釗現在跟著我熟悉工作，后面他跟著我飛。”殷秋寒很快下了定論。

    周彬眉頭一皺正想說秦釗一個新人到底比不上之前那些伺候他很多年的助理，但看殷秋寒的語氣堅決，他也無法反駁。

    殷秋寒的脾氣就是這樣說一不二，他決定的事，哪怕是他這個經紀人也無從置喙:“隨你，但是他業務不熟練，到時候你身邊還要多加一位助理。”

    殷秋寒對此沒有異議，反正他也只是想讓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視線范圍之內而已。

    …

    邀請殷秋寒拍攝雜志封面的是一家國內有名的時尚雜志編輯部，之前殷秋寒也與他們合作過多次，這次正好殷秋寒一部電影就要上映，雜志社也想蹭蹭熱度于是發出了邀請。

    攝影棚內殷秋寒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正在拍攝，他一頭半長的烏黑長發被梳到腦后，露出他完整光潔的額頭，還有那張明艷至極的臉。

    他是整個攝影棚里當之無愧的焦點，秦釗哪怕站在外面遠遠看著，旁邊就有兩個工作人員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激情議論了起來。

    “殷秋寒真的是我見過的最上鏡的明星了，無論是鏡頭前還是鏡頭外都一模一樣，不化妝都能吊打一眾流量了。”

    “哎，這種人就是天生為聚光燈而生的，命好比不了。”

    “但聽說他脾氣不是很好，之前拍電影在片場據說都和一個咖位不小的男星起了沖突，誰都不知道怎么惹了他。”

    “這種外表越是光鮮亮麗的人，內里就越是低劣不堪，混娛樂圈的人哪個能干凈呢？”

    兩個工作人員嘖嘖兩聲，直接給殷秋寒蓋了章，秦釗悠悠地看了他們一眼，兩人莫名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閉嘴不敢多言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殷秋寒嗎？

    秦釗看著男人在攝影師的指揮下一顆一顆解開上衣扣子，衣衫半解偏又冷若冰霜地坐在座椅上，他不由得想起這人在床上哭著求他的場景。

    誰又能想到這種天之驕子還會有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呢？

    拍攝任務結束以后，秦釗跟著殷秋寒離開，通告安排的時間緊迫，拍攝封面的時間又多延長了半個小時，所以他們的中午飯是在車上解決的。

    殷秋寒對外面的盒飯沒有胃口，也不屑一顧，吃了兩根青菜以后就放在了一邊，拿起手機瀏覽起了社交軟件。

    “吃飯。”秦釗提醒了一句。

    殷秋寒瞇起眼睛:“不吃。”

    秦釗聲音冷漠:“請配合我的工作。”

    知道的明白他這是在叫人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和什么罪大惡極的犯人溝通。

    殷秋寒氣極反笑:“你就這么對你老板說話的？”

    “如果你愿意讓我白拿些錢，我也不是不行。”秦釗涼涼地看著他。

    殷秋寒嗤了一聲，扭開頭看著手中軟件上的評論內容。

    【快上映了，那個預告片簡直絕了！！！我的媽呀，殷秋寒是什么神仙顏值這也太好看了，容我先舔為敬！】

    【我直接自信，嗨，老公。】

    【嗨！老婆！！（震聲）】

    【都別搶，讓我來承包寒寒的腰！】

    …

    【y1s1，我覺得殷秋寒的長相還是太艷了一些，這個警察的角色不適合他。】

    【嚯，什么時代了，這種照著韓國棒子整的人妖也能拍電影了？！】

    【聽說他在片場故意給hxj甩臉色，不知道真的假的…】

    “cao。”殷秋寒看到這些夾雜在自己評論里的惡意發言，火氣瞬間就上來了，熟練地切上小號在微博評論里激情輸出，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噠噠噠就沒有停下來過。

    秦釗在旁邊微妙地感受到了殷秋寒的火氣，看著他一副怒氣上涌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他下車給他買了一份溫的八寶粥，剛準備遞給殷秋寒，誰知殷秋寒看也不看直接一揮手把那粥打翻在地。

    等他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以后，他已經被秦釗猛地按在了車座上。

    “放開我！”殷秋寒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此時看著秦釗目光暗沉地盯著自己，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吃飯。”

    “沒胃口。”

    “你下午還有工作。”

    “…我不餓。”

    秦釗看著殷秋寒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調皮不吃飯要大人滿場追著喂的熊孩子一樣，他的胸膛深深起伏了兩下看向殷秋寒:“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才吃飯？”

    殷秋寒愣了一下，他看著秦釗的眼睛，嘴角卻勾起了一個惡劣的弧度:“你吻我，我就吃。”

    不知道那些在微博里天天喊著叫老公男朋友的粉絲，知不知道他們的正主還有這樣逼良為娼的一面，秦釗看著殷秋寒的臉，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湊過去親了他一樣。

    沒親嘴，只是嘴唇輕輕碰了一下皮膚，像蜻蜓點水卻又比之來的更加迅速，殷秋寒還沒反應過來，剛張嘴想說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大口飯菜。

    “唔唔唔唔！！”你敷衍誰呢！他很想抗議，但秦釗卻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絕大犧牲，一口一口飯喂到他嘴里，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剛剛重新給殷秋寒買了午飯回來的周彬:“……”

    秦釗最后幾口飯是捏著殷秋寒的臉頰給強塞進去的，可憐殷大明星的臉都被捏紅了，卻無法撼動他一絲一毫。

    周彬看著秦釗回頭來看自己那透出幾分狠厲的眼神，不知道自己是該報警還是關上車門…

    他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