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虞長安到咖啡廳的時候店員正在做打烊準備，因此看到他后告訴他已經停止營業。虞長安說：“我是來接鹿鳴回家的?！?/br>
    年輕的店員們聽到這話都朝虞長安看。虞長安勾起了他們的所有好奇心：他是鹿鳴哪來的熟人？他和鹿鳴什么關系？一起回家這說法好曖昧！

    大家都等著鹿鳴從員工間里出來，給他們的好奇心一個解釋。他們也同樣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等待鹿鳴的到來——之前分明聽到經理提出要送鹿鳴回家的。今晚的鹿鳴怎么成了這么受歡迎的男孩？

    鹿鳴見到虞長安也很驚訝。于是大家都從鹿鳴的表情里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來，所有人手上動作不停，心思卻全集中在鹿鳴、經理、剛進來的虞長安身上。

    虞長安知道這些人在好奇什么，他走向鹿鳴，說：“回家吧?！?/br>
    鹿鳴點頭。他好想問虞先生怎么來了，但是心里知道這個問題最好在兩人獨處時再問。于是鹿鳴懵懵懂懂跟著虞長安就要走。他身邊的經理叫住他，問：“鹿鳴，這位是？”

    鹿鳴站定在原地，他要怎么解釋呢？難道說這位先生是他的繼子嗎！鹿鳴咬了咬唇，說：“他是我的……”

    “哥哥，”虞長安接話，“我是鹿鳴表哥?！?/br>
    鹿鳴看向虞長安，虞長安對他淺笑一下。

    經理“哦”一聲，虞長安便又露出那副彬彬有禮的表情：“我們家鹿鳴承蒙經理照顧了，他還小，有些做的不好的地方請多多指導。”

    一個“表哥”做到這份上，說明兩人關系很親密，經理客氣應著，夸鹿鳴聰明乖巧，很討人喜歡。最后，虞長安以大哥身份又謝一次經理才帶著鹿鳴離開。

    兩個人擠在一把傘里面，虞長安將傘都往鹿鳴那邊偏，自己的肩膀濕了大半。

    進車里后虞長安說：“雨下得這么大，幸虧來接你了?！甭锅Q說謝謝。

    虞長安說：“別客氣。”

    鹿鳴乖乖地點頭，也不知道虞先生能不能看到。

    鹿鳴沒告訴虞長安，其實經理提出了要送他回家，但他拒絕了。這雨對鹿鳴來說算不上什么，他沒那么嬌氣。只是，虞先生的到來很驚喜，也很溫暖，鹿鳴感到很開心。

    到家已經很晚，青青早就帶著小孩睡下。整個家只有玄關和客廳的壁燈亮著。青青貼心將一樓的所有窗簾都拉好，這時候的一樓密不透風，虞長安頭一次在這里感覺到了點壓抑。

    今天的虞長安疲倦不已，下午那昏沉的一覺非但沒給他養足精神，倒是把精神都給睡沒了。虞長安對鹿鳴道晚安，說：“快去休息吧?！?/br>
    鹿鳴卻站著不動，他叫住虞長安：“虞先生……后天我休息的……”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了。

    虞長安手上掛著脫下的外套，轉回身來看鹿鳴。這男孩站在壁燈亮光剛好籠罩的位置，可后來虞長安每每回憶這一幕，腦中的場景總是那么昏暗模糊。虞長安看著鹿鳴，他也不知道自己盯了人家多久，空氣中滿是安靜和冰冷——青青為節約，關掉了客廳里的暖氣。鹿鳴迎著虞長安的目光，等待回答。

    虞長安的想法使他不自覺彎動嘴角弄出一個笑容來，他想的是，不知道鹿鳴這個小孩是怎么想的，經歷過上次的尷尬后竟還愿意來一次。他的笑是在笑鹿鳴實誠，可這實誠往難聽了說，就是傻。

    “好啊?！庇蓍L安答，這次的語氣已經不如上次鄭重。

    反正也不虧，虞長安想，聽鹿鳴講一講香艷性事，反正也不虧，素材自然是越多越好。他自顧自回了書房，把鹿鳴晾在外面，讓鹿鳴自己去揣度他那句含義不清的“好啊”到底包含了哪些意思。虞長安進書房后在心里嘆了長長的氣，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下午的覺把他的混蛋勁也給睡出來了。

    到了休息的日子，鹿鳴早早起床。這一天的空閑他都給虞先生，聽虞先生安排。

    虞長安起來時已經快中午，他又是從書房里出來的，似乎已經放棄掙扎，認命地將書房當做主臥。鹿鳴給虞長安做了早餐，虞長安邊吃邊問鹿鳴一會兒是否有時間。鹿鳴說有，虞長安便說：“那我們去超市。”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鹿鳴已經曉得在超市里不要亂看——虞先生會把他看過的東西都丟進購物車。鹿鳴多數時間只看地，然而虞長安早已記住他的喜好，被虞長安放進購物車里的東西大部分依然是給鹿鳴的。

    站在收銀臺前，虞長安又看套子。他隨意拿起一個，然后側頭小聲問鹿鳴：“你喜歡用什么樣的？”

    鹿鳴的臉瞬間紅了，他抿著嘴搖頭，表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虞長安本就沒打算從鹿鳴這里得到答案，他不過就是想逗一下鹿鳴，開一個低級劣質而且冒犯的玩笑。

    回家的路上鹿鳴依舊只看窗外。但虞長安知道鹿鳴生氣了。

    盡管鹿鳴不說話，不表達，但他的眼神在抗議，在責怪虞長安怎么把他們兩人的秘密帶出書房，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鹿鳴用沉默控訴虞長安的不守規矩。虞長安頭一次見鹿鳴生氣。原來是這樣沉默，表面上看起來這樣平靜的。

    虞長安不知道，鹿鳴在生氣之余，內心深處還有一種別的情緒在攪擾他，這情緒讓他不敢看向前方。鹿鳴怕紅透的臉蛋出賣了自己。

    鹿鳴在想，虞先生會和什么人用安全套，上一次買的難道已經用完了嗎……那么，虞先生和別人zuoai時會是什么樣子呢？這個想法太大膽且放肆，剛一冒出便被鹿鳴給按住。

    他一路都偏著頭看外面，脖子都酸疼了也不敢將頭給扭正。到了家只顧整理買回來的東西，磨磨蹭蹭理完，聽見虞長安叫他。

    虞長安說：“鹿鳴，整理完了？”

    鹿鳴答：“嗯。”

    虞長安笑一下：“那就來吧?！?/br>
    鹿鳴點頭，乖乖進書房。

    他還像上次那樣坐在虞長安的小床邊。虞先生的被子草草疊著，鹿鳴好似才意識到虞長安就是在這張床上睡覺，床上的每一寸都有虞先生的氣息，他用手輕撫床面。

    虞長安遞給鹿鳴一杯水果茶，茶是青青泡好裝進保溫水壺里的。鹿鳴謝過虞長安，抿一口茶，溫度和甜度都剛好。虞長安拉上窗簾后在鹿鳴對面坐下：“開始吧?！?/br>
    從何開始呢？鹿鳴看一眼虞長安，等著虞先生的指示。

    虞長安說：“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br>
    是在超市里那個讓鹿鳴生了氣的問題。對于冒犯了鹿鳴這件事，虞長安好像不打算道歉，他也沒表現出一點歉意。鹿鳴奇怪虞先生那個彬彬有禮的人格去了哪里，因此就算回到了家，回到了這個私密的小空間，他也不想回答了。

    虞長安又一次敏銳感受到鹿鳴微小的不滿，他湊近了鹿鳴，直直盯著人家，叫鹿鳴的目光無處可躲。虞長安說：“抱歉，惹你生氣了?！?/br>
    聲音好低好輕柔，幾乎已經到了哄著鹿鳴的程度。可這道歉中又帶著理直氣壯，不知道真心占幾分。

    鹿鳴說：“沒關系的，虞先生。”雖是“沒關系”，但好像也沒帶幾分的真心。

    不管鹿鳴是否真的不再介意，虞長安只管將那個問題重復一遍：“那你，喜歡用什么樣的套子？”

    其實在超市里，虞先生第一次問完，鹿鳴就很自覺地回憶了一遍。和虞老師所發生的性事里面，安全套是較少出現的東西——安全套放在臥室的床頭柜里，虞老師卻偏偏很喜歡在臥室以外的地方zuoai。

    鹿鳴便如實回答了：“虞老師很少用?！?/br>
    虞長安感到意外，同時一股微小的幸災樂禍翻涌上心頭——年近五十的虞北廉的jingzi果然劣質，竟只讓鹿鳴受孕一次。虞長安問：“那他都是內射了？”

    鹿鳴紅著臉點頭，說：“有時候也不是……”

    無論是發泄在鹿鳴體內還是體外，一個光裸的，股間流著jingye的男孩形象出現在虞長安腦中。一同進入腦海的還有虞北廉作的那張畫，鹿鳴的密地。

    對話到此停止，虞長安回到書桌前坐下，從桌上的煙盒里摸出一顆煙抽上。他知道鹿鳴的密地是他的禁區，他不該試圖觸碰那個地方。但那處地方偏在他腦中揮散不去，鹿鳴的一句話就能讓它以及它所在的整具軀體鮮活起來，讓它從鉛筆繪成的黑白稿變成彩色的影像，比任何色情電影都香艷的影像。

    虞長安嘴里呼出的一片片煙霧給他建了一個暫時的庇護所，他在里面掩蓋自己對鹿鳴產生性幻想而忽然爆發出的心虛。

    半根煙的沉默過去，虞長安說：“今天就到這里吧，謝謝你，鹿鳴?！?/br>
    鹿鳴還是像上次那樣對虞長安小小地笑一下，回答不用謝。然后起身離開書房。

    虞長安抽完剩下的半根煙，將它摁滅在煙灰缸里。他幾乎是攤在了椅子上，下身已經硬了?？伤淮蛩闳ダ頃驳桨l漲的性器，他要用rou體痛苦來對自己進行一次懲罰——竟然因為鹿鳴的那寥寥數語就勃起。

    虞長安又將自己關在書房一下午。臨近晚飯時分，他突然告訴青青今晚不在家吃飯，他要出一趟門。他不說去哪，也不說何時回，因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