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竹林之外,陣陣馬蹄聲響徹,白色的身影蹣跚于林間穿行,早上的霧氣濃重更添濕冷,他冷不禁打個哆嗦卻不敢放松停下腳步。 “追!” 他聽著聲音從附近而過才舒了一口氣。他的頭發被汗水浸濕,有幾根緊緊貼在他的側臉,腿腳也有些軟,顯然已經乏力。最讓人大吃一驚的是他身上穿的竟是囚服。但饒是如此也無法改變他身上的氣度。 崔明玨早已經覺得自己無法再跑了,當下只能靠在樹下休息片刻。 自一月前父親被人檢舉結黨營私,他就知道父親被斬首,全家流放的結局,可到現在他仍是不明白也不甘心。 崔家世代清白,他也知道自己的父親絕不是他人所說的那等營私小人,只因jiejie嫁于二皇子,父親因此與之親近……就只是因為這個,登基后的四皇子竟趕盡殺絕。 崔明玨眼里迸發出恨意,他狠狠地握緊自己的拳頭,指甲幾乎要把rou摳開。只是因為奪嫡!他從未想過人心能惡到如此。 這是他第一次真實的感覺到皇家斗爭的險惡,即使從小讀史書明白許多道理,但到底他也只是個未加冠的少年,也因此對奪嫡二字生了恨意與厭惡。 這次出逃是管家為他想的,他仍記得管家用渾濁而慈祥的眼睛看著他并細細囑咐的樣子,也記得他引開看守讓他走后他隔著很遠看到管家被他們蹬打的模樣。 所思所想太多,他的眼睛忍不住閉了起來,思緒飄遙,疲倦席卷了全身上下,他就在這竹林中沉睡了過去。 模糊中,他仿佛聽見有人輕聲的用心疼的口吻呼喊他的字,回想起來……自父親死后都許久沒有人這么叫他了呀…… 醒來是一個陽光正好的早上,即使未看見外面的風景,單憑一陣陣的花香也知道是美景。如不是他已歸西,那定然是被人所救。 “水……” 他想說話,嗓子卻疼的厲害。只能從喉嚨里勉強蹦出一字。 有侍從從桌子上取茶水倒入他口中,他終是徹底清醒過來。 崔明玨縱觀整個房間的布置,深感此屋主人之博才,其興趣雖廣泛竟與他十分相似。他眨了眨眼,披上床前所放的外衣走出房門。 門外是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栽種許多的花與藥草,一陣風吹來帶起陣陣香味十分沁人心脾。院東邊的搖椅上躺著一位翩翩公子,右手攥著一本書,那陣風把他垂地的淺藍色的衣角吹起又落下,雖然閉著眼睛,但可見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倒是一派風流。 可能是崔明玨的到來驚動了他,他眼皮微動,睜開眼睛后的樣子更讓人驚艷,其眼眸如炬,一閉一睜間竟像藏著星子。一時間崔明玨都分不清究竟太陽與他誰更晃眼。 “你醒啦。” 他聲音不高不低,卻如琴音般悅耳讓人忍不住再多聽幾句。 “之前看你躺在那個地方不知道情況怎么樣就把你帶回來了,怎么樣,現在身體還好嗎。”他用那漂亮的眼睛關切地看著誰的話,應該誰都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吧。崔明玨看得不禁晃了神。 “嗯……已經好些了,多謝兄臺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br> 他反應過來自己對剛認識男子的較多關注,不由有些羞赧。只趕快向其道謝行禮。 對方立刻把他扶起,動作帶著急切和溫柔。 “兄臺不必如此!我名暢長青,我見兄臺面善,兄臺不妨直接叫我字伯陽。” “暢兄?!彼麖奈聪脒^落到如此地步仍有一人如此如此炙熱的與他親近,卻也沒有直接叫對方的字。 “在下杜子明,字忘之。” 暢長青的眸子黯了一下,他于心間細細品味這個名字,他竟是想要忘記嗎……也是,這樣的事,他得有多痛苦才能把一切都放在心里。但他也把他忘卻地干干凈凈吧。 想罷,他又擺起笑臉“子明兄這段時間不妨住在我這院子里,地方雖小,卻足夠安全,該有的也不缺,只希望子明兄莫嫌棄。” 崔明玨抬眼似乎有些驚訝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下一秒卻被他所說的吸引住思緒。 “暢兄高義,你這樣熱心幫我我怎會嫌棄,倒是我不知該如何報答你了?!贝廾鳙k有些羞愧,自己什么事都沒有做對方卻如此,何況如今的自己是在逃的人,自己豈不是在拖累他人。 不如以身相許。 暢長青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幾字咽下。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一定要讓這個男人和他在一起,但不是現在。 他向崔明玨笑道“我觀子明這氣度定是博學之人,我只愿你能與我多談些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如此便好?!?/br> 如此崔明玨便住在了這方小院中,只料理院中的花,再讀一些書便能打發一整天,暢長青有時會待在院中,兩人一同探討詩詞歌賦,兩人觀念相近,時間一長崔明玨便已在心底認定了對方為自己的知己。 有時候暢長青也會離開這個院子一去幾日,崔明玨也不問,他自知大家都有秘密,對方可能也是化名,他自己無法坦誠相對自也無法要求別人如此。 這一晃時間便過了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