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安寧、周淼、李曉青、小禾四個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和諧，有時候小禾也會跟著李曉青一起去冷飲店，女孩子話不多，安靜地坐著聽其他三個人聊天，在李曉青偶爾轉頭問她“是不是啊？”的時候回以微笑，不論是吃飯、游玩、買東西，小禾永遠都是主動付錢的那個人，而且理所當然充滿風度，仿佛她就應該這樣做。

    掏錢的動作，總使人多三分帥氣。

    安寧吶吶：“這該死的有錢人。”

    安寧不是沒錢，她只是不懂得怎樣表現得友好、風度、討人喜歡。

    小禾學姐就像一個被訓練好的機器人，但又很少有人能抵抗機器人表面上的善解人意，更不用說這位“機器人”還有一副姣好的皮囊。

    安寧想，如果她是個男孩，也許也會喜歡小禾學姐這樣的人。卻從來沒有意識到，她這樣不善解人意，不風度翩翩，甚至也不友善的女孩，也得到了周淼的喜歡。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小禾學姐快畢業的那段時間，李曉青給安寧發短信：老地方見，一個人來。

    安寧正跟周淼膩歪呢，聽見短信鈴聲也顧不上，像條癩皮狗使得往人家身上拱，還說：“來嘛，親一個嘛淼淼，親一個。”

    “你來短信了。”周淼一邊笑一邊招架，胳膊肘推著安寧的身子，膝蓋頂著安寧的肚子。

    “短信不重要。”安寧有點蹬鼻子上臉，不依不饒的，她倒也不是想真怎么樣，就是喜歡逗周淼玩，看他各種小表情，逗著逗著就容易走火，周淼“啪”的一巴掌抽在安寧臉上，不重，但是很響，兩個人都傻眼了。

    安寧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活生生的“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的現實版。

    周淼有點慌，想拉開她的手看看臉怎么樣，結果下一秒安寧就傻笑出聲：“你這樣，更刺激了。”

    “安寧，你還有抖M傾向呢？”

    “周淼，你知道的還不少呢？”

    周淼鬧了個大紅臉，斗嘴他不在行。

    安寧這才掏出手機看短信，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

    “什么事兒？”周淼隨口一問，安寧想了想才說，“沒事兒，推銷的。”

    安寧又開始撒謊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對周淼撒謊，可是本能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

    李曉青一個人坐在冷飲店等安寧，點了自己的冰淇淋和安寧的氣泡水，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像夏日的樹蔭。不知道是不是騎車騎得太快的緣故，安寧心跳得很快。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出來喝飲料了。”李曉青說得安寧鼻子酸酸的，她點了點頭，等待李曉青說下去。

    “我打算跟小禾一起出國，手續都辦好了。”

    安寧張著嘴，又閉合，反反復復，腦子空白。

    李曉青笑得很溫柔：“怎么了嘛安寧，你可不是嘴笨的女孩子。”

    安寧這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子，撞上桌子撞灑了飲料，“啪”的一聲，玻璃杯四分五裂，氣泡水在地上滋滋冒著冷氣。

    “小禾……小禾她不是個好人。”安寧話出口，眼淚便跟著掉了下來，她想說很多很多挽留李曉青的話，那些話爭搶著要從喉嚨里出來，卻又都堵在喉口，噎得人難受。安寧說出了最不該說的話，但李曉青并沒有生氣，還是那樣溫柔又縱容地望著她，冷靜得過了頭。

    所有的冷靜，使熱情都不再有意義。

    安寧這才意識到，即使不是小禾，李曉青也并不會愛上她。

    十六歲時酒后的告白，李曉青聽得清清楚楚，只有安寧自欺欺人，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是安寧不管那些，她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李曉青，告訴他自己喜歡了他這么多年，告訴他小禾背叛過他，告訴他只要他愿意留下怎么樣都可以……不管不顧的。

    突然，她聽到李曉青說：“你要和周淼好好的。”

    對啊，周淼。

    安寧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樣，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望著李曉青淚如雨崩，她覺得好委屈，憋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曉青默默地低下了頭。

    “你有沒有……有沒有……”

    算了，安寧問不出口。女孩子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出了冷飲店。

    安寧多希望像以前的每一次吵架一樣，李曉青都會主動發短信問她，還生氣嗎？我請你喝飲料好不好？

    但是這一次沒有。

    李曉青真的要走了，沒有人再縱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