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贏坐在浴缸里，低眉順目地任由時光給他打上洗發(fā)水，發(fā)尾斑駁的jingye被沖刷掉，除了水聲。水汽彌漫的浴室格外安靜。褚贏睫毛上的水滴讓整個人顯得格外脆弱，除了偶爾時光轉身時，忍不住勾起的微笑。

    “褚贏?！睍r光低著頭，像做錯事情的小奶狗，眼睛濕漉漉的。時光躲閃著褚贏回望的眼神，強行笑道：“那什么，我沒有換洗的被子了，我去俞亮那屋拿下他的，回頭還給他賠一床?！?/br>
    “小光。”略帶嘶啞干澀的聲音讓時光直接回想起情欲中，褚贏也是這么想讓他輕點的。

    時光臉上一紅，腳下一轉快步走出浴室，嘴里還安慰道：“我趕緊給你換去哈?！?/br>
    咚，門被撞得極為響亮。

    門外的時光直接癱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膝蓋，把自己埋在黑暗中，時光無聲地吸了吸鼻子，“這都叫什么事??？”

    門內(nèi)的褚贏抬眼，抬手對著燈光看著自己尚帶紅痕的手腕，克制又溫柔的摸了上去。

    等到時光再次過來找褚贏，褚贏已經(jīng)將自己沖洗干凈，自己吹干頭發(fā)。

    “褚贏，你收拾好了啊?！睍r光打開門，“要不然，你先去睡吧，我再洗個澡。”

    “是我讓你很困擾嗎？”褚贏輕聲道，“如果我說，這是我愿意的呢？”不等呆住的時光回答，褚贏略帶蹣跚走出浴室。

    床鋪已經(jīng)被收拾的干凈，只能味道還沒有散干凈。

    被子已經(jīng)不是暖黃色，而是冷色調(diào)的灰色，帶著一點雪松的味道。

    褚贏微微顰起眉，坐在床邊，滿足的心情帶了一點陰暗，本能的占有欲讓他不舒服。

    片刻，聽到隱約傳來的腳步聲，褚贏快速躺在床上，身后傳來的不適讓他忍不住一聲悶哼。

    “褚贏，你是不是不舒服？”

    褚贏抬眼看他，“有一點?！?/br>
    少年人臉色窘迫，關掉燈，只留外面月亮映照的光，昏暗的光線讓他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氣。

    褚贏看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時光將大半床鋪留給了他，褚贏聲音苦澀，語氣真摯“對不起，小光。我那時候在想事情?！?/br>
    “不是，褚贏，這種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才吧？你和我道什么歉啊？”笨蛋一樣的少年聞言，直接轉過身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少年人的guntang的體溫讓褚贏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心臟激烈跳動。

    明明活了一千多年，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時光沒有聽到褚贏回應，猶豫地將手摸上了褚贏的額頭，“你是不是不舒服?。縿偛盼也榈馁Y料，說可能會發(fā)燒。”

    褚贏順勢貼近，伸手摟住了想要起身查看的時光“小光。”

    “嗯？”

    “發(fā)生了這種事，你是不是更希望我沒有回來？”

    “不是，你胡說什么呢？我想了你五年，你這么想我的嗎？”近似于表白的話，讓褚贏滿足的笑了，借著時光看不到。

    “這種事，如果讓你覺得難堪，那就是個意外吧，忘記也無所謂?！蹦觊L者的體貼無私讓時光的的尷尬窘迫煙消云散，取而代替的是愧疚，如同藤蔓一樣纏上來。

    “褚贏?！睍r光的手握住了拳，語氣猶豫：“其實?！?/br>
    時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離開這五年，我沒想過以后喜歡的人是什么樣子。大一的時候，我和俞亮合租了這間屋子，空閑的時候就打譜練棋子，也沒時間感覺大學的多姿多彩?！?/br>
    “褚贏，我希望你不要再說什么離開了?！?/br>
    “我一直，一直都很希望你回來。”

    “如果，你能喜歡男人的話?！?/br>
    “我會努力對你負責的。”

    褚贏眼神沉沉，抿了抿唇。

    他的小冤家，就算過了這么多年，也依舊單純可愛。

    “好?！瘪亿A回道“我相信小光?！?/br>
    什么是一千年？

    黑暗中的日復一日，外面的世界星河璀璨，萬物紛繁，他被囚在一方世界，眼過之處皆是黑暗，只能靠回憶活著，圍棋成為了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

    如果他的世界重新有了光呢？

    他可以不用裝作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褚贏。

    也不再是喜怒哀樂只能靠圍棋的人。

    他可以裝哭、提任性的小要求，向一個人展現(xiàn)自戀，毫無顧忌的撒嬌，因為有一個人可以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一千年的囚禁，長久而寂寞，神之一手成了唯一的期盼。

    后來的褚贏卻覺得，幾年濃墨重彩，千年的苦不值一提。

    比起相見來，千年何其短。

    什么是一千年？

    是失去一個人。

    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除了記憶，沒有辦法證明他曾經(jīng)來過。

    因為怕忘記，只能一遍一遍回憶過去。

    盡管包裝精美的糖果，吃到最后會扎到自己鮮血淋漓。

    他的細心教導、他偶爾的小脾氣、他苦苦思索的安慰、他得意時候的眉梢挑起。

    后來啊，他的月亮，他的眼，帶著他半個靈魂一聲不吭地消失了。

    褚贏，我是個很懦弱的人，有很多不敢面對的事情，我知道回憶你很痛苦，但是卻親手選擇了這種痛苦。

    他的一千年，短暫卻痛苦，因為不能忘不敢忘，他自己選擇了一日如千年的痛苦。

    比起想念來，千年何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