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路燈燈光在頭頂，樹影在搖曳變化。路過的人影從我眼前經(jīng)過，我輕輕嗅了嗅，聞到了一股香煙的味道以及略顯熟悉的氣息。

    我是個beta，按理說是聞不到什么氣息的，對信息素的敏感程度也是罕見的微弱。裴肅曾經(jīng)說過，beta數(shù)量比起他們omega跟apha的數(shù)量而言是繁多而龐大的。beta也有腺體，也有感官感知，也有屬于自己的信息素，只是沒有omega那樣濃烈。

    而我恰好是對一般信息素不敏感的那種，裴肅還為此感到惋惜，認(rèn)為我是某種意義上的“殘疾”——不過于我而言，敏不敏感，能不能感知到信息素，那都是次要的。

    所以，當(dāng)我能感知到一絲熟悉的氣息時，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長久以來，能讓我感知到真切實意存在的人很少。

    不是易深，就是裴肅。

    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垂下的眼眸忽然抬起，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到到對方的背影之上。身量挺拔，腰背挺直，略顯凌亂的后腦勺黑發(fā)。

    穿著寬大的黑色風(fēng)衣，襯得雙腿筆直修長，在光影交替中若隱若現(xiàn)。步伐不緊不慢，男人走路時仿佛帶起了一陣風(fēng)，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夾著的一點猩紅火光還在燃燒泛現(xiàn)，我看到了快要燃盡的煙蒂。

    我看著這道背影，這人在某家酒吧停頓住，腦袋上頂著上方牌匾五彩斑斕的光。接著，如我所預(yù)料的回過身，露出了那張俊美的臉龐，對著我微微一笑。

    我認(rèn)出了他，也回以微笑。

    黃昏，他的名字。

    很久不見的老朋友。

    黃昏邁著步伐朝我走過來，我的眼一直追隨著他指間的泛紅煙蒂。直到人都到眼前了，我還是一直盯著。他晃了晃那支香煙，眼眸流轉(zhuǎn)，對我說：“你在這兒坐著發(fā)什么呆呢，裴桉。”

    “沒有發(fā)呆。”我一邊回答，一邊心不在焉地移開目光。

    黃昏應(yīng)了一聲，“沒發(fā)呆那要不要回家洗個澡——你是淋了雨還是跳了河，衣服褲子都濕成這樣了還能坐得住，真的佩服。”

    我回答他：“淋了雨。”還將懷里的塑料袋舉起來給他看，“這是藥。”

    “那你看起來還這么可憐兮兮的。”黃昏免不了又為我嘆息，“好歹也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xué)，要不現(xiàn)在跟我去酒吧轉(zhuǎn)轉(zhuǎn)，認(rèn)識新朋友？”

    我搖了搖頭，“不用。”

    黃昏似乎想開口詢問我什么，又止于唇間。他了解我的脾氣，我是怎樣一個人他最清楚不過。不會熱絡(luò)的多說上幾句話，也不會特意去巴結(jié)誰。他覺得這只是我的本性，這臭性格就擺在這兒。但其實我對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也并不想說些什么無聊的話語——除了對易深。

    雙方沉默之下，我又盯著他指間的煙蒂發(fā)呆。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討厭過一樣?xùn)|西，煙。

    煙的牌子我不明白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不喜歡抽煙味的那股味道。但我嘗試過幾次，屈指可數(shù)。有種嗆人，肺部會被濃霧狠狠刮開的錯覺。會一直咳嗽，咳出眼淚跟數(shù)不清的煩悶。只剩下說不清的舒暢。

    再者便是偶然路過一個地方，可以是街道，可以是小區(qū)門口，更可以是路過正在堵車的馬路邊。我還記得那位車主的手，忽然從車窗里伸出來，我連對方的臉龐都來不及看，只看到了一只手臂跟被夾在指間的一點猩紅。

    我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一下，在手背上。

    煙蒂的灼燒感頓時蔓延開，我久違的感受到了疼痛。

    這或許就是活著的感覺。

    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原來還可以做跟易深在一起的夢，忽然就碎了。

    碎掉的鏡子之后顯露的，是裴肅正對著我，一臉的笑意。

    純真而美好的omega，是所有alpha都向往憧憬的。

    beta也許也會喜歡他。只有我不會。

    所以，易深選擇了他，又有什么不對？

    我只是一個連自己信息素都感覺不出來的beta。

    我長呼了一口氣，對黃昏忽然問道：“還有煙嗎？”

    我想嘗嘗。

    黃昏只是挑了挑眉，將煙蒂彈到地面，從風(fēng)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再從中取出一支給我。

    他說：“抽了可能心情更不好。”

    我不以為然。只是將那支煙拿了過來，他俯下身，“咔嚓”一聲的打火機聲響，我手中的煙被點燃了。看起來還不錯。

    我小心翼翼地將煙放到唇上，眼神茫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