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插播一條受的回憶(沒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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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開始的?” 說來也可笑,連寧子安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只記得離島那一年,太陽的光線濃烈而柔和,海面格外平靜,少年郎們早已脫離了青澀,短款軍靴踩在甲板上咚咚作響,連船帆揚起的弧度都令人倍感舒適,讓寧子安覺得這不是一艘承載著罪孽的游輪,而是外出兜風的游艇。 二十上下的年紀,搞不好就會殞命在這里。 游輪上的食物很豐盛,餐廳里架著幾張二十多米的長桌,載著無盡的珍饈美味,寧子安自從上島以后,就再也沒見過這等奢侈的好光景。 下船之后,來到一個一百多公里遠的小島上,被抽選出來的50名“相濡以沫”、“相依為命”的戰友,一旦進入了“籠”中,就會出手相向,互相殘殺。 為了教會他們什么是“冷血”,只有一個人能踏著同伴的尸體存活下去。 只能活一個,如果寧子安不一只茍在某個角落,就相當于一場車輪戰。 不遠處已經開始了廝殺,雨林中大小喬木遮天蔽日,地上滿是粗細不一的藤蔓,寧子安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絲毫不敢疏忽。 血rou撞擊的聲音,少年哀嚎的聲音,野獸低吼的聲音。 解決掉幾個關系一般的菜雞之后,寧子安再一個回頭,就看到了一個他最不像對上的人。 領頭的胡小胖是少林出身,壯的像座小山,身體素質過人,底盤扎的很穩,他趁著寧子安不注意便是單只腿一橫,一掃,把寧子安別了個狗吃屎。 羅漢功。 寧子安站起身,吐出一嘴土星子,冷冷地問道:“怎么,跟蹤我?” 胡小胖洋洋得意:“你那些‘小弟’呢?怎么一個都沒跟來?” 寧子安笑道:“跟來做什么?被我殺?這種時候還抱團?你是腦殘嗎?” “哼,你倒是挺有覺悟?!?/br> “一般一般啦,還跟我廢話做什么?想殺我就來?!?/br> “我們都認識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會殺你呢……你誤會了,我是來談合作的。不用我們先連手解決一些渣渣,最后再……” 話音未落,寧子安便一腳招呼了上去。 這兩個人每次格斗測試都是前五名以內,寧子安沒有信心可以順利的解決掉胡小胖,但他不想跟這種敗類合作,真是侮辱嵩山少林的威名。 胡小胖的腿下功夫是在是了得,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如魚得水,洋洋自得,把寧子安絆的連連后退,手上又打不到對方,只得整個人把胡小胖撲倒,兩個人糾纏到一起。 可他死也沒想到胡小胖居然帶了刀,不知道又是賄賂了哪個教官,這已經屬于犯規了。 兩個人勢力均衡,一時間誰也拗不過誰,胡小胖刀劍都懟在了寧子安的眼皮子上,又被寧子安制住手腕,拼著力氣。 幸而腿還空著,寧子安迅速用膝蓋撞擊胡小胖的下體,把對方頂得差點不能人道。 胡小胖一怒之下拖著寧子安的腳又去刺他的側腹部,雖然刺歪了,但也流了不少血,寧子安只覺得肚子上火辣辣的,襯衫當時就濕透了。 就在他的脖子就被一刀扎破的時候,只聽腦袋上“哎呀”一聲,一顆石子準確無比地打中了胡小胖的右眼,把胡小胖疼得哇哇直叫。 “誰?!誰打老子?!出來!” 寧子安覺得那應該是一個自制彈弓,才有這么強的彈力,胡小胖的眼球估計都被打碎了,流出一條血淚,慘不忍睹。 獨眼少年站起身來踹了寧子安一腳,四處尋覓。突然間,樹上吊下來一個影子,那人用腿勾住了樹枝,腦袋朝下,撰著一根藤條猛地勒住了胡小胖的脖頸,下手狠厲,那胡小胖不一會就失去了知覺,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黑影從樹上跳了下來,走進寧子安。 寧子安捂著腹部,看著眼前的馬丁靴,照著對方的身高隨意判斷了一下,心里起了希望:“是,楚源遠嗎?……” 楚源遠會殺他嗎? 直到被對方扶了起來,靠著樹根坐好,他才看到對方的模樣。 ——曾經不到十三歲的小屁孩,六年來,早就長成了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 在這少年向青年過度的年紀,對方的身高顯然比寧子安更勝一籌,寧子安沒法再像過去一樣賤兮兮去摟過孟羽的肩膀,再煞有其事地說上一句:“別怕,我們會活著的?!?/br> 在少年還沒有自己高的時候,寧子安總會強迫對方認自己當大哥,但這人一次也沒叫過,又傲又拽,睨著眼瞪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而除了學習漢語以外,兩個人的交流就越來越少,寧子安是個話癆,碰上“冰山酷哥”的類型就特別尷尬,也不知道該聊些什么,對話總是進行不下去。 就好像現在。 孟羽隨意撕開了襯衫的下擺,兜住寧子安的傷口,幸而那里只是劃傷,而沒被捅破,不然腎臟就會不保。 寧子安問:“你不想殺了我嗎?” 孟羽回答:“你覺得呢?” 寧子安又問:“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孟羽看都沒看他一眼,道:“你想殺我了嗎?” 寧子安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不想為了一己之力而殺死好友,只想走一步算一步,但嘴上卻逞強道:“想啊,怎么不想?你不知道條件嗎?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一起死?!?/br> 他沒想到,下一秒,一把刀柄被塞在了手中。 寧子安低頭一看,刀子上還沾著血跡——正是胡小胖的那一把。 他捏著刀抬頭看了看孟羽,而后者蹲在他面前,手臂隨意地搭著膝頭,深邃的眸子正靜靜地盯著他瞧,沒什么表情,貌似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寧子安慌了,心道這是唱哪出?莫不是在向自己挑釁? 他不知道孟羽的真正實力,每次格斗聯系的時候對方總是會輸給自己,但寧子安又覺得根本不是這么回事——他贏的都太過輕松。 拼盡全力的話會怎么樣還不知道呢。 這時,周圍的草叢動了動,一震窸窣之后黎野拎著一只野兔從里面躥了出來,便走便嘟囔:“那一窩都挺肥,就是不好打,跑得嗖嗖的。” 寧子安馬上渾身繃緊,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可黎野只是丟下兔子,還扔給孟羽一盒火柴,就匆匆走開了:“別那么看著我,我這就走……你們繼續!” 這也……太奇怪了吧? 他們不想活著嗎?怎么跟過家家似的? 不過,這場戰爭少說要持續一天一夜,教官跟特種兵并未給他們提供食物,只能自求多福。 孟羽背著他,在黃昏下的雨林中走了好久。 寧子安從未想過有一個人的背可以如此溫暖,可以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他手里還握著那把匕首,卻并沒有殺死對方的想法。 孟羽真的太大意了,身后的人正拿著刀子,就匍匐在他背上,還跟沒事人似的。 寧子安問:“你就這么篤定我不會殺了你?我要下刀了——” 孟羽回答:“可以?!?/br> 寧子安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對方說道:“但你可以等到最后再動手。” 那條路格外漫長。夕陽將兩人的影子跟七扭八歪的植物融為一體,整個島上好像四處都埋伏著怪獸。 當年只會冷著臉說“謝謝”的小孩長大了,寧子安想。 少年的身上開始散發出成熟的荷爾蒙氣息,把寧子安迷得顛三倒四。 二十歲出頭的寧子安這才發現,晚熟的自己,可能喜歡男人。 怪不得看著A片打飛機的時候一點都不爽。 雌雄同體的雙性人是個彎的可能并不奇怪,但怕就怕在喜歡上了一個直男,也許他在好久以前就喜歡上孟羽了,只是對方太多冷淡,誰都靠近不得,寧子安每次跟孟羽搭話就會越說越暴躁,越暴躁還越想說,仔細想來,那只不過是對得到的冷漠回應不太滿意而惱羞成怒罷了,根本上只是想取得對方的注意力。 寧子安一手拎著兔子,一手握著刀,把雙手架在孟羽的肩膀上,感受著托在自己的大腿下面的雙手,臉有些發燒。 真是的,這種時候,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又會忍不住地,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下巴底下那濃密漆黑的發絲。 孟羽的頭發看起來很粗很硬,但碰到了卻軟軟的,摩擦在臉頰上會癢。 都說頭發很軟的人,性格也很溫柔,是這樣的嗎? 就在寧子安放飛思緒的時候,孟羽放下了他。 兩個人找到了一個樹洞才敢放下心來生火,撿了一堆干樹枝,把兔子簡單處理一下,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寧子安看著對面十九歲的青年,不禁問道:“你是故意的嗎?在兔子里下毒了?不想親自動手?還是……怎么著?逼我先動手?才有殺了我的理由?” “不是?!?/br> “那……為什么……” “學費。” 寧子安一愣:“什么……學費?” 孟羽道:“你不是我的老師嗎?” 寧子安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學習國語這件事??蛇€是難以信服,又不確定地問:“教你說中國話,也不至于把命給我吧?” “你想要么?” 寧子安呆呆地:“不想……我才不要……”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這種對話很不合時宜。 他們之間必須死一個。 孟羽“嗯”了一下,說:“要就給你?!?/br> 寧子安啞口無言。 他覺得這人是在開玩笑,便道:“那行,說好了。但我現在不要,”想了想,又問:“你不想從這里活著去出嗎?” 良久,孟羽回答:“想?!?/br> 寧子安很開心能與他這樣放松地聊天,雖然場合不是怎么合適:“那如果有一天你自由了,最想做些什么?” 又是一大片沉默,久到寧子安以為,孟羽不會再回答他。 “想要一樣東西?!?/br> 火光的另一側,有個聲音輕輕地回答。 寧子安笑了笑,覺得“那樣東西”,肯定老值錢了! 漫長的黑夜過去,好在這場屠殺并沒持續到最后,他們的教官坐在直升機上開槍召喚幸存者們在海岸上集合,那時候島上還剩下十個人,都幸運地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