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海
紅瞳的雄子,伊夫(Eve).斯溫伯恩.霍恩比.戴維斯,或者簡略的說,伊夫.戴維斯,待在房間里飽飽地睡了一覺。 他剛解凍就勉強讓自己清醒過來,又不失風度禮節的應答。 這些動作帶來的后果就是,針扎樣的頭痛和沉重到難以移動的軀體。 伊夫剛開始睡得不是很安穩。 怕他身體不舒服,所以時刻監看他的細心懷特艦長有發現這一點,刻意微調他房間的溫濕度,沒放過他的每一絲小表情。 大概調了兩個多小時才發現最適合小雄子的數值,真的是不容易。 伊夫再次醒來,已是16日10點32分,他足足酣睡一天半。 10點正是塔爾的清晨,他醒的時間正巧,剛醒來就被一陣陣難耐的饑餓感襲擊,迫切的希望吃點什么。 他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還穿著冷凍艙內的衣服,又舉起雙手,嗅嗅袖口,一副嫌棄的神色,放棄出門問人的想法,選擇先洗澡。 洗澡后沒找到合適的衣服,隨意找兩件寬大的襯衫和軍褲穿在身上,用尾巴把軍褲的后面戳出一個小洞,將黝黑細長的尾巴伸進去,展到外面,再靈巧地纏到腰上。 這才走出房間。 卻不知自己的樣子被某個兢兢業業的艦長全都看了去。 阿諾德重復提醒自己這是工作,卻還是沒能將目光從小雄子的白瘦腰肢移開,軍褲里前端已經處在半勃狀態。 等小雄子走出房門,“咔”的一聲,將他驚醒,他這才反應過來,急于將證明自己情動的證據毀尸滅跡。 這不能怪他。 由于塔爾恐怖的雌雄比,他活到現在還沒親眼見到過一個雄子,前日受剛出冷凍艙的小雄子信息素影響,血氣方剛的,處于亢奮狀態。 這小小一點加料,充其量是個火星,結果他自己一點就著了。 他慌忙給自己戴上抑制情動的鎖,動作嫻熟,只用上半分鐘,深呼吸幾次,側頭將臉貼到玻璃上,讓自己臉上的潮紅快速褪下去。 這位阿諾德.懷特艦長整理好自己后,站起來,一回頭,看到剛剛畫面里的小雄子徑直朝他走過來,穿著和畫面里一樣寬松的衣服。 他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第一條想法竟是“他沒穿內衣。” 阿諾德為自己感到羞愧。 “早上好,先生!”伊夫和這位士兵打著招呼,笑得軟糯乖巧,讓阿諾德覺得這和教材上的雄子一模一樣,下意識緊繃的身體頓時放松不少。 兩件過于寬大的衣服被伊夫挽起來,露出手腳,穿得非但不邋遢,反而帶著一種異樣的精氣神。 “早上好!”阿諾德微翹起嘴角,努力表現著和善,卻因為不常笑而顯得怪異滑稽,成功讓對面的小雄子笑出聲。 他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變回自己常用的嚴肅表情,看著笑著的小雄子,安慰自己‘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怎么達到就不那么重要了’這樣的屁話。 阿諾德確信小雄子已經接受到自己的善意。沒錯,看小雄子笑得多開心啊。 “您是否介意告知我,您的名字?”伊夫努力收斂,語調卻仍帶著幾分笑意。 “阿諾德.懷特。”他說著又覺得該加一句,他也確實這樣做了,“這艘星艦的艦長。” 伊夫情真意切地夸贊,“您年輕有為。” 阿諾德聞言又不好意思起來,視線也不敢落在這位雄子身上,微微偏頭看向小雄子腳邊的地板,只是說,“……您不必稱我為‘您’。” “那好吧。”伊夫想起進冷凍艙前的一些俗規,改了稱呼,“請問您……你方便給我找些食物嗎?我有點餓了。” 阿諾德一頓,仿佛聽到有鈴鐺在腦中震響,‘我忘了!我竟然忘了!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這句在腦中刷屏。 以至于陷入一兩秒的呆滯。 “懷特先生?”伊夫的呼喚令他回神,也讓他露出懊悔,歉意,和愧疚交加的神色。 “我真的很抱歉。”阿諾德低下頭,“您知道的,通常雄子不會乘坐戰艦,所以這里備下的食物只有代餐的營養劑,它們味道都不怎么樣。”他略頓一下,“其實還有一些堅硬的新鮮食材……但您大概沒有辦法消化掉它們。” 伊夫聽到“抱歉”這話時還以為他們根本沒帶食物,心都提起來了。 有些雌蟲仗著自己身體素質好,出任務時什么也不帶,生活必需品一欄就是個“null”,這是常有的事,也是公認的常識。 后來聽到營養劑,他松口氣,“有營養劑就好,可以請你給我一支嗎?” “當然。”阿諾德艦長當即動身走向斜對面的柜子,拿出一盒營養劑,在里面翻找著什么,只留給伊夫一個背影。 他的聲音傳到伊夫的耳朵里,“其實您可以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的,您有資格這么做。” 阿諾德試圖在亂七八糟的盒子里翻出一兩支不那么難喝的,結果卻不盡如意,最后只能把整個盒子都端過來供小雄子挑選。 這些營養液的玻璃管,貼近底部的地方都印著簡筆畫,一條魚的簡筆畫。 伊夫拿起一支,摸著自己手中裝著透明的液體的透明玻璃,用拇指肚描摹著魚紋,怔怔出神。 在阿諾德看來,小雄子定然是在做一口氣喝掉超超超超難喝營養液的心里建設。 心中越發覺得對不起小雄子,手頭兒卻也沒其他能拿出來吃的東西。 他見小雄子抬頭看著他笑笑,打開蓋子,一口氣將一支營養劑灌下,微蹙眉頭,拿左手擦擦嘴,就要伸手再拿一支。 立馬出言阻攔,“一支是一天的份量。”他這樣解釋。 “……但我還是餓。”小雄子抬頭,可能是因為營養劑太難吃,也可能是因為太餓了,望向阿諾德的眼間隱隱可見水光,語氣也有帶著幾分不經意的委屈。 阿諾德避免對視的策略,被小雄子突然的抬眸打碎。 他撞入小雄子那雙比紅剛玉還要驚艷幾分的眸子,淺淡的灰瞳和的艷麗水光紅瞳對視,腦中恍然閃過‘我的眼睛和他的發色一樣。’ 阿諾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此時冒出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他就是這樣想了。 ‘爾里星海太暗,星艦的燈開得過亮,我得和沃克商量下,把燈調暗些。’第二個閃過的想法也奇奇怪怪。 這同樣怪不到他身上。 璨璨燈光打在紅瞳邊,微微水光愈襯得清亮。 短短幾秒,時間過得既慢如龜牛,又快如晨光,阿諾德鎮定地降下自己“彭彭”跳著的心率。 ‘如果老師知道我把戰技用到此時,絕對會和我開一對一決斗場。’這是浮現在他腦中的第三個想法。 他開口,“請您再忍耐大約十分鐘,等營養液流到胃部就會有飽腹感。” 阿諾德慶幸自身的聲音刻板而冷冽。這十分好用,不管是發號施令,還是應對此時的情況。 “好吧。”伊夫得到解釋,低下頭,語氣在委屈里加入失望,令懷特艦長的心都揪起來。 阿諾德試圖找些東西來轉移雄子的注意力,努力搜索大腦中的知識。貧瘠的爾里星海,有什么好玩的東西,能讓小雄子開心呢? “您看過星海嗎?” 伊夫搖搖頭以做回答,興致不高。 星艦內部的燈光突然全部關閉。 伊夫猛地拉住身邊人的手,盤住的尾巴倏地打開,纏到懷特先生的腰腹部,抬頭警惕地向四周打量著,就要將精神力鋪開,準備應戰。 耳邊聽到懷特先生急急的聲音,“是我下的命令,您向前看就……” 阿諾德有點說不下去,腦子一片空白。 對于第一次接觸雄子的他來講,如今的場景有些太過刺激。 他猛得一激靈,發覺自己的一系列行為像是在給小雄子下套,在心里一遍遍哀嚎著,‘星靈在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此時星艦內部昏暗,外部的燈光亮起,這是遇到敵人時的節能模式,是蓄能攻擊的前兆。 伊夫聽他的話向前看,霎時瞳孔放大,眼前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 戰艦一瞬發出的光亮似是一個小型恒星,照亮周邊的星球。這附近的礦星種類繁雜,一個個反射著光源發出瑩瑩的,深淺不同,大小不同的光芒。 諸多礦星組成一片真正的星海,掛在名為“爾里星海”的地點,某些轉速較快的小型礦星,變成在海中翻躍的游光,給本應是“靜”的星海注入活力。 臨近的星球發出水藍色的熒光,看起來像星艦的好幾百倍那么大。 伊夫無意識松開手,幾步走到玻璃前,雙手扒在玻璃上,睜大眼睛,企圖看得更清楚些。 沒有特意收斂的狀態下,尾巴尖端在身后翹起,一晃一晃,畫出一個又一個小圈圈,表露出主人的心情。 阿諾德在后靜靜看小雄子和星海,有點小失落,也有點小慶幸。 好一會兒小雄子才回過神來,轉過頭,眼睛里盛放著剛剛入目的萬千星光,“酷斃了(cool)!你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景像嗎?真羨慕你!” “也不是每天,只是偶然間發現。”阿諾德慢悠悠回答,慢悠悠走上前,問了一個問題,“您還餓嗎?” 伊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頓時失笑,“當然不。”他轉回身繼續盯著漂亮的光海,“我已經被這些星光喂飽了。” 吐出的語句譴鐫且溫柔。 —— “艦長?”還以為出現什么強敵的副艦長沃克全副武裝進來后,立刻發現現場氣氛不對,“……額,你們慢慢聊。” 退回去,當然,是面向兩人慢慢倒退回去的。 阿諾德征求伊夫同意后將星艦一切恢復正常,和他隨意閑聊,“我原以為會有很多人進來問我,看來沃克現在還在外面。” 他隨手拿起一支營養劑,極其隨意地喝一口,看樣子已經適應它的味道,目光仍落在小雄子身上。 見小雄子抬頭露出尚且稚嫩的小臉,問得認真,“請問您是否有心儀的雄子呢?” “好心的戴維斯”,阿諾德.懷特,自出生起,第一次喝營養劑喝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