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的視線落到地上，他睫毛濃密烏黑，平時看著以為是上了筆眼線，這會兒低垂著眼瞼，顯得尤為可憐，像是被人拋棄了的小狗。

    他聲音很輕：“你怎么能這樣呢。”

    涂杳有點頭皮發麻，心虛的移開視線，小聲道：“你別這樣說話啊。”茶里茶氣的。

    江起頭也沒抬：“我說的不對么？”

    涂杳：“......”很對，她就是這么想的。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拯救涂杳于水火之中，她連是誰打來的電話都沒看，忙不迭接通放到耳邊：“喂？”

    意外的是，蔣深打來的：“涂杳，你室友說，你昨晚沒回寢室。”

    涂杳面對江起時不是他的對手，自亂陣腳十分狼狽，聽到蔣深低啞的聲音，終于想起這一切因誰而起，聲音不由自主冷淡下來。

    “蔣深，我們分手了，我的事與你無關吧。”

    涂杳面對所有人向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形象，在蔣深面前尤甚，他何曾被涂杳用這種語氣對待過，稍微發怔了下，下一秒電話就被涂杳掛斷。

    涂杳松了口氣，下意識看向江起，他側臉對著她，盯著馬路另一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回神，隨口問道：“電話打好了？”

    “嗯。”涂杳點頭。

    “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送你回學校么。”

    兩人平時在學校沒什么交集，早點店所在的美食街離學校又不遠，自己走回去就是了，涂杳心想他根本沒把自己先前說過的“別再聯系放在心里”，正要婉言拒絕，被江起一句“你別誤會，我也要回學校”給堵了回去。

    涂杳有些憋屈，江起在前頭走，而她慢吞吞落在后邊，附近也有不少大學生在吃東西，有認識涂杳的，也有認識江起的，卻沒有任何人將他倆聯系在一起。

    到了校門口，江起等在原地，回頭看涂杳走過來。她走路習慣低著頭，也沒看前面有沒有什么人，差點撞上江起的胸膛，江起及時扶了一把，手下意識攬住她的腰，這個動作讓兩個人皆是一愣，紛紛回想起昨天晚上。

    涂杳受驚似的，動作幅度較大的躲開，江起懷中一空，他指尖摸了摸鼻子，開口：“你......”

    涂杳仰著臉看他。江起大概有185吧，個子高且身材很好，這么低頭看人時，有種說不出的溫柔繾綣。但等了一會兒，他又什么也沒說，將口袋里放著的東西扔掉涂杳手里。

    涂杳慌忙接住，低頭看。剛才在早點店，江起拿了袋牛奶，之后就一直放在口袋里，牛奶的袋身已經被他捂熱，是溫熱的。

    而江起已經插著兜走遠了，對此什么也沒說。說是回學校有事，結果此時卻是往與校門相反的方向去的。

    涂杳眨了下眼睛，也學著他將牛奶塞進口袋，用手指梳理了兩下長發。她的頭發長度及腰，烏黑柔順，不少人夸過好看。

    黑發被指尖帶起，又緩緩下落，根根分明，遮住了涂杳白皙的側臉，以及莫名有點發燙的耳尖。

    其他室友不知道去哪里了，對涂杳來說，她有要緊的事要做。和蔣深談了兩周不到的戀愛，這兩周涂杳像是丟了腦子一樣，不過她從來就沒對蔣深清醒過，栽這么大個跟頭后她不得不清醒了。

    涂杳將認識蔣深以來，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整理出來，蔣深沒給過她什么禮物或紀念品之類的，只有她一個人默默留下這些東西。比如什么和蔣深在一起第一天，他說好看的發繩，比如兩人唯一看的那場電影的門票票根。

    要斷就斷的徹底，涂杳將這些統統扔進垃圾桶，連同她喜歡蔣深的過往，一起丟掉。順帶拿出手機將蔣深的聯系方式拉黑。

    接著打開相冊，翻找出她偷拍或者從校園論壇、蔣深或者他朋友的朋友圈發的照片。她曾經真的很用心喜歡這個男孩。而如今，一張一張挑出來刪掉時，也果斷干脆。

    突然，涂杳刪除的動作停頓，指尖還搭在屏幕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眼。

    這張照片是昨天蔣深來學校接她下課拍的，照片里，涂杳沖著攝像頭笑，比了個小小的耶，而另一側的蔣深于她中間隔了點距離，低頭皺著眉玩手機，一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令他心情不好的表情。

    而鏡頭不知不覺間拍到了后面一排的江起，他沒意識到自己也入了鏡，沒和周圍其他人一樣盯著講臺的老師看，不知何時起，他轉過頭，一直盯著靠窗位置的涂杳看。照片中，他的眼神有種令涂杳看不明白的情緒在。

    鬼使神差的，沒有將這張像其他照片一樣刪掉，而是任由它靜靜躺在手機相冊里。

    這時，一個陌生號碼給她發來條短信，新的通知橫幅在手機上跳出來，涂杳點進去，短信頁面瞬間出現在眼前。

    不知為何，涂杳下意識覺得這是江起。

    那端只發來簡單的兩個字和一個句號。

    “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