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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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乘抿著嘴看著她沒有說話。 ? 他熟悉的那個軟糯嬌氣的孟景嫄不見了,現在的她冷漠帶刺,言語犀利,一開口就給他致命一刀。 ? 江昀乘腦海中的思緒,不停翻滾,越攪越亂。 ? 在他嘗試理出一個頭緒,尋找適當的謊言修補他們之間已經破碎的關系時,孟景嫄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 “你看看,沒問題就麻煩簽一下字。”孟景嫄從包里掏出一疊文件擺在了桌上。 ? “離婚”兩個字狠狠扎進了江昀乘的眼睛,他的心臟也猛的收縮,被這些文字緊緊地絞纏勒緊。 ? 慌張爬上他的臉,他緊抓住孟景嫄還沒來的及撤回的手,聲音在發抖,“阿嫄,我們回家再說,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 孟景嫄抽出了自己的手,剝下了那顆象征著已婚的鉆戒扔給他。 ? 戒指砸在江昀乘身上,落在深色的地毯上轉了一個圈,停在他黑色的手工皮鞋旁。 ? 沒等他撿起戒指,孟景嫄一字一句破開了他的心。 ? “孩子是不是你的還重要嗎?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八年的時間都沒能讓我看清你,現在說什么還有意義嗎?一邊玩弄著其他女人,一邊虔誠地跟我宣誓,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別玩了,我們體面點結束吧。” ? 結束...... 江昀乘覺得孟景嫄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力重千鈞,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 可他還貪戀她的美好,就像寒冬里的爛泥想要糾纏艷陽里的鳳尾花一樣,他放不開手。 ? 他的理智思路和驕傲尊嚴,在孟景嫄甩出離婚協議那一刻全部都被擊得粉碎,江昀乘沒有任何猶豫,躬下腰,彎下腿,跪在了孟景嫄面前,高定西裝很快就印上了一層層細密的褶皺。 ? “阿嫄,對不起,這的確是我的問題......我們回家再好好談談,好嗎?只要不要離婚...你讓我怎么樣都可以。不要離開我...求你了...” 他語無倫次的對著孟景嫄哀求,任由狼狽在他臉上肆虐。 ? 舒云和孟景嫄兩人此刻都看著跪在地上的江昀乘。 ? 舒云除了震驚已經沒有別的感受了,她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實的畫面。 ? 孟景嫄卻面無表情,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害怕被人丟棄的狗。 ? 江昀乘紅著眼睛,孟景嫄的冷漠讓他不安到了極點。 ? 他知道孟景嫄像天上的云一般,綿軟溫和,他心里還期盼著她的心軟…… ? 但通常,越是綿軟的也就越是堅韌。 ? 很快,江昀乘就聽到了孟景嫄將他釘上處刑架上的的話。 ? “我的底線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 江昀乘點頭,“說過。” ? “你的承諾你有沒有遵守?” ? 江昀乘艱難的搖頭,“沒有。” ? 孟景嫄看著他,眼眶發紅,“所以,當你跨出雷區那一步就應該想到今天的結局。我現在還念著你和江家人對我的好,給你留了余地。我不想惡心自己,也不想鬧得太難堪。你站起來,給這八年一個體面的結局。我也給你一天時間,明天簽好字再聯系我。簽好字之前,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 扔下這段話,孟景嫄干脆利落的離開了咖啡館,步履堅定,沒有任何留戀。 ? 江昀乘跪坐在咖啡館的地毯上,眼睜睜看著孟景嫄一步一步遠離自己的視線。 ? 他握緊了拳頭,盯得眼眶泛酸,挽留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挽留她。 ? 腳邊的鉆戒閃爍著微光,江昀乘撿起這枚戒指,握在手中,堅硬的棱角刻進他的手心。 ? 江昀乘緩慢站起身來,轉頭盯著沙發上的舒云。 ? 舒云打了一個激靈,江昀乘的一個眼神喚醒了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懼,她掐緊自己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 ? 在江昀乘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她期期艾艾的開口:“主人...我...我...有了...” ? 但江昀乘此刻的笑容并沒有一絲欣喜的感覺,反而讓舒云害怕到渾身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 江昀乘直接略過桌上的孕檢報告,高大的身形逼近舒云,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怎么有的?還記得買下你的那天,我說了什么嗎?” ? 江昀乘的聲音像冰碴一樣刺進舒云的耳朵,讓舒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遍體生涼。 ? 她驚惶地伸手,試圖掰開在脖子逐漸緊縮的大手,但只是徒勞的在江昀乘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紅痕而已。 ? 她膽戰心驚的啞著嗓子解釋:“假的!主人,報告是假的!” ? 舒云被他陰鷲的表情嚇得涕淚橫流,她凄惶的聲音響徹整個咖啡館,“主人對不起!我知道我只是個傀儡,是個玩具!我不敢妄想!更不敢背叛您!高利貸的人扣下了我哥哥!!我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找了江夫人!對不起!主人,我錯了!!求求您原諒我!!對不起!!!” ? “缺錢可以直接找我,為什么找她?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江昀乘的手越收越緊。 ? 舒云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眼睛迅速充血,驚懼的眼淚收也收不住。 ? 在她斷斷續續的解釋中,江昀乘了解了這一切的由來。 ? 不久前,江昀乘在她身上一頓粗暴的發泄之后接了一個工作電話,因為忙著出門,手機忘記鎖屏就進了浴室洗澡。 ? 舒云瞄到了他手機里頂置的星標聯系人“阿嫄”,結合他有時接電話溫和寵溺的語氣,她心里有些猜測,就暗自記下了這個電話。 直到最近被家里人被高利貸催得走投無路,家人開始攛掇她說,這種有錢人家的太太最害怕的就是有外面野種去瓜分他們的財產,讓舒云用懷孕去拿捏江太太,讓江太太成為他們家人的提款機。 ? 但是江昀乘從來沒有給過她一絲一毫可以讓她懷孕的機會,所以他們一家人合計之后才想了這樣一個餿主意。 ? 江昀乘完全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個樣子,他以為,他可以瞞住孟景嫄一輩子的…… ? 他恨極了面前這個蠢貨,也恨極了卑劣的自己。 ? 他的眼底猩紅一片,手不斷收緊。 ? 舒云能接收到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強烈的求生欲使意識開始渙散的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求饒的話,“主人...對...不...起...我去...給...她...解釋...” ? 解釋有什么用?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她說過,臟了,就不要了。 ? 江昀乘心里涌起一陣無力感。 ? 舒云已經翻起了白眼,在她氣若游絲之際,他一把將她摔在沙發上,對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滾!以后別讓我在凌城見到你!” ? 脖頸的壓力驟然松開,舒云劇烈的咳嗽著,大口大口的喘息,白皙的脖子上還殘留著駭人的指痕。 ? 等她緩過氣來她才意識到江昀乘的話是什么意思。 ? 少了江昀乘這個優質的長期飯票,家里的幾根蛀蟲還不生吞活剝了她嗎? ? 她慌忙抓住江昀乘的衣袖,不斷哀求他,“主人,求您了!別扔下我!江太太不要你了,我可以扮演江太太!您不就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像才買下我的嗎?!我可以為您扮演她!” ? 江昀乘看了她一眼,眼神毫無溫度。 ? 是啊,正因為與她的幾分相似才讓他有了不該有的念頭,一腳踏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 他的神女已經拋棄他了,這個連影子都算不上的殘次品要來干什么。 ? 江昀乘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掰開,痛得舒云直皺眉頭,哀聲連叫。 ? “我的耐心有限,把命留在凌城或者滾出凌城,你選一個?” ? 江昀乘的話讓舒云渾身戰栗,冷汗打濕了她的鬢邊的碎發,她知道這個惡魔能說到做到。 ? 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抓起包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咖啡館。 ? 偌大的咖啡館理只剩下江昀乘一個人。 ? 僅剩的一位服務員十分躊躇地來到他面前,“先生,您好。我們準備打烊了,您……” ? 江昀乘抬眼看著他,死氣沉沉的眼神嚇得服務員心里一跳。 ? “你們咖啡館不是被我太太包下了嗎?” ? 服務員為難的開口:“可是您太太只說包場至我們打烊……” ? “繼續包場,也不需要你守在這里。”江昀乘摸出一張黑金卡遞給他。 ? 服務員看著他手上大佬級別的卡,知道自己惹不起,他認命的拿起卡象征性的刷了一天的營業額,將卡交還給他就離開了咖啡館,還為他帶上了大門,翻開了打烊休息的牌子。 ? 江昀乘收起銀行卡,垂眼看著桌上的離婚協議書,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頹喪的靠在沙發上,仰頭盯著咖啡館的天花板。 ? 頂上纁黃的燈光像是一粒粒尖銳的細沙落進了他的眼睛。 ? 一顆、兩顆、三顆......接連不斷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浸濕黑色的鬢角,沒進耳垂后方。 ? 江昀乘依舊緊握著那枚鉆戒,他抬手擋住了頭頂的光,心里不停加深的銳痛讓他的胸腔還在繼續抽動,濕熱的液體在白襯衫的袖口暈出一塊塊深色的印記,領口處也是。 ?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責罵自己。 ? 江昀乘,你他媽都做了些什么?你不僅自掘墳墓,還親手遞上了刻墓志銘的刀,真他媽混蛋。 ? 你把她弄丟了。 ? 咖啡館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了,室內的音樂無人管控,自顧自的在唱著。 ? “Everytime I y eyes It,s like a dark paradise No one pares to you I,m scared that you won,t be waiting oher side......" ? 咖啡館墻壁上,時鐘的指針已經跑過了午夜,指向了臨近1點的方向。 ? 江昀乘盯著手機屏幕上孟景嫄甜美的笑臉,看了很久很久,最終撥通了孟景嫄的電話,聲音沙啞:“阿嫄,我們可以不可以先簽協議,之后再辦理離婚手續?現在公司到了上市的關鍵時期了......” 江昀乘的聲音里越來越沒有底氣。 ? 他想不到其他可以延緩他們離婚的辦法,上市是最佳的借口,但他還是害怕孟景嫄連一天不想等,馬上就要辦理離婚手續。 ? 孟景嫄沉默的幾秒鐘,像是鈍銹的刀在江昀乘的心上凌遲了一遍,他不敢繼續開口,只能等待孟景嫄對他的判決。 ? 孟景嫄出乎意料的答應了,但是隨后卻把江昀乘剛剛升起來的一絲絲希望瓦解得四分五裂。 ? “可以,畢竟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心血。等上市穩定之后,就立馬完善手續。財產分配的問題,離婚協議上面寫得很清楚,你自己看看。關于我們離婚的事情,我爸媽我自己搞定,你就不要再聯系他們了。明天中午12點,今天的老地方見。” ? “阿嫄......”江昀乘呢喃著她的名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切斷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哀求。 ? 掛斷電話,孟景嫄把自己裹在被窩里,蜷成一團,沒有了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