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沾染玉露的白蓮出現，赤溟疑惑收下，筠笛輕笑道：“算作那位的禮物罷，此蓮名曰生蓮，或許能替你在這天地之劫中尋得渺茫的生機，可惜效力微弱，不能做神主的助力。”

    是無量神主的蓮花？赤溟嗅出無量天的仙力，心里對那位未曾謀面的神主產生了感激，全當是那位的贈禮。

    筠笛指向東方：“宿命之子就在那處，滅殺他后可自行去其他界域，不必再顧慮仙天。神主這邊由我照看便是。”

    “最后助你一臂之力。”筠笛的手指輕點赤溟額頭，眼前剎那間聚攏金光又逸散開，灑落在目力所及范圍，而后逐漸化為道道金線延伸向遠方。

    這是……因果線？赤溟看到幾根不容忽視的金線，驚異非常，虛虛觸碰到，神識頓時察覺其中紛雜的因果，只消片刻就明白了另一端的人是誰。

    “多謝。”赤溟身形化作流光，從這方海域消失了。

    筠笛留在原處，面露思索之色，遙遙向仙天一拜。“希望他能如您所愿。”

    落足到筠笛所指的最近處，已遠離的海域，進入人氣興旺的邊陲城市。赤溟調動神識找尋宿命之子的位置，渾身遠超化羽境的兇煞氣勢引旁人頻頻側目。

    因他肆無忌憚地放開煞氣，儼然被當成了荒古兇獸的化身，不多時便有幾人攔在他面前，神情凜然道：“這位妖族的道友，近幾日城內設立靈寶易市，為防意外徒增，進城的修士需得驗明來歷。你可有出入的憑證？”

    “無。”如他這般理直氣壯的修士少之又少，來人吃驚一瞬，面上浮現出不善，正要請赤溟離開城內，就見他掏出金紋流轉的玉令晃了晃。“不過我有這個。”

    此物還是臨別前龍祖贈與他的，想來與浮云仙宮的身份令牌無異。

    守衛自是見多識廣，接過玉令反反復復檢查，辨別出太陰靈宗的靈紋，再觀此玉來源不凡，可煉無上靈寶，特殊禁制又防范外人得去，便知是非該宗的核心弟子不能擁有，定是宗門傾力栽培的天驕。歸還玉令時他恭敬一拜：“不知是太陰靈宗的道友來此地，否則不會如此輕慢道友。”

    “無礙。你說城內有易市，可聽過不尋常的事情？”赤溟收了玉令就開始詢問他想要的消息。宿命之子有一界氣運庇護，身邊必是異象頻發。

    “暫無異常，道友自可去交易會看看，聽聞本屆商會有異寶要拍賣，或許能探聽到什么。您也能和他們交易情報。”

    不必那么麻煩，赤溟已經知道宿命之子在哪了。饒是他也忍不住嘲笑出聲，散修就罷了，有頭有臉的大門派修仙者怎么可能到拍賣會上尋寶。且不論真正的異寶能不能輪得到他們爭搶，給拍賣品下陰毒詛咒的情況不是沒有。

    既然宿命之子來了這里，想必是散修出身了，直接轟殺即可，省去不少麻煩。

    有守衛提前囑托，赤溟邁進珍寶閣時特有專門侍奉的婢女迎他去甲等屋子，美酒瓜果盡心伺候。有羅浮神主的前車之鑒，赤溟碰也不碰那些吃食，閉目佯作假寐，實則盯住了幾十米開外的房間。

    那大吃大喝的宿命之子哪知自己死期將至，還自得于大宗仙子對他青眼有加。

    “給我九十四號客人看中的拍賣品名單。”赤溟看了眼婢女，不給她拒絕的余地，控制了她的心神。婢女福身離去，不消片刻便帶來單子。

    一篇殘缺的心法，一份藥引無處可尋的丹方，還有其他的諸多物什，加起來的價值豈是尋常散修付得起的。有龐大的財富傍身，足可見宿命之子的厲害。可惜這位氣運加身的天驕，如是干干凈凈的修士，日后說不定有幸入仙天。但赤溟絕不許他成為神主的阻礙。只要拿名單上的東西做餌，宿命之子總會上鉤。

    要說那宿命之子也是大氣運者，偏生遇到了赤溟，一連幾次都競價失敗，眼睜睜看著心儀的拍賣品進了其他人的口袋。如此幾次，他逐漸心浮氣躁，打定主意等拍賣會結束去找故意刁難他的人。

    動用關系得知赤溟的去向，他攔了對方的路，面色陰沉地說：“道友，不奪人機緣也是與人為善。”

    “自然。”赤溟左右看看安靜的環境，想來這人打了殺人奪寶的主意，悠然道：“你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宿命之子臉一僵，戾氣沒有剛才那么重了。“莫要空口污蔑我。”

    “我沒打算污蔑你。”赤溟話音未落，無形的偉力就制住了面前之人，連他體內的界域精華所化靈物都反抗不得。直視赤溟的金眸，他忽然失了所有力氣，只記得一句冰冷的話：“來世投個好人家罷。”

    一擊摧毀宿命之子的rou身，對赤溟消耗巨大，化羽境的修為險些害他遭仙法反噬。幸而當初一口太元氣補足了虧損。赤溟懷念地摸摸嘴唇，將飄浮著的小劍收入掌中。

    “竟化作了法器。”界域氣息作不得偽，赤溟轉身趕回海域，要讓精華重歸玄界。

    他心一狠，拔下心口鱗片，頭暈目眩了幾刻才緩過神，痛極時冷汗不要命地滾落，鮮血暈濕了胸口大片衣料。拔去龍身至珍至貴的鱗片，本體真正的修為也有損耗，赤溟用心已良苦至極。

    鱗片投向海域，他猶豫許久，終是下定決心。“此界因果我擔了，換鱗片支撐界域屏障。”否則精華遺失，數萬年內玄界就會虛弱，直至新的精華產生。但神主的劫難等不了那么久，他必須確保不會出現新的變數。

    赤溟收了小劍，界域精華交融進元宮金芒內，霎時間玄界宿命壓身，新傷舊傷一并發作，他再支撐不住，跌入洶涌的漩渦。

    “那物在此時復蘇？他要死了還有何意義？”綻開的蓮花托起濕透的赤溟，來人的手掌輕撫赤溟的腹部，察覺玄界精華盡數被金芒吸收了，于是自語道：“這次是他自己的選擇，紫霄，你可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