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攻(1)
賀錦喜歡柏袁,從高二那年到現在,喜歡了近七年,知曉這件事的人也不過爾爾,其中就有柏袁和言喻。 柏袁比言喻大兩歲,因志趣相投而結緣于是順理成章的成了兄弟,言喻知道柏袁父母幾乎不怎么管他,經濟情況很拮據,突然想起賀叔叔正惆悵賀錦的成績,于是把賀錦推薦給了柏袁,讓柏袁當賀錦的家教。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就是這么一推,賀錦就喜歡上了柏袁,快到他還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向父母出柜,向賀錦告白。 高中一別,就是整整五年不見,他試著在QQ、微信上發信息,卻從沒得到過回訊,電話也總是打不通,久而久之,他也就沒再聯系,乍然間在小區附近的超市碰見賀錦,他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阿錦?” 賀錦轉過頭,看著比他略高一點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隨后用手指著自己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請問您是在叫我嗎?” “嗯,我是言喻。” 賀錦在腦海里仔細想了想,才從中學時代的記憶里挖掘出這么個人來,只是在他的記憶里言喻向來是跳脫心性,是班上有名的開心果,更是當時校里的一屆校霸,可以說是抽煙打架無惡不作,偏偏還是個富二代,成績也穩定,老師們都拿他沒辦法,而眼前這人一身正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時不時食指微微曲起,向上抬著眼鏡框,頗有些斯文敗類的氣質,褪去了年少的幼稚,變得成熟穩重,以至于賀錦很難想象這是以前那個言喻。 “是你啊,我差點沒認出來,你最近過得怎么樣?”賀錦我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寒暄。 時光易逝,伴隨的是聚散常態,再見已非當年,好像年少青雉,輕狂勇敢已是昨日,早已唯唯諾諾,顧全大局。 “挺好的,你呢,和他在一起了嗎?”言喻手中握著一瓶水,瓶身被捏出了些褶皺,眼神一錯不錯的看著賀錦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仍舊不肯死心。 不得不承認,賀錦的手很漂亮,手上的皮膚白皙細膩,指尖被修剪成很整齊的月牙,透著淡淡的粉嫩,指腹沒有一點繭子,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那枚戒指的作用僅只是錦上添花。 可賀錦就是喜歡,哪怕那枚戒指的尺寸明顯小了一圈,他也還是喜歡,僅僅只是因為是柏袁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似乎在對于喜歡柏袁這件事上,他從來不顧一切,不論是一屋兩人還是三餐四季,向來妥帖,而柏袁也像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一般陪同。 有時候言喻會覺得很不公平,明明是自己先遇上賀錦的,可賀錦喜歡上的卻是柏袁。 可愛情本來就不公平,講究的哪里是先來后到? 賀錦把手抬高湊在言喻面前晃了晃,眼彎成了小月牙,連語氣也是歡暢的,“這個還不能證明嗎?” “你家的小女朋友呢?什么時候把你那小女朋友帶出來認識,討論一下你們什么時候結婚,不過想想,當年人女生才一十幾歲的小meimei,你就看上了,雖說你還不至于那么禽.獸,但是吧聽說是長得挺清秀一姑娘,身邊也沒聽說有追求者,我估摸著就是你做的,這往差了算你也和你那小女朋友在一起快十多年了,不會還沒牽過手吧?你是不是不行?你得大膽一點,牽個手你還不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定了時間我和小袁好來隨份子錢。”他“咕咚”了幾下,把瓶子剩下的水喝完扔進垃圾桶。 “你怎么還跟以前以前一樣啊,一說起別人就跟開了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地都不帶停。”嘴角含著笑,語氣里不自覺的帶著寵溺,賀錦倒是沒聽出來寵溺,反而覺得對方在吐槽自己。 時間不早了,本以為言喻不會再開口了,于是他向言喻打了個招呼,正準備離開,卻聽見言喻反問,“你就這么希望我早點結婚嗎?” 這句話被風吹散,跑到賀錦耳邊,不知道為什么,賀錦從這里面聽出來些許委屈的意味,但來不及多想,因為柏袁發了消息讓賀錦早點回家,他低頭先回了個消息才抬頭對著言喻玩笑似的道了一句,“哪有不希望早點和伴侶結婚的?要是以后有寶寶了記得讓孩子認我當干爹呀。” 言喻看著賀錦離開,與那些游客擦肩而過,他感覺到了賀錦似乎,并沒有那么喜歡柏袁了,甚至帶了逃避這個話題的意味,或許賀錦自己也沒注意到,哪怕他嘴上仍然像以前一樣護著柏袁,但卻下意識做出了表達拒絕的動作。 …… 賀錦在玄關處換下鞋襪,汲著拖鞋,還沒走到走到廚房就聞到了很濃很熟悉的氣味,似乎是……青菜豆腐湯? 他急匆匆的跑過去,連往日回家時總要在柏袁面前做作一下都忘記了,滿心滿眼只想著自己最愛的青菜豆腐湯了。 “你今天怎么想著做青菜豆腐湯了?” 柏袁是極少做飯的,廚藝差到離譜,時間久了,這項活也就由賀錦來做了,可唯獨這青菜豆腐湯是例外,柏袁做的格外好。 柏袁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愣在原地,原本翻遍著雞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你怎么回來了?” “你讓我回來的呀,這還有時間呢,對啦,我今天碰見言喻了!變化的太大,我差點沒認出來呢!還有啊,今天超市里的紅棗酸奶又貴了整整五角錢呢……”賀錦嘴里一刻沒停的細數著這一天發生的瑣事,隨后轉頭看著快要炒糊了雞蛋,哀怨的看著鍋里面的雞蛋,撒嬌似的抱怨,“糊涂小袁又忘啦!我不愛吃雞蛋。” “賀錦乖,這不是給你的,”還沒來得及說完了便被奶兇奶兇的賀錦打斷,“那是誰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狗啦?”他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卻更像是還沒長開的小奶貓,咧著嘴露出不怎么尖利的小牙。 換作平時,柏袁早就笑著揉了幾把賀錦的頭發,然而此時的柏袁卻沒了心思,心里亂作一團,眼神飄忽不定,在聽到賀錦遇見言喻的那一刻,“他有沒有和你提她?”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她”就是莫佟,柏袁心里的白月光,在他最難熬的日子里唯一肯對他好,也不會看不起柏袁的人。 莫佟是和賀錦同一屆的,兩人父母也認識,可惜賀錦母親并不想要兒媳婦,她更想要一個兒子找一個男伴侶,理所應當的把賀錦的性取向發展掰成男生,所以當言喻推薦柏袁當賀錦的家教老師她是很支持的,賀錦能和柏袁在一起,也“多虧”了賀錦的母親在一旁誘導他,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喜歡柏袁的。 賀錦情感遲鈍,不懂得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那對當時只有十七歲的賀錦來說,太過飄渺、遙遠,不切合實際,亦是掌心里的沙子,抓不住。 年少不懂得喜歡,等發覺過來早已經離不開。 “怎么可能,我們都在一起這么久了,你還能不信我?”勉強扯起一抹微笑隨口敷衍。 “那你是給誰做的?”賀錦有些郁悶,雖然自己也會做,但他更喜歡柏袁做的,但他做的次數卻是很少,就算賀錦撒嬌他也只是委婉拒絕。 “我一個朋友生病了,最近想吃這個。”他順口胡謅了一個理由,他不怕賀錦拆穿,畢竟他最是好哄。 “啊,好吧,那你不打算補償點什么嗎?我都好久沒有碰青菜豆腐湯了。” 聽起來委屈巴巴的。 “回來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行嗎?” 聽到“草莓蛋糕”,賀錦的腰不疼了,心里也不郁悶了,連忙點頭,幫忙把青菜豆腐湯放進保溫桶里,雞蛋放進隔層,推著柏袁往門外走,還不忘提醒讓他別忘了草莓蛋糕,像是生怕柏袁反悔一樣。 等柏袁走后,一下子也沒了食欲,干脆也不吃了,上樓回到房間,坐在床上繼續畫稿,畫到一半胃卻翻涌了起來,疼得賀錦不自覺松開了筆,腿也蜷起來抵在胸口,側躺在床上緩解疼痛。 肚子疼就不能吃草莓蛋糕了,給點面子啊,他伸手戳了戳腹部不明顯的腹肌,低聲嘟噥。 半夜里賀錦實在是疼得不行了,撐著墻壁下了樓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正想上樓,擱置了很久的座機卻是響了起來。 “是賀錦嗎?我是莫佟。” 里面傳來很溫柔的女聲,字正腔圓,只是聲音里參雜了無奈到極致而產生的略微的煩躁,透過話筒傳到耳旁,賀錦覺得很耳熟,嘈雜的聲音里,他聽出了柏袁的聲音,隱隱約約聽見了柏袁的囈語,只是因為他喝得醉了,囈語模糊,聽不清。 是喝酒了嗎?小袁不是說他給朋友送湯去了嗎? 賀錦蹙眉,壓下心中的疑慮,“莫佟?小袁是在你那嗎?” “嗯,柏袁他喝醉了,你過來接一下他吧,在百欣酒館……” “喂?” 賀錦欲再次詢問,可之后便是一陣忙音,隨后掛斷了電話,他蹙緊了眉,拿起身旁的外套隨手套上就出門叫了個車就離開了。 “師傅,麻煩去一下百欣酒館。”賀錦打開車門上了車,手覆在腹部,不輕不重的按壓著。疼痛讓他難耐的弓起身,手用力攥緊,不合尺寸的戒指在手心因著力道留下較深的紅印。 “這附近有好幾個百欣酒館,你要去哪?說清楚點。” “有好幾個?”莫佟也沒告訴他具體的位置啊。 “對啊,北灣路、南灣路,東灘路都有一個。” “呃……,那就去南灣路。”肚子里疼的像是被刀絞般,讓他打不起精神,滲出了汗液,打濕了額上的碎發,粘在上面。 “師傅,你能不能在外面停一下?我進去接個人就走,行嗎?” “沒事的,那你快點,我怕這里有警察。” 賀錦應了一聲,沒在外面看到人,于是走到百欣酒館第一樓的前臺位置,“打擾一下,請問先前有沒有一個叫莫佟或者柏袁的人來結賬?” “不好意思,我們不方便透露。”前臺接待員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語氣公式化的回答。 “好吧。”他抿了抿有些泛白的唇,拿出電話把剛剛記下來的電話號碼輸進去,卻發現打不通,他一下子慌了,那些電影里面的情節在腦海里一遍遍的回放,回到出租車上焦急的讓司機把剩下的幾個點跑一遍。 既然南灣路沒有,那就去北灣路,東灘路,總能找到人。 可剩下兩個地方也沒有,他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那兩個號碼,在心里不斷央求著有人能接一下,可始終沒有人接,手機里冰冷的電子音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的說著“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Sorry!The subscribe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please redial ter.”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賀錦已經有了快要崩潰的跡象,手機屏幕上的光照亮了賀錦的臉,顯得病態的蒼白。司機被賀錦的臉色嚇了一跳,期期艾艾的找賀錦拿了出租車費用,就絕塵而去。 不遠處的言喻看著搖搖欲墜的賀錦,心里有多心疼他,就有多恨自己把賀錦推給了柏袁。他走上前攬過賀錦,另一只手捏住賀錦的下顎,逼著賀錦看著他,他垂著眼,視線從上到下劃過,賀錦只穿著很薄的T袖衫,外面搭了一件外套,過大的拖鞋讓他連提腳走都費勁,腳趾露出來被凍的很紅。 眼眸里浸潤著水光,哭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不知道看著哪里,失神的自顧自道,“言喻,你幫我找找柏袁,我打不通……” “因為時間太晚了,莫佟送柏袁回家了,你來得太遲了。” 至于這個回家,回的是誰的家,他就不知道了。但顯然比起這件事,面前的賀錦更在意柏袁的安全,哪怕柏袁騙了他。 真的太不公平了,明明柏袁不曾對賀錦多好,整整五年,沒有紀念日,也沒有日常的禮物。 可誰不知道,賀錦是賀家唯一的獨子,說是自小嬌生慣養都不為過,也養成了賀錦怕疼、注重儀式感的小毛病。 他牽起賀錦的手,感受到很重的冷意,想到了什么將手覆上布滿汗液的額頭,“阿錦,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你自己。” 賀錦沒辦法回答,睡意朦朧。 他把賀錦帶回了自己家,去了周圍的藥店買了些藥還有溫度計,仔細詢問清楚了才肯放下心。 他把賀錦扶起來靠在床上,藥卻怎么也突破不了齒關,喂不進去,像是在做什么重大決定,向來雷厲風行的言喻卻糾結了起來,看著賀錦蒼白的臉色,不再猶豫,端著碗一傾斜把藥含住,舌尖撬開齒關,把藥渡了進去,卻不退出,壞心眼的糾纏幾下才肯放開,硬是給唇涂上了色號。 好笑的是,賀錦和柏袁在一起了五年,賀錦仍然還保留著初吻,他們的關系,說好聽了是相互尊重對方意愿的情侶,說不好聽了其實也就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曖昧的同居關系。 將被子給他掖好,坐在床邊看著他,總覺得賀錦瘦了,嬰兒肥也看不見了,估計抱著也硌著疼。 半夜賀錦開始冒汗,他無意識的想要蹭開被子,發出的窸窸窣窣的響聲驚醒了淺眠的言喻,他探了下溫度,感覺退的差不多了,以防萬一,他拿著溫度計用力甩了一下,從賀錦的衣服下把手鉆進去,溫度計放在腋下測量。 接著他走到浴室把浴缸放好水,公主抱抱起賀錦走到浴室放進去,水瞬間淹沒過他的胸膛,本就薄的衣服被水沾濕,貼服的粘在衣服上,水霧蒙了緋紅,言喻在心里暗罵了好一聲艸,又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核心價值觀,才動手給賀錦脫衣服,擦拭身體,換好浴袍把賀錦放在床上,全程閉著眼。 隨后一個人到浴室洗了個澡。 這個夜晚對于言喻來說,就兩個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