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甜品西施
男人盯著她,眼里是深不見底的黑,半晌,冷笑道:“你想走?是因為祁盛嗎?” 關(guān)祁盛什么事,思寧搖搖頭,“我想了好些天了。” 周君彥唇角一勾,渾身散發(fā)著凜冽怒氣,“要是我不同意呢?” “周先生,這里不是縉縣,我們之間嚴(yán)格說來不過是債務(wù)關(guān)系,雖然錢是被我養(yǎng)母拿走的,我可以想辦法還給你。” 周君彥定定看著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得咯吱作響,突然拉住思寧手腕,使勁往懷里一帶,緊箍著她的腰,冷聲道: “江思寧,你告訴我,你準(zhǔn)備找誰要錢?我還低估了你勾男人的本事,以前在縉縣時也是這么勾我的,哄著我?guī)愠鰜恚阋詾楝F(xiàn)在找了新的靠山,就能離開我?” “你胡說八道什么?”思寧扭著身子想逃離男人的桎梏,“我和祁盛不過是普通朋友!” “朋友?市委書記的兒子會是你朋友?江思寧,我告訴你,我不怕他,我知道你現(xiàn)在為什么生氣,上次我說了春節(jié)回去把你名字加進(jìn)族譜,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周家人,我的女人。” “周少爺,那以后我見了你太太是不是還要磕頭下跪?如果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也不愿意再回縉縣呢?” “你難道還要我離婚娶你?” 思寧緊閉著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來,周大少爺當(dāng)然不會放棄家世相當(dāng)?shù)亩偶倚〗闳⒆约哼@個鄉(xiāng)野丫頭,還好她也從來沒有幻想過。 但男人親口說出來這句輕飄飄的話時,卻好像燒紅的烙鐵沉沉打在心上,渾身感到一陣痛苦的顫栗。 她現(xiàn)在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里了! 她默不作聲回房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周君彥給她添置的滿滿一櫥子衣服思寧都沒有拿走,有些慶幸來省城前他先送自己回了趟江家,養(yǎng)母給她收拾了幾件衣服,來了洛城后,再也沒有穿過,一直放在衣櫥下面。 其實這才是屬于她的東西,也說不上屬于,她一個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的人哪有什么東西是屬于自己的?只是更適合她罷了。 周君彥坐在沙發(fā)繼續(xù)抽煙,他沒什么煙癮,但現(xiàn)在心情說不出的煩躁,剛才看小丫頭眼里含著淚,這還是第一次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見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賠禮道歉這種事,周家大少爺從小到大也沒有做過,在客廳坐了好一會兒,不時看著墻上掛鐘,靜謐的夜里,滴滴答答的聲音特別明顯,每一下都仿佛重重敲在他心上,長嘆了口氣,還是起身準(zhǔn)備進(jìn)屋哄哄。 “你干什么?” 看到思寧收拾著東西,男人額頭青筋畢露,暴怒地走過去,一把將袋子扔到地上,剛折疊好的衣服嘩啦啦散落在地,他返身抓住思寧把她按倒在床上,自己也緊緊壓了上去。 “江思寧,你在做什么?” “我說了我要走。” “我就說了你幾句,你就跟我鬧?現(xiàn)在連說都不能說你了?脾氣比人家千金小姐還大!嗯?”周君彥心想這丫頭還真跟自己犟上了,嘆了口氣,手指描繪著她彎彎的秀眉,哄道,“別鬧了,我今天不走,陪著你好不好?” “周先生,我不要你的施舍,我說了不想再繼續(xù)這種關(guān)系了。”思寧一把推開他。 “江思寧。”周君彥緊蹙著眉頭,坐起身,他從不會一味遷就別人,不可否認(rèn),自己是有點喜歡這丫頭,但他也最討厭別人要挾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給他生孩子就這個樣子,以后要是生了男孩拿過去養(yǎng),還不知道會鬧得怎么個天翻地覆,家宅不寧他怎么還有心情管理公司? “你想好去哪里了?” 一個小姑娘,無根無憑,年紀(jì)又小,在省城能做什么?這幾個月跟著自己,讀著最好的學(xué)校,吃穿住用無一不精心,離開后,她就知道外面的生活可不是她想得那么簡單。 “你是想要去找祁盛嗎?”他又問道,“你知不知道他祖父是誰?他父親為什么要來洛城掛職?你以為他就能娶你?” 思寧剛才聽周君彥說祁盛是市委書記的兒子,確實嚇了一跳,今天葉嘉瑩孩子的宴會上她看出了祁盛背景不凡,本來就不準(zhǔn)備以后繼續(xù)和他來往,可周君彥話里輕視的語氣激怒了她,祁盛是娶不了我,你就能嗎? “那也不關(guān)你的事!”她淡淡回應(yīng)道,開始拾起地上的衣物。 不關(guān)自己的事? 周君彥眼皮暴跳,胸膛不住起伏,他早就應(yīng)該看出來,這是只小狐貍,在縉縣用那些甜言蜜語哄著把她帶到省城,還說要給自己生孩子,現(xiàn)在就搭上另一根高枝…… 男人語氣里透漏著一絲煩躁:“江思寧,你真要走,我不攔你,學(xué)你繼續(xù)上,或者你愛上不上,學(xué)費(fèi)我早就繳過,該欠的人情我也欠了。” 思寧低著頭不說話。 周君彥心里更煩躁了,從包里拿出支票本,刷刷寫了一串?dāng)?shù)字,扯下支票遞給她,“想走就走吧,這些錢你拿去,好歹跟了我一場。” “我不能要,我已經(jīng)欠了你很多了。” “江思寧,你要是聰明,就別拒絕,拿著錢走。” 他還是不想這丫頭花別的男人的錢,即使她現(xiàn)在不愿意跟著自己了。 周君彥心里還是有些后悔,如果一開始不是心疼她年紀(jì)小,想讓她多讀兩年書,也許現(xiàn)在這丫頭已經(jīng)懷上自己孩子了。 她肯定不會走也走不了了。 男人望了望窗外,天空早已灰暗下來,幾顆寒星帶著清冷的微光窺察著人間。 思寧還是太小太天真了啊,迫不及待從他身邊離開,以為外面的世界有那么美好? 祁盛,他又想到那個男人,嫉妒像毒蛇一般在心間纏繞,垂在腿側(cè)的手緊緊蜷起來,白色骨節(jié)清晰可見。 “你今晚住公寓,明天讓老紀(jì)送你。”男人看她努動的唇,英俊的臉上浮起一抹譏誚,“當(dāng)初祖母可是知道你跟著我從縉縣出來的,就算你非要走也不必趕大晚上,真出什么事我沒法向她老人家交代。” “江思寧,你不打算再回去,我可不一樣。” 周君彥心里對思寧那句這輩子也不愿意回縉縣的話耿耿于懷,這丫頭不僅是抗拒回去,更是在拒絕他。 他告訴自己,一個變心的女人沒什么好留戀的。 思寧沒有拒絕周君彥讓她住一晚再走的的提議,那次公交車上遇到色狼讓她心里多少有些陰影,她也沒有拿男人給她的支票,提著自己的東西去了客房。 第二天思寧很早就起來了,客廳空無一人,主臥的門留了道縫,也不知道周君彥昨晚在不在這里住。 從縉縣走的時候,養(yǎng)父給了她一些錢,不多,大概有700多塊,可以先周轉(zhuǎn)一段時間,平時住在學(xué)校,周末去找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她想起常去的一間甜品屋,昨天路過時看到店門口貼著“招聘店員”的啟示,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碰碰運(yùn)氣,沒有想到順利被錄用了。 周五晚上工作三小時,周六周日各時,20元的時薪,算起來一個月也有千多塊了。 老板娘鄭女士本來就認(rèn)得她,知道她是英東的女學(xué)生,這女孩長得漂亮水靈,笑起來甜絲絲的,仿佛春風(fēng)拂過,顏值氣質(zhì)很符合甜品屋的定位。 這些富家小姐利用周末出來打短工體驗生活,無形中給門店做了廣告,拉升了層次,她當(dāng)然很痛快答應(yīng),還主動提出如果有時客人太多,下班時間晚的話,她可以去后面的小房間休息。 思寧歡天喜地回去,下午就準(zhǔn)備上工。 ** “早晨我送江小姐去學(xué)校,給門衛(wèi)打過招呼了,也勸過她別和您置氣,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總是不太好的……”老紀(jì)小心翼翼覷了眼自家大少爺?shù)纳袂椤?/br> “她怎么說?” 周君彥坐在沙發(fā)上,手里夾著只未燃盡的煙,灰煙裊裊,其實心里也知道,那個犟丫頭要是聽人勸也不會今早還要固執(zhí)地離開,昨晚自己讓她在公寓住下,一方面是天黑了確實不安全,另一方面,也希望她冷靜下來改變主意。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 “江小姐說,她想嘗試一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生活? 周君彥不知道思寧到底想要什么,除了周太太這個名銜,其它的自己都能給她,哎,她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不遇到一些挫折,怎么能成長?不多嘗試一些事,怎么知道自己適合什么?不多經(jīng)歷一些人,怎么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 想玩就讓她去吧,他相信,這丫頭總有回來的一天! 當(dāng)聽到思寧周末在甜品店打工的消息,周君彥沉默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打工,她忘了火車站被人搶劫那一幕了? 這丫頭總有讓他意想不到的一面,以前在老宅祖母派她伺候自己時,一副斂聲屏氣、罕言寡語的模樣,眾人都以為她踏實穩(wěn)重,不過是裝得老實本分,心里精著呢,伺機(jī)而后動,哄得自己帶她離開了縉縣,現(xiàn)在她又想做什么? 沒有拿自己給的錢,沒有去找別的男人,唯一欣慰的是,小東西還沒有蠢到家,繼續(xù)留在英東念書,自己為她花了那么多錢,又親自找的柯校長,欠了個大人情,對誰也沒有這么上心過。 男人面無表情想,她才十六歲,來洛城后自己又一直寵著她,那天晚上他好像是兇了點,說話也過激了些,也許她害怕不敢找自己,或者還有些賭氣。 老紀(jì)說她去甜品屋工作后,店里人流比以前多了不少,還有人看她漂亮,偷偷給她取了個外號——甜品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