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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空白在線閱讀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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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浩在我的千盼萬望中終于姍姍而來,看到我的杰作,也沒說什么,不緊不慢地從醫(yī)藥箱中取出一柄手術(shù)用的小鉗子,用酒精消了毒。

    “抓緊他。”

    我剛按他說的去做,他已經(jīng)傾過身,猛地一下將一根銀針拔了出來。

    一股血柱急射而出,懷中本來瑟縮著的身軀突然直挺挺地彈跳起來,整個人弓成U字型。

    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過了好一會才癱軟下來,抽搐著顫抖不止。

    看鉗子又探向他胸口,我?guī)缀跏潜灸艿負(fù)]手撥開,沖孟浩吼:“你做什么!”

    “他已經(jīng)發(fā)高燒了,針必須馬上拿掉。”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

    “不是你說不用打麻藥嗎?”孟浩不以為然地打斷。

    我啞口無言。確實是我說的,以后治療都不用麻醉,也不需使用鎮(zhèn)痛劑。

    因為我要把我姐和我曾經(jīng)遭受的痛苦,十倍地奉還給他。

    “你不就是想看他活活痛死嗎?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如愿了。”孟浩聳聳肩。

    我只覺渾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顫抖,什么力氣都沒有了:“給他打麻藥吧。”

    孟浩終于收起了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卻無奈地?fù)u了搖頭:“上次你那么說,我就沒再帶著。”

    “……”

    “這針在他體內(nèi)呆的時間越長,問題就越多。索性快刀斬亂麻,熬過去就好了。”許是看我臉色太差,他寬慰似的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看岳陽已經(jīng)蜷縮成一團(tuán),雙手捂著胸口發(fā)抖,我拉開他的雙手。

    他倉惶地看向我,受驚小動物的眼神。

    “還有一根針,拔掉就好……”我用哄孩子的口吻輕聲道。

    他呆了下,像是聽懂了我的意思,眼神中驚惶欲死,突然不怕痛似的猛烈掙扎起來。

    一不小心被他掙脫,他連滾帶爬地向床另一邊逃離,竟是連身上的傷痛都不顧了。我把他拖回來,他還是拼了命地掙扎不休。

    “這樣不行,銬住他吧。”

    我實在不想將他已磨得鮮血淋漓的手腕再次套進(jìn)手銬中去,但他這樣不配合,似乎也別無他法。

    拉著他的右臂,他轉(zhuǎn)頭看到手銬,頓時猶如遭了雷擊,瞠目欲裂。銬住他時,他狂亂地?fù)u頭拒絕,渾身抖得像要碎掉一般。

    我只當(dāng)他是害怕拔針,也沒在意,只對孟浩說:“你、你輕點……”

    手腳都動彈不得,他的身軀卻痙攣不止。

    突然“砰”地一聲,他熬不過劇痛,竟將后腦勺重重地撞在床板上。

    “陽陽!”我脫口叫道,嗓音是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凄厲,連旁邊的孟浩都被我嚇得渾身一震。

    “沒事,他只是昏了。”

    我松懈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在銀針拔出的過程中,早已是一身冷汗。

    一直以來,我想盡一切方法來折磨岳陽。我冷眼看他在痛苦中掙扎,卻從未想過,他可能會死。

    直到剛才,我才意識到,原來目睹他死去竟是那樣可怖的一件事情。

    孟浩為他處理傷口時,我一直將手放在他鼻下。他的氣息雖然微弱,卻終究是有的。這讓我終于能夠慢慢冷靜下來。

    經(jīng)過這番折磨,他像是徹底失去了活力,整個身軀呈現(xiàn)出死灰般的白。一縷鮮血流淌在下顎上,竟是他在極度痛苦中咬破了唇。

    孟浩快結(jié)束工作時他醒了過來,茫然地睜眼一會,便顫抖著喘息起來。或許為減輕痛苦,他狠狠地噬咬那已經(jīng)慘不忍睹的下唇。

    我捏開他的嘴,用食指取代。

    要咬,就咬我吧。

    指上的疼痛一晃而過,他恍惚地看向我,眼神中有一絲清醒。然后他便松了口,默默將頭轉(zhuǎn)向一邊。

    我心如火燒,這算什么?寧愿自己忍受痛楚,也不愿傷我分毫么?

    “他這個樣子……你怎么狠得下心?”孟浩在一旁輕聲道。

    我無言以對,低著頭將他的手腳小心翼翼地從手銬中解放出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痛苦,卻明顯有種松了口氣的輕松感。

    我突然想起每一次用手銬銬住他時,他極端害怕的模樣。一直都以為他是害怕責(zé)罰,這時卻感覺,好像遠(yuǎn)不止這個原因。

    但究竟為什么,我卻無從知曉。只是我已經(jīng)克制不住自己,撫上他覆滿淚水的面頰。

    那冰冷的淚像是流進(jìn)了我心里,沖刷走所有的恨意,只剩下凍結(jié)成冰的痛。

    我抽回手,轉(zhuǎn)身向門外走。

    倒了杯紅酒正送到嘴邊,杯子卻突然被孟浩搶走。

    “做什么?”我不悅地看向他。

    “你昨晚還沒喝夠嗎?”

    原來他知道了。我皺了眉:“還我。”

    “你究竟是想殺了他還是想自殺,是不是不搞出人命來你心里就不舒服?”他惱火地質(zhì)問。

    我伸手欲奪過杯子,他卻一仰頭,將紅酒一飲而盡。

    “你……”我也惱怒起來,我酒精過敏與他有何關(guān)系?我?guī)状稳鹊脿€醉如泥都沒事,會死在這一小杯紅酒上?

    “放過他吧。”他突然低聲道,看著我的雙眼,“也放過你自己。”

    我怔了怔,他的話像是道出了我心中所想。

    可是怎么能夠?

    那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依然如在眼前,我姐被人肆意折磨,還留下了這些齷齪的證據(jù)。

    還有這六年來每一個不眠之夜,我強忍著無邊的孤寂與悲傷,睜眼到天亮。

    當(dāng)我們不得不忍受生命中難以承受的沉重時,他卻在紙醉金迷的世界里暢懷大笑。

    我怎么可以這樣輕易地讓他解脫!

    “我做不到。”我決絕地?fù)u頭。

    孟浩不知是何時離開的,我回到臥室,躺倒在他身邊。

    聽到聲響他慢慢抬起頭來,用一雙水光幽幽的大眼睛瞅著我。一會后像是認(rèn)出了我,眼中閃爍著欣喜的光。

    “小坤,小坤,小坤……”他聲如蚊吶地喚著我,一遍又一遍,好像我的名字是療傷的藥劑一般。

    “是我,我在這里。”我溫柔地回答他。

    他如釋重負(fù)般呼出一口氣,艱難地挪動著身子,依偎過來。

    “還疼嗎?”

    他微微搖了搖頭,臉色卻依然青白著,眉尖擰在一起。

    我知道他沒說實話,孟浩雖為他的傷口上過藥,卻未使用鎮(zhèn)痛劑。

    他只是不希望我擔(dān)心他。

    擁他入懷,我輕吻著他的面頰,他很享受似的閉著雙眼,寫滿痛苦的脆弱臉龐漸漸浮起一縷淡淡笑意。

    他真的是很容易滿足的,一點點的好就能令他開心起來。

    這一夜我和他相偎而眠,一如六年前。

    但我知道時間不會停留在這一刻,當(dāng)清晨的陽光喚醒理智,我便不再是他的小坤,他亦不再是我的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