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回過神來，頓了頓，回想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是精蟲上腦，不顧后果，急忙又說了一句，“不要也沒事。”

    “半弦，出來！收拾收拾要走了！”

    是那黑心道士的聲音！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轉念一想，估計是他問了白嬸兒。不過黑心道士此時來正合我意，不然我就我剛剛說的那個屁話，再和趙荼待下去，都夠我尷尬一年了。

    “李半弦，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兒！艷鬼樓可開門了，里面兒那新來的艷鬼可鼎鼎大名欸，不想跟我去見識見識嗎？”

    我朝外喊了聲馬上，醞釀著怎么讓趙荼從我身上下去，趙荼卻突然鉗住我的下巴，強制讓我抬頭看他。

    我繃緊了下顎，糟糕！艷鬼樓！黑心道士說了艷鬼樓！趙荼要是知道我去艷鬼樓可了得？先不提我，我看那艷鬼樓都得給趙荼拆了！

    趙荼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的一絲一縷仿若人類的情緒是我的一場幻覺，那眼眸漆黑，眼神冰冷，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滴答。”

    從房梁上一滴冰冷刺骨的水滴在我臉上，我愣了一下，那味道是酒的香味兒。

    我不由腹誹，趙荼吃醋生氣就得釀酒啊原來。

    “怎么這么多鬼？！”隨著黑心道士一陣驚呼，門外傳來嘈雜的打斗聲。

    我猜想是趙荼動的手腳，趙荼表面上看著冷冰冰的，其實聰明著呢，老愛冷不丁地來一手，簡直防不勝防。

    我不敢為黑心道士求情，按照我對趙荼的了解，我他娘的真怕把我自個兒也搭進去。何況區區“幾只”鬼，黑心道士那么牛逼，我相信他沒問題的。

    而趙荼，就算是如此近的距離，我也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呼吸和心跳。

    他能偽裝成人，卻不可能是人。

    但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必遷就我，把自己的體溫習性都無限貼近于人。

    我實在不解，我只不過是一個剛成年的高中生，就算有至陰之體為我蒙上不凡的意味，他也沒必要這樣纏著我啊。

    我對他的嫌棄，也是明眼能看出的，他性格暴戾，陰晴不定，卻始終對我容忍無度？除非我做了類似出軌的舉動，當然我肯定是沒有的。

    到底是為什么呢？

    我將心中疑問吐露，“為什么？你為什么纏著我？說實話，我覺得你其實并不必須要我的體質為你做什么。”

    “一般被鬼物纏身的人，或多或少身體會出現問題，但我沒有。你吃了我那么多精……呃，精元，我連個小病都沒生，也沒有出現體虛的情況。”

    我暗道，就是有點兒腎虛。

    “你甚至還把我的腿給治好了。我自己動不動受傷，是因為我體質本來就倒霉，這點我自己清楚，不會扣你頭上。”

    “在我們倆這段關系中，實際上，我需要你的幫助更多一些吧？既然我對你態度那么差，要殺要剮，以你的能力，也是隨隨便便，你也實在沒必要容忍我的。”

    說完這些，我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我怕趙荼真順著我的話把我咔嚓了。但趙荼為什么接近我？為什么容忍我？這些問題，如果我不得到一個真實可信的答案，我不會安心的。沒有鬼會不圖回報地對你好，除非……我眼睛一亮，難不成……

    “不會是因為我長得實在太帥了吧？”

    “……”

    趙荼眼簾微垂，屬于鬼物的漆黑眼瞳被收斂，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條線。

    一時間，室內落針可聞。

    “……”我尷尬地笑了笑，緩和氣氛道：“呃，哈哈，那個啥，我開玩笑的。”

    忽然，趙荼俯下身，冰涼的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趙荼閉著眼睛，我甚至能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我想后退，腦海中卻浮現出屬于趙荼的沉沉聲音，我一滯。

    “……我已經死了很久，或許百年，或許千年。死后的時間很漫長，我做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很久，久到我的尸身已經在歲月長河中隨風消散。”

    我心里嘀咕，百年千年，這趙荼真是老古董了原來。

    “任何生前未做完的事，我都做完了，任何心中所想的執念，我也已經釋然了。我以為我會消失，我也應該消失。可我沒有，我想了很久，我或許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完……”

    腦海中的聲音停下來，趙荼睜開眼睛，頓了頓，那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其中倒映我的模樣，直到盯得我發毛，才緩緩道：“好像是，我或許是要找到一個人，我記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卻覺得，你很熟悉……好像，是你。”

    “在你的身邊，你的身體，你的溫度，你的聲音，你的精元……我，很舒服。”

    趙荼神色又一凜，沉聲道：“可是，你懼我，厭我，嫌我……”

    “吾分明已是你妻。”

    “吾不懂，何懼之有？”

    冷冽的聲音斷斷續續卻沉穩有力地緩緩道來。

    我瞪著眼睛感到不可思議，這類似表白一樣的話深深刻到我心里。我以前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也收到過幾次表白，卻從沒有一次，能這樣觸動我。我原來沒有想到趙荼會回答我，也沒想到趙荼這個啞巴鬼能說這么長一段話。

    他那句“何懼之有”一下子扣入我心弦，完全打消了我內心的恐懼。實在很奇妙，那感覺真是穿越千年時光似的。難不成，其實上輩子我和趙荼有過那么一段？

    思及此，我覺得有點矯情，卻又有點……

    心顫。

    趙荼一身冷酷肅殺的氣質，不管生前死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兒，而我看著就是一根正苗紅的新時代好少年。趙荼和我是上輩子的戀人？這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匹配啊。

    我不禁自問：......真的，會是我嗎？

    門外一陣打斗嘈雜的聲音，最后能聽到是蘇吳來到，要把黑心道士帶走，黑心道士還張口閉口說著我還沒出來。

    我當然還沒出來，我根本是不可能再跟他去那勞什子艷鬼樓了。

    趙荼將腦袋埋到我頸窩，那束像錦緞一樣絲滑的馬尾垂到我胸口，冰冰涼涼，卻讓我胸口燥熱難耐。

    我腦袋里一團漿糊，耳邊傳來趙荼冷冽的聲音。

    “不準去。”

    我心中一定，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好說歹說，趙荼也已經嫁給我當老婆了，不管什么前世今生，也不管怎么不匹配，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嫌棄“糟糠之妻”啊不是。

    我反手抱住他冰冷的身體，舔了舔嘴唇，默默勾起嘴角，聲音綿柔下來，道：“可是這里好冷。”

    話音剛落，趙荼悶悶地“唔”了一聲，屋內的溫度漸漸回暖，甚至是趙荼的體溫都變得近乎于人。

    我挑了挑眉，趙荼這廝，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