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啊？

    三人又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覷。

    “……不對勁。”吊橋思索了一下，認真說道，“它明明說，進入自習室，就會開啟人們心中最深的恐懼，那為什么沒有變化？”

    王槐表示懷疑：“誰說的？”

    雷達仁拿出一本書：“我剛醒的時候，他們給我的，這本書上說，這個地方會把人們最害怕的東西聚集在一起，如果要出去，只能面對這些東西。”

    那么問題來了……王槐最害怕什么？雷達仁看了一眼王槐，他知道面前這個男人似乎什么都怕，可其實什么都不怕。尤其是面對“人們的恐懼”的時候，他其實才是最終的恐懼本身。

    就像電視劇里最后關頭大笑著說要毀滅世界的反派。王槐才是那個反派。

    “你們進入這個空間多久了？”王槐好奇。

    “我比很多人先醒的，所以……我們聚集到這里，不超過一天。”雷達仁回答。雷達仁本來就是王槐的老熟人，他的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也就是說，我們無論對彼此，還是對這個空間，都處于一種幾乎茫然無知的狀態。”王槐看向吊橋：“你最怕的東西是什么？”

    吊橋思考了一下，艱難地回答：“……失業？”

    “算了。”得到這個神奇答案的王槐有些汗顏，“就是，廢棄的宅子，恐怖學校，孤兒院之類的東西，你更怕什么？”雖然失業確實也相當恐怖，但老婆是自家總裁的王槐顯然已經不再擔心生計問題。

    不過既然吊橋之前說自己是普通上班族，那應該確實挺怕失業的。

    吊橋卻愈發地疑惑了，他只在描述幾萬年前場景的資料里見過這些東西，于是他誠懇地表示：“不知道，我不熟悉。”

    “打擾一下，你們有沒有聽到……哪里有水聲？”這時候，雷達仁開口了。

    這時候，三人才安靜下來。除了鐘表的聲音之外，還有一個聲音越來越明顯，那就是水的聲音。問題是，這兒哪來的水？雷達仁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間：“自從我們出來后，這里水的聲音就越來越大。之前沒有這種情況哇。”

    王槐和吊橋對視一眼，王槐問：“你怕水怪嗎？”

    吊橋回以一個帶著疑惑的表情：“……應該怕吧。”他努力地思索了一下自己對于水怪的記憶，只艱難地想起自己的公司似乎有一個提案，讓人進入深海勘探遺跡……誰來完成這個任務的來著？他卻怎么也記不清了。

    “如果只是水怪的話，倒沒什么大問題，我不怕，讓我下去吧。”

    雷達仁自告奮勇。

    吊橋皺起眉頭，剛要出言制止，王槐就開口：

    “雷哥，恐怖片第一定律，主角團不能分開。既然副本已經把我們分開了……”王槐扭頭，看了看已經深不可視的走廊，“那就由大逃殺進入了恐怖副本，要下去，我肯定得和你一起下去。吊橋，你呢？為了你的安全，你可以選擇自己在上面……”

    吊橋聽到這話，微微搖了搖頭，王槐繼續說道：“不過我更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既然你能被選進這個副本，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好的伙伴，幫助彼此。”

    “對嘛！”雷達仁也跟著搭腔。

    聽到這番話，吊橋一下就放松下來，眼角也帶起笑容：“我跟你們下去。沒關系，我一個人在上面反而覺得不安全。”

    他往前幾步，打開那扇里面有水聲的門。門連通著往下的樓梯，兩面和上方卻不是什么水泥墻壁和破舊的燈，而是玻璃罩和水。水很深，吊橋往前走去，就有些暈眩。

    王槐和雷達仁也跟著走進隧道。三個人進去后，整個后退的門立刻被封死了，也變成玻璃和深海。遠處甚至看不清，是一片漆黑。隆隆的水聲在耳邊游蕩。

    “我的天，這應該是多頭食人鯊之類的劇本。”王槐吐槽了一句，“深海……哪有恐怖大逃殺電影一上來就上這個副本的？如果這副本有作者，那這作者真夠惡俗的。”

    雷達仁認真地說：“我覺得這個創意不錯，如果拍成電影，我會去買票看的。”

    王槐思考了一下，承認：“好吧，我可能也會買票看，只要特效不是很差的話。”

    吊橋若有所思，只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下走。

    “你們覺得，接下來會出現什么？”隨著明顯更加深入，吊橋發問。

    “海怪和食人魚肯定少不了吧。”王槐回答。

    雷達仁跟著說：“這個我知道，我之前看有九個頭的鯊魚，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在這里。”

    三人一直往下走。

    一開始只是普通的魚群，在玻璃門外成群結隊地游過。

    然后是烏賊扒拉著玻璃，徘徊著久久不去。

    越往下，那些生物就愈發奇怪。雷達仁看得嘖嘖稱奇，王槐也是覺得這些東西相當新鮮。

    深海生物與普通人的認知是不一樣的，里面有像是腦子長在中間的透明水母，有頭上一塊透明發光骨骼的食人魚，有奇形怪狀描繪不出來到底是如何模樣的生物。

    “我們越往下，深海造成的壓力就更大。如果這兒真的是深海，那么這塊玻璃……”吊橋的手摸上玻璃，“總會遂開，而我們是無法上去的，這樣就逃無可逃了。”

    “那個時候我們會怎么樣？淹死在這里，或者被海怪抓住吃掉？”王槐自然而然地跟上了吊橋的思路，“真是惡趣味的構思。”

    雷達仁糾結起眉頭：“那不繼續走下去了？”

    “……”

    三人均是一陣沉默。雷達仁看著王槐，說：“你們決定吧。王槐去哪，我就跟著去哪，不會抱怨的。”

    “我也是。”吊橋點了點頭，“如果一開始不同意你的說法，我就不會跟你下來了。你說吧，接下來怎么走？”

    “根據恐怖片的套路，我們往下走吧……雷哥，你還記得我們一開始是為了什么進來的嗎？”王槐問。

    “這個我記得，為了調查碎尸塊，我們就到了這么一個地方。”雷達仁回答。

    吊橋聽著兩人的對話，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王槐沒再繼續說。他在思考，如果說他們調查碎尸塊之后，就被傳送來了這么個地方，那么這兩者是否有關聯？

    人類總是傾向于用聯想將兩個本來沒有什么因果關系的事加上一些聯系。王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既然本市內沒有出現碎尸塊的主人，那么那些碎尸塊的原身……會不會就在這群人之間？

    “王槐，快看！”吊橋的聲音一下就放小了，卻急促地把王槐的思緒拉回現實。王槐和雷達仁順著吊橋手指的地方望去。在幾乎漆黑一片的深海，亮起了一點光。這個玻璃隧道是有光的，可以讓他們勉強看清下面的路，但深海里那點光越來越大，靠近的，是一個拿著手電筒的人。不過似乎那人并沒有看到他們，拐了個彎，向著其他方向去了。

    “活人？”雷達仁出聲。

    “噓。”王槐示意雷達仁小聲，“不一定。”如果是活人，對方不可能看不到一條在發光的玻璃隧道。

    “奇怪，這套衣服……”吊橋皺起眉頭，“……是很古老的潛水服款式了，我們現在的款式是……”他小聲地嘟囔著，剩下的兩人卻沒有注意到，只顧著停下來看深海里出現的穿著潛水服的人。

    就在那個穿著潛水服的人的身影能勉強看清的時候，一只血盆大口在他身后悄然展開。

    甚至來不及掙扎，那個潛水員就被一個狀似蠕蟲的巨怪的嘴吞噬了進去。隧道內的三人看著那個潛水員的身體消失，然后蠕蟲的嘴里飄出一些布料，神色不一。

    反應最平淡的是吊橋，基本沒什么表情。王槐則是陷入思考。雷達仁的表情最豐富，一臉驚疑不定。

    “這會不會是個電子投屏？”吊橋敲了敲玻璃，“模擬水聲，或者是什么大腦植入的全息游戲系統，只不過我們出不去。”

    王槐接話：“也可能只是我們共同做出的一個夢，但是也可能……”

    “……那是，一個活人吧？”雷達仁的眼中有著難過。

    “雷哥，別擔心，我們的現代科技還找不到這種海怪。”王槐拍了拍雷達仁的肩膀。雷達仁總有一幅熱心腸，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吊橋，你們那兒有嗎？”

    “當然有啊……不，不對，”吊橋陷入了幾秒的混亂，“我們還沒有研究到深海，我……為什么會覺得當然有？”

    “吊橋兄弟，你說自己也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那你會不會其實不是個普通的公司員工啊？”這個時候，雷達仁也領會到了一些什么，他順著王槐的思路跟著問，“之前我和王槐一起去一個地方，最后才發現……那個地方根本就是王槐制造出來的，所以會不會，這個地方也是你制造出來的？”

    吊橋舉起手，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回答：“我……”

    “一開始，進入這個地方，反應最小的反而是你，似乎你對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很熟悉。就像我之前和雷達仁去玫瑰小鎮的時候。這個地方，是我們創造出來的……當然，我也可能說錯，這一切在你恢復記憶之前，都只是我的猜測。但我猜……”

    王槐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直視著吊橋的雙眼。“與其說，我們進入了一個‘人們心中最恐懼的地方’，看似是這樣的，深海確實是很多古早恐怖片的素材。但事實上，會不會，你才是那個恐懼本身，像我一樣？”

    最后四個字，如重錘般撞入吊橋心里。他一下就反應過來了，“我……”

    一時間，他并不想否認這點。

    這時候，吞食了潛水員的蠕蟲怪似乎看到了這條隧道，隨著隧道的劇烈震顫，蠕蟲的頭部一下就撞到了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