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門引 十六(情趣用品)
游仙宴開席的時候,唐閣的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辛明燕打量臺上的舞姬,一片金綠銀光,環佩作響,搖曳而吵鬧,晃得看客的眼都沾上了金銀之氣。那些從龜茲和樓蘭甚至大月氏來的舞女,有玉瓷瓶頸樣的腰窩。灑開的裙擺由不知名的紡料織成,上面的花紋是中原人聞所未聞的。 辛明燕伏在欄桿上,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神色歡欣。她庸俗至極,看到美人穿金戴玉就覺得賞心悅目,對一切富麗堂皇的美麗都沒有抵抗力。 魏青云大剌剌的斜靠在粗麻軟墊上,身后是一片墜墜的異國明香,味道昏沉,不自覺的使人靡靡如幻。他給自己灌了口膩味的奶酒,撐起身子扯了把目光還在臺上的辛明燕,示意她嘗嘗。 辛明燕接過她遞來的酒碗,小飲了口,唇舌中乳香四溢,完全不似中原酒釀的清冽,更像是杏子冰酪般甜羹的醇香。她向來愛甜口吃食,沒忍住多喝了幾口。 “你可省著喝點,這酒后勁足著呢。”魏青云瞟著她說,“你還得翻院墻回去。” 辛明燕朝他擺了擺手,翠袖亂飛:“哪有剛出門就想著回去的,你可少念兩句。” 樓下的壯漢吆喝兩聲,奏樂驀的停了下來,舞女收起裙擺,依次下臺,各去了雅間服侍。輪到辛明燕和魏青云這兒,是個圓臉的小美人,托著個放果干熏rou的盤子,上身嬌俏,下身豐盈,是魏青云喜歡的類型。 辛明燕把視線挪回了雅間里,那美人睜著雙淺褐色的圓眼,正含情脈脈的看著魏青云。大概美女也不是故意的,辛明燕覺得她們眉眼生的動情,看誰都是漾漾如水,盯上一眼就叫人骨頭都酥了。她自己也有四分之一的胡姬血統,卻沒這勾人的本事,論盯人的功夫,還比不上國師魈那雙妖瞳的威懾。 魏青云嚼著干果對她說:“馬上就是游仙宴的拍賣會了,你該看看他們賣的玩意。要是碰到中意的···算了,你現在也不能買回去。” “什么東西我買不得了?”她問。 “什么東西你不兜里也沒錢嗎?”魏青云道,“你放心,就算今日只看不買,咱也保證不虛此行。” 辛明燕頂著張花臉湊近了問他:“你帶了多少銀票出來?我才不信你出門不帶票子。” “我的祖宗哎,”魏青云捂著心肝叫喚,直往美女身上靠,“還沒見到寶貝你就圖我的錢。” 底下的樂伎又奏起了低弦音,公子彌上了臺,講了通冠冕堂皇的開場詞,然后命人將寶貝搬了上來。 前半場看得辛明燕昏昏欲睡,拍的無非是些鑲了碎玉瑪瑙和琉璃的瓶子擺件,雖然造型新穎,但也沒到讓她眼前一亮的地步。那鐲子環釵層層疊疊看著她心動,又苦于沒有穿戴的機會。香料看著倒是有些意思,但她又不懂,若是下次尋著機會把國師魈帶來,說不定他能有些收獲。 等到下半場開場,辛明燕才明白,這游仙宴的樂趣,還是她獨享比較妥當。 一個少年披著紅綢,跪坐在四角的軟墊中,被兩個大漢抬上了臺。經公子彌介紹才得知,他便是下半場的第一個拍品——天竺海吉拉。 那少年蜜色皮膚,濃眉深眼,腰肢精瘦,面貌像是刀刻斧鑿一般。他眼瞼上點了紅胭脂,面部也被勾上了異族的花紋,褐色的長發及腰,被編成了繁瑣的辮子,上面又串了首飾若干。可他渾身上下未著片布,通體由極細的金鏈金環纏繞,將關鍵部位遮掩住。若是他起身行走,定當步步生輝,化成一片金波隨風而動。 辛明燕情不自禁的感嘆道,這天下居然還有這種浪蕩風情的妙人兒。 “你知道海吉拉是什么嗎?”魏青云見辛明燕看得入神,俯身上前去同她說悄悄話。 “是什么?”辛明燕偏頭問他。 “那是西域來的太監。”他說,“身價不菲,不少京城里道貌岸然的大人好這口。” “而且聽說他們床上功夫辣得很。” “太監還辣得很?你試過?” “我哪敢試!”魏青云叫道,“我那點月錢還不夠人家身價的零頭。” “再說,我寶貝rou要溫柔對待,快活日子得細水長流。”他捂著自己的襠說。 “喲,還能有用壞的?”辛明燕驚奇的扒他的手,“這把年紀就不中用了?你爹還盼著抱孫子呢。” 辛明燕回身和魏青云滾作一團,魏青云左擁右抱,一副萬花叢中過的作派。她著男裝和他勾肩搭背慣了,不覺有何不妥,反而魏青云略有嫌棄她胡亂涂的那張臉,想要推開她。 辛明燕不依,一個猛子往魏青云胸前扎,狠狠蹭了兩把,嚇得魏青云直往圓臉美人懷里竄。辛明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是成功往魏青云胸前蹭了一片紅,卻也碰到自己昨日腦門上豁的口子,疼的直抽氣。 魏青云懷里那美人被逗得咯咯直笑,探過身子給辛明燕揉腦袋,cao著一口半生不熟的官話同魏青云說:“真的要是不方便,也可以用銀托子試試。” 辛明燕看見美人jiejie的胸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白如脫兔,盈盈一握,便按耐不住,伸手抓了一把,問道:“胯下二兩rou這玩意還能作假?” “讓人高興的都叫情趣。”美人jiejie認真糾正。 辛明燕點了點頭,像是懂了些什么,眼神亮晶晶的。 那天竺少年被不知名的買家以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價格買了去,看得魏青云搖頭嘆氣,直言道這要是作貢品進獻給陛下,那定是能討得龍心大悅——陛下好太監,這在王侯世家里也算不上什么秘辛。 “美則美矣,但比不過素和將軍。”辛明燕評價。 “和那位比呢?”魏青云打趣,故意不點國師魈的名。 辛明燕啊了一聲,好像沒意識到他在說什么,腦袋轉了半圈,才道:“那怎么能比!” 美人jiejie拍了拍她的臉蛋:“meimei或許對這感興趣。” 看臺上新搬出了個小盒子,里頭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零碎物件,不像是首飾,但都呈半透明裝,是由玳瑁制成。 待侍者拿出其中的一個部件,辛明燕才看清,那居然是仿著男人陽具的模樣做出來的角先生。 那是一組角先生,形態各異,長短不一,還順著玳瑁的紋路雕刻處凹凸不平的花紋。有的陰頭能接上一串玳瑁小珠,約莫六七來顆,彼此相連,尾部有抽繩,可拉動珠串。更奇詭者,中間被掏空成一籠狀,中間懸一玳瑁圓鈴,撥動角先生,圓珠便在內里叮當作響。 不同的角先生還能組合起來,中間扣合上,便是一個雙頭龍。 辛明燕嘆為觀止,中原畫本子里畫的都委婉,交合大都不借助外物,否則就有狎弄之嫌。花樓情趣,大多只是用上造型質樸的玉勢,且宦官玩弄雛妓才用假陽具,正常男人即使是在南風館同小倌同寢,也不過是用些助興的脂膏。 辛明燕瞅見國師魈床頭的暗格里有不少脂膏,應是作此用的,只不過他倆行魚水之歡時,從不見他拿出來用。再多的道具,就更沒有。 她之前做男人做的如夢如幻,偶爾調笑著要把國師魈睡回來。她心里明鏡似的清醒,假的再精致,也是成不了真。她沒有那不文之物,最多也就是嘴上說說,心里想著自己若真是男兒身便好了。